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一他非要我打职业》汪锦

21、第 21 章

　　灯光从场馆穹顶倾泻而下，将中央领奖台照耀得一片辉煌。

　　陈愿站在领奖台最高处，微垂着眼，掌心下是冰冷的，棱角分明的冠军奖杯底座，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

　　黑蓝色的星辰队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后背，勾勒出她挺直却单薄的肩线。连日鏖战，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让她脑袋发蒙。聚光灯烤灼着脸，观众席上翻涌的“猫神”声浪模糊而遥远。

　　她只是站在这究极战场，像一柄一柄只为胜利而生的剑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煽动性的激昂：“猫瞳kk！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幽灵！带领星辰战队书写了黑马传奇！此刻，你有什么话想对支持你的粉丝，对星辰，对这片战场说吗？”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镜头推近，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陈愿缓缓抬起眼睫。灯光刺入瞳孔，让她微微眯了下眼。视线扫过下方沸腾的观众席，扫过身边激动得眼眶通红大熊和小飞，扫过沉稳微笑的老K和阿哲，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个点。

　　那里，仿佛有无数张面孔闪过：背叛、污蔑、黑手、绝望，以及那个在绝境中递来温暖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嘶吼，反而是一种被反复锤炼后的声音：

　　“这座奖杯，属于星辰战队的每一个人。属于大熊每一次悍不畏死的冲锋，属于小飞每一次精准如鹰隼的侦察，属于老K每一次力挽狂澜的支援，属于阿哲每一次震慑灵魂的狙击。”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身旁的队友，语速平稳，字字清晰，“没有你们，我撕不开任何口子。”

　　短暂的停顿，让场馆的喧嚣诡异地低了下去。

　　“它更属于……”陈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所有不被看好的‘缝隙’！”

　　缝隙！这个词瞬间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情绪。

　　“属于那些被规则高墙阻隔在外，却从未停止凿击的人！”
　　“属于那些在泥泞中挣扎，依旧仰望星空的人！”
　　“属于那些被贴上标签、被定义价值，却用实力将其狠狠撕碎的人！”
　　“这世界从不缺少完美的壁垒，但正是那些看似微小的‘缝隙’，让光有了透进来的可能！”
　　“星辰，就是那道缝隙！而我们，”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无数双或激动、或震撼、或感同身受的眼睛，声音穿透着空气，“用冠军证明了！缝隙，亦可成通天之路！”

　　话音落下，如同巨石投入深潭！短暂的绝对寂静后，是远比之前任何欢呼都更猛烈声浪！无数支持者、经历过挫折的选手、乃至被现实挤压的观众，都红了眼眶，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灯光棒！

　　陈愿的话，不仅仅是对胜利的宣言，更是对所有质疑、所有不公、所有试图将人钉死在“应该”位置上的力量的，最有力的回击！那道被她亲手撕开、又用血肉填满的“缝隙”，在此刻，被冠军的金辉映照得无比璀璨！

　　灯光下，陈愿的身影挺拔如松。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仰起头，脸颊的线条在强光下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浴血奋战后的胜利者姿态。

　　沸腾的声浪裹挟着狂热的气息在场馆内激荡。陈愿在队友的簇拥下走下领奖台，沉重的冠军奖杯在她臂弯里折射着炫目的光晕，那是她用无数次训练和今日的血战换来的战利品。

　　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穿过喧嚣的混合采访区，记者们跟着争先恐后地伸长话筒，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昼，无数问题如同密集的弹雨般倾泻而来。

　　“猫神！绝地反杀的感觉是不是爽爆了？”
　　“对南子玦选手赛前放出的狠话，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陆总是否对星辰战队有特别的战略部署……”

　　陈愿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疏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高强度的比赛榨干了她的精力，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躲进一个安静的角落，让沸腾的血液和紧绷的神经冷却下来。

　　然而，就在即将步入相对安静的选手通道入口时，一道挺拔的身影稳稳地堵在了唯一的必经之路上。

　　陆沉衍。

　　他不知何时已换下了观赛时的深灰西装，仅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场馆内震耳欲聋的声浪，似乎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所隔绝，在通道入口处形成了一个令人屏息的寂静核心圈。

　　但这份寂静并非真空，几步开外，记者群在短暂的死寂后骤然爆发出更狂热的骚动。

　　“陆总！看这边！”
　　“是陆沉衍！他亲自来了！”
　　“猫神！陆总找你什么事？”

　　快门声瞬间密集如雨，刺眼的闪光疯狂闪烁，试图穿透这无形的屏障。几个穿着星海集团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上前，配合着两名神情冷肃的黑衣保镖，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将汹涌的记者群死死挡在两米开外，只留下焦躁的呼喊和贪婪的镜头。

　　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陈愿刚刚留在领奖台上稍作展示的那座巨大冠军奖杯。此刻，这象征荣耀的金属造物被他单手随意地握着，分量感十足，灯光流淌在棱角分明的杯身上，恰好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和道不明情绪的俊脸。

　　星辰队员们下意识地集体刹车，面面相觑。中单阿哲刚想往前探头，被林薇一把狠狠拽住胳膊拖了回来。“别动！”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陆沉衍握着奖杯的手和他与陈愿之间那不足半米的距离上，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护崽的母豹。

　　陆沉衍的目光越过瞬间僵住的众人，精准地落在陈愿脸上。那目光沉静依旧，却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专注，仿佛能轻易撕碎她脸上那层刻意维持的平静伪装。

　　他明白她此刻最真实的样子：那被强行压下的疲惫，大战后的释然，以及对南子玦和苏淼淼的恨意。在他面前，这些情绪无所遁形。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上前，步伐沉稳有力，径直走到陈愿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那股清冽冷调的雪松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感官。

　　他抬起手，将那座沉重的冠军奖杯递向她。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陈愿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杯身底座的瞬间，陆沉衍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低沉的嗓音清晰地送入只有她能听见的范围，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敲击在她因疲惫和高度集中后而略显松弛的神经上：

　　“现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追问，“能回答庆功宴的问题了吗？”

　　庆功宴的问题，那个在衣香鬓影与冰冷香槟气泡间，被他用近乎掌控的姿态抛出的、关于“更深层次默契”的试探。那个如同悬在头顶的剑的问题！

　　陈愿伸出的手在空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指尖悬停在奖杯底座上方，距离他握着杯身的修长手指不过咫尺。她猛地抬起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通道口上方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他眼底映着她此刻略显错愕的脸，以及等待最终裁决般的神情。那神情并非温柔，更像是一个顶尖猎手，终于将看中的猎物逼入绝境，再从容等待其做出最终选择的绝对掌控感。

　　一股被当成猎物评估，被资本规则反复掂量的怒意，混合着连日积压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陈愿的头顶，点燃了她的眼底。

　　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他总能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笃定姿态，在她刚刚赢回一切的巅峰时刻，再次抛出那个“交易”的钩子。

　　“默契？”陈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激怒后的冰冷沙哑，同样压低了音量，锋利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陆总想要的‘默契’，是指像提线木偶一样，按照你制定的规则，在你的棋盘上跳舞吗？”

　　陈愿内心瞬间闪过庆功宴那晚他带着玩味笑容的低语：“更深层次的……绑定” 屈辱感瞬间灼烧神经。

　　“还是指，”她的声音淬了冰，“我赢来的东西，还得等你点头才算数？” 她的目光锋利地扫过他手中的奖杯。

　　这是她带领星辰，用实力一枪一弹打下来的江山，不是他资本棋盘上可以随意拨弄的筹码。

　　通道口的光线有些昏暗，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远处，被拦住的记者群骚动更甚，各种猜测声浪隐约传来。

　　星辰队员们集体屏住了呼吸，阿哲甚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林薇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沉衍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陆沉衍看着陈愿眼中带着挑衅的怒意，静默了大约两三秒。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随即，他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很浅，却卸下了一丝惯常的冷硬，透出一种近乎愉悦的兴味。

　　“很好的答案。”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喑哑质感，“但，不够完整。”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他握着奖杯的手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下一沉，同时松开了力道。那沉重的金属奖杯骤然失去支撑，带着千钧之势直直下坠，眼看就要砸向地面！

　　林薇的惊呼几乎破喉而出，星辰队员们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愿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思考，那是她拼尽一切才夺得的荣耀象征。她几乎是在奖杯下坠的同一毫秒，猛地向前抢进半步，双手闪电般探出，用尽全力托向那奖杯的底座。

　　就在她的指尖和掌心即将承受住奖杯全部重量的刹那——

　　陆沉衍空出的那只手快精准地抬起，并非去扶奖杯，而是径直覆上了她试图稳住奖杯的那只手的手背。

　　高大的身躯和沉重的奖杯巧妙地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隔绝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只有陈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感，瞬间将陈愿微凉的手指连同她手下的奖杯底座，一同牢牢包裹。

　　肌肤相贴。

　　一股电流般的触感，顺着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猛地窜起，瞬间席卷陈愿的全身。她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与他周身清冽的雪松气息形成了极大反差，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侵略性，瞬间瓦解了她所有的防备。

　　那温度如此真实，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略带薄茧的纹路和指骨的力量感。

　　她猛地抬眼，视线撞入他的深眸。通道口不算明亮的光线在他眼底折射出碎芒。那里翻涌着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复杂、更为滚烫的东西，像是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其下汹涌澎湃的暗流。

　　那目光不再是猎人的评估，而是某种志在必得的锁定与宣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通道入口处模糊的喧嚣，记者疯狂的快门声，队友紧张的抽气声……所有声音都渐渐隐去。

　　世界骤然缩小，狭窄到只剩下两人交叠的手，那奖杯冰冷坚硬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以及他掌心那几乎要将她指尖熔化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灼热温度。

　　陈愿甚至能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动，震耳欲聋。

　　陆沉衍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微微收拢，力道不容抗拒，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般的稳定。他的指腹甚至在她因用力托举而微微绷起的指关节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那细微的，带着明确意图的触感，如同最后一根点燃引线的火花，瞬间击穿了陈愿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防线。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窜上头皮。

　　“拿稳你的战利品，陈愿。”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清晰地送入她耳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狂跳的心弦上，“用枪赢下的战场，值得用最稳的手去托举。这，”他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只是开始。”

　　就在陈愿被这过于亲密的接触和话语冲击得心神剧震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通道另一端，被另一群记者围堵着的南子玦。

　　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正语无伦次地应付着记者的提问，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比赛惨败和被当众碾压后的狼狈与绝望。

　　那景象，与她此刻被星海掌舵人亲手“加冕”，稳稳托住冠军荣耀的姿态，形成了惨烈对比。

　　林薇倒抽一口冷气，终于看清了陆沉衍的动作原来并非冒犯，而是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稳住了陈愿和她的冠军奖杯。

　　她紧绷的神经稍松，随即又被眼前这充满张力的一幕震撼，低声对身边看呆了的队员道：“都别愣着，陆总在给星辰撑场子。”

　　而通道口外，无数闪光灯疯狂地记录着这极具象征意义的画面：星海帝国的掌舵人，联赛的主席陆沉衍，正以保护者和加冕者的姿态，亲手为刚刚在赛场上完成复仇，登顶荣耀的新王——星辰战队的队长陈愿，稳稳托住了属于她的桂冠。

　　明日头条，已然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