《榜一他非要我打职业》汪锦

24、第 24 章

　　露台上凝滞的气氛被林薇的电话骤然打破。陈愿甚至来不及挂断，陆沉衍已经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通往宴会厅的门。

　　那句“跟上。处理垃圾。”冰冷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陈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关于DeepDive真相带来的震动和尚未理清的思绪，快步跟了上去。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队员出事了。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宴会厅的喧嚣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争吵和叫骂。原本热闹的庆祝氛围被打破，人群围在靠近后厨通道的区域，指指点点。

　　“让开！”陆沉衍的声音不高，却极具威慑力。围拢的人群下意识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陈愿紧跟在他身后，目光迅速锁定了冲突中心。

　　场面比她想的更混乱。

　　阿哲和老K被几个穿着星辰队服的队员死死拉着，但两人都满脸怒容，眼睛通红，脸上挂了彩，阿哲的嘴角破了，老K的眼镜歪在一边，镜片裂了道缝。大熊挡在最前面，喘着粗气，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瞪着对面。

　　对面是五六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年轻男人，穿着印有星海主队Logo的T恤，为首一个剃着板寸的壮汉正唾沫横飞地指着大熊骂：“草！星辰算个屁！靠个女人上位！猫瞳kk？呸！指不定靠什么睡来的冠军！南神就是被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阴了！垃圾战队！垃圾！”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直指陈愿和星辰的冠军含金量。

　　“我~你~！（国粹）”阿哲被彻底激怒，猛地挣脱拉着他的小飞，就要往前扑，被大熊死死拦住。

　　“阿哲！别冲动！”老吴经理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喊劈了。

　　“来啊！动手啊！看老子不弄死你们这群废物！”板寸壮汉叫嚣着，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起哄，推搡着试图上前维持秩序的会所保安。

　　“都给我住手！”陆沉衍的声音陡然拔高，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他走到冲突双方中间，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星海粉丝，让那几个叫嚣的酒鬼瞬间噤声，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谁带的头？”陆沉衍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人心底发寒。

　　板寸壮汉被他的目光锁定，酒醒了大半，嘴唇哆嗦着，不敢吭声。他身后的同伴更是缩着脖子往后躲。

　　“陆，陆总……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侮辱陈队！侮辱星辰！”阿哲指着对方，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脸上混合着血和汗。

　　“放屁！是你们那个死胖子先推人的！”对方有人小声反驳。

　　“监控。”陆沉衍没看阿哲，直接对匆匆赶来的会所安保经理下令，语气不容置疑，“调出来。现在。”

　　安保经理连连点头，额头冒汗：“是！陆总！马上调！”

　　陆沉衍的目光这才转向星辰这边，扫过挂彩的阿哲和老K，最后落在死死拦着阿哲的大熊身上：“伤怎么样？”

　　“皮外伤，陆总。”大熊瓮声瓮气地回答，眼睛还死死瞪着对面。

　　“你呢？”陆沉衍看向阿哲。

　　阿哲咬着牙，抹了把嘴角的血：“死不了！”

　　陆沉衍没再说什么，目光移向被队员扶着、脸色苍白的陈愿。她的眼神很冷，没有看对面那群人，而是看着自己挂彩的队员，嘴唇抿得紧紧的。

　　“陈队长，”陆沉衍开口，“你的人，你处理。”

　　这句话明确地将维护队员尊严和秩序的权力，交到了她手上。

　　陈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气和关于DeepDive的杂念。她走到阿哲和老K面前，仔细看了看他们的伤，眉头紧锁：“疼吗？”

　　“不疼！猫姐，他们……”阿哲急着想解释。

　　“我知道。”陈愿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们说了什么，我都听见了。”她转过身，面对那几个蔫了的星海粉丝，目光锐利：“侮辱冠军，挑衅斗殴，还是在星海集团的地方。你们很有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那股冷意让那几个酒鬼又缩了缩。

　　“陆总，”陈愿看向陆沉衍，“按联赛《粉丝行为规范》和会所规定，寻衅滋事，辱骂攻击选手，该怎么处理？”

　　“报警。记录身份，联赛永久观赛黑名单。会所永久禁止进入。”陆沉衍的回答简洁。

　　那几个人的脸瞬间惨白。报警加上联赛黑名单，等于在电竞圈彻底社死。

　　“不，不要报警！陆总！陈队！我们喝多了！胡说八道！我们道歉！道歉！”板寸壮汉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求饶，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鞠躬道歉，哪还有刚才的嚣张。

　　陆沉衍没看他们，目光落在陈愿脸上，等她决定。

　　陈愿看着眼前这几个欺软怕硬的怂包，又看看自己受伤的队员，心里的怒火没有平息。道歉？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抵消对队员的伤害和对冠军的侮辱？

　　“道歉，我们收下。”陈愿开口，声音清晰，“但规矩就是规矩。陆总说了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没再看那几人，转向安保经理：“麻烦你们处理。”

　　安保经理立刻指挥保安上前，控制住那几个面如死灰的人。现场一片安静，只有那几个人的哀求声和保安的呵斥。

　　“都散了！该吃吃，该喝喝！”吴经理赶紧招呼其他宾客，试图挽回气氛。

　　人群渐渐散开，但兴奋和喜悦已经被这场冲突冲淡了不少，留下的是尴尬和低语。

　　林薇拿着医药箱冲过来，拉着阿哲和老K去旁边的休息室处理伤口。大熊和小飞也跟了过去。

　　陆沉衍没走，他走到陈愿身边，看着那几个被带走的闹事者，声音低沉：“这种人，以后不会出现在星辰面前。”这是他的保证，也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那就是彻底清除。

　　陈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感觉非常疲惫，刚才的激烈对峙和眼前的冲突消耗了她最后的力气。DeepDive的真相沉重地压在心头。

　　陆沉衍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倦意显而易见。“跟我来。”他说完，没等陈愿回应，转身走向宴会厅另一侧一个安静的贵宾休息室。

　　陈愿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有些事，必须面对。

　　休息室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空气里弥漫着皮革和消毒水的味道。

　　陆沉衍没有坐下，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陈愿，看着窗外的夜景。背影挺拔，却显得有些沉静。

　　“刚才的问题，”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你不需要现在回答。”

　　陈愿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没有看他，低垂着眼睑，盯着光洁的地板。露台上那个关于“信任”的终极问题，此刻横亘在两人之间。

　　“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是DeepDive？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眼中是困惑和残留的怒意。

　　陆沉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玩味或不悦，只剩下平静。

　　“因为‘猫瞳kk’这个名字，在当时，只代表一个技术不错、有点骨气、但麻烦缠身的女主播。”他语气平淡，“陆沉衍的名字，代表星海老板，联赛主席，代表资本和规则。这两个身份，在当时，不可能有直接的交集。”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陈愿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DeepDive，只是一个纯粹的ID。它代表一个匿名的观众，一个对你技术认可的‘榜一’，一个在你低谷时，用同样纯粹的技术分析留言的‘同好’。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看着她：“你退回打赏，证明你不需要‘星海老板’的施舍。但你接受了星海电竞集团的邀请，证明你需要，也认可‘DeepDive’所代表的东西——对游戏本身的理解和尊重。”

　　陈愿的心猛地一沉。原来，那不是施舍，也不是试探，而是来自一个同样热爱游戏、认可她实力的人？只是这个人，恰好是陆沉衍。

　　“那现在呢？”陈愿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现在告诉我，又算什么？深海探测器的谜底？”

　　陆沉衍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和挣扎，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为你现在是陈愿。是星辰战队的队长，是TGA的新科冠军。”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猫瞳kk’已经站在了可以和‘陆沉衍’平等对话的位置上。DeepDive的匿名身份，对现在的你，是侮辱，也是不必要的障碍。”

　　他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锁住她：“告诉你，是因为你有权知道真相。选择权，在你手上。”

　　“选择什么？”陈愿下意识地问。

　　“选择如何定位我们的关系。”陆沉衍的声音清晰无比，“是继续停留在‘星海老板’和‘星辰队长’的公事公办？还是……”他停顿了一下，“尝试着，相信那个曾经以DeepDive身份，认可过你技术、在你低谷时给过你纯粹技术支持的‘同好’，也许……也值得你在‘陆沉衍’这个身份上，尝试交付一点信任？”

　　他没有再用那个比喻，而是用了最直白的方式——剥离了身份的标签，回归到“认可技术”和“低谷援手”的本质。

　　陈愿沉默了。那些匿名的鼓励，雪球的获救，通道口托住奖杯的手，刚才他果断处理闹事者维护星辰尊严的行动……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信任陆沉衍，这依然让她本能地抗拒。但拒绝信任那个“DeepDive”，她又觉得似乎并不完全对。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陆总，陈队长？阿哲和老K的伤口处理好了，林小姐问陈队长要不要去看看？”是吴经理小心翼翼的声音。

　　这敲门声让陈愿猛地回过神，她立刻应道：“就来！”她不敢再看陆沉衍的眼睛，匆匆说了一句：“我去看看队员。”然后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陆沉衍站在原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没有阻拦。该说的已经说了，问题已经抛出。他走到窗边，重新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

　　隔壁的小休息室里，气氛有些压抑。阿哲嘴角贴了创可贴，老K换了一副备用眼镜，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林薇正收拾着医药箱。

　　“猫姐！”阿哲看到陈愿进来，立刻想站起来。

　　“坐着。”陈愿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们的伤，“真没事？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真没事，猫姐，就破了点皮。”老K扶了扶新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眼镜碎了，可惜了。”

　　“人没事就好。”陈愿松了口气，挨着林薇坐下，感觉浑身乏力。

　　“陆总那边……”林薇压低声音问，眼神带着探询。

　　陈愿疲惫地摇摇头，不想多说。DeepDive的事让她思绪纷乱。“那几个人呢？”

　　“保安按陆总说的处理了，报警带走了，身份也登记了，联赛那边黑名单跑不了。”林薇回答，语气带着解气，“活该！”

　　“嗯。”陈愿应了一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队员们还在低声议论刚才的事，言语间充满了对陆沉衍及时出现和处理手段的佩服。

　　“陆总刚才太干脆了！一句话就把那几个孙子镇住了！”
　　“就该这么办！永久黑名单！看他们还敢不敢嘴臭！”
　　“猫姐，陆总是不是挺看重咱们星辰的？”

　　陈愿闭着眼，听着队员们的话。看重，是看重星辰的价值，还是别的？DeepDive，陆沉衍，两个身份在她脑子里交错。

　　“行了，都少说两句。”林薇看出陈愿的疲惫，制止了队员，“伤处理好了就出去吧，让猫姐歇会儿。庆功宴也差不多了，我跟吴经理说，准备撤了。”

　　队员们应声，互相搀扶着出去了。休息室里只剩下陈愿和林薇。

　　“到底怎么了？你跟陆沉衍在露台……”林薇担忧地问。

　　陈愿睁开眼，眼神复杂。“薇薇，”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如果……如果一个人，他站在很高的位置，掌控着规则和资本，让人本能地防备。但同时，他又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用一种你完全没想到的方式，给过你一些真实的帮助。你说，这个人能信吗？”

　　林薇愣住了，看着陈愿眼中罕见的迷茫。她沉默了几秒，握住陈愿微凉的手：“愿愿，我猜到你要说的是谁。但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我觉得看人不能只看标签，也不能只看某一面。防备是本能，但有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经历，也许更重要。你经历过的困境和他给过的帮助，是真的。这就值得你好好想想。”

　　陈愿反手握住林薇温暖的手，“谢谢你，薇薇。你也在困境中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和温暖。”

　　林薇拍了拍陈愿的背。

　　DeepDive的留言是真的，雪球被救是真的，对她的维护也是真的。那陆沉衍抛出的关于“信任”的问题呢？

　　回到基地时，已近凌晨。喧嚣彻底散去，疲惫感沉沉袭来。

　　陈愿回到自己房间，雪球听到动静，从猫窝里探出头，软软地“喵”了一声，跑过来蹭她的腿。陈愿蹲下身，把它抱进怀里，感受着小家伙温暖的体温和安稳的心跳。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寂静的夜色。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加密的星海内部通讯代码。

　　信息内容很简单：
　　【明早九点，星海顶层会议室。关于“深海”的第一次会议。】
　　【出席人：陆沉衍，陈愿。】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告知。是命令，也是邀请。通往那个更大，更复杂领域的船票，就这样送到了她面前。

　　陈愿抱着雪球，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DeepDive的真相还在心头翻搅，露台上那个关于信任的问题悬而未决，而新的征途已经开始了。

　　她低头看了看雪球纯净的蓝眼睛，又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空。信任？还是拒绝？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晰：那个叫陆沉衍的男人，和他所代表的“深海”，已经不容她回避。

　　她划开手机，指尖在那个加密代码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屏幕按灭，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明天九点，星海顶层。答案，或许就在那里。她需要时间，消化这纷乱的一夜，也需要力气，去面对那片未知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