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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知县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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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这次熟门熟路,直接驾马往庄家去了。
有了去年的经历,庄家人今天上午都没有出门,都等在家里,希望能有衙役上门报喜。这会听到庄仁阳的嚎叫声,纷纷出来,等在了院门口。
报喜衙役翻身下马,将马绳往围篱上一抛,边从怀里拿出捷报,边笑着走向庄老爷子,高声说道:“恭喜贵宅庄仁峻高中秀才第二十九名”,然后双手将捷报送给庄老爷子。
童生不算功名,送的是榜单。秀才是功名路的第一个阶段,送的是捷报。两个字,代表了天差地别。
有了去年的经验,庄老爷子这次淡定多了,双手沉稳的接过捷报,说道:“多谢公差大人。借大人吉言,我孙儿今年果然高中。”
庄老爷子将左手袖中的红封拿出来,递给衙役,“公差大人,家中已备好茶水,家中小坐一会,如何?”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庄老爷子之前已有打算,如果孙儿高中,来的是去年的衙役,喜钱“一两银”;来的是陌生衙役,则给右手袖中的“五百文”。
衙役看到红封大小,就猜想报喜银钱肯定不少,经手一过,竟有“一两银”,庄家着实大方。一两银=一千文,他们到举人家报喜,也才给一两银呀。
衙役顺势随着庄老爷子往正堂走,“老太爷,您孙儿文曲星下凡,前途不可限量呀,恭喜、恭喜。”
去年庄仁峻即使考中童生,也还是百姓之身,衙役称呼庄老爷子为“老爷子”。今年庄仁峻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庄家人的身份水涨船高,衙役马上改口称呼“老太爷”。真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过奖,过奖,多谢大人吉言。”庄老爷子谦虚道。
“在老太爷面前,某岂敢称大人。某姓吴,老太爷不嫌弃的话,叫某吴班头吧”吴班头顺势交好道。
对方有心交好,庄老爷子也不推辞,“吴班头,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按理,送喜报这种事,普通衙役就能做了。衙役之间也是有规矩的,不论哪个衙役去报喜,带他的班头都能得二成喜钱,另外再给同班衙役二成喜钱,自己留六成喜钱。
童生报喜,每两年一次,吴班头每次都会参与。如果他报喜的童生高中秀才,他则会再次去报喜,结下善缘,为以后多留条路。
他们这些班头、衙役,也只在老百姓面前有点脸,在衙门里,那都是最低阶层。一无官方身份,二断了子孙官路,有时还要担心被上头官老爷拉出去顶缸。
进入正堂,庄老爷子与吴班头互相推辞了一下后,分别坐在了左主位和右主位。庄家男人们陪坐在两侧,女人们在这种场合,是不方便露面的。
庄老爷子与吴班头互敬了茶,喝了一口后,说道:“吴班头,我们浦山县这一次,不知中了几位秀才老爷呀?”
“中了3位秀才老爷。”
庄老爷子惊奇道:“3位!”
“可不是。我们县往年最好的时候,也只中了2位秀才老爷。”
吴班头一沉思,小声向着庄老爷子说道:“说不定,这是应在了您孙儿身上了。”
这话,庄老爷子可不能接,也不敢接,转移话题道:“我孙儿的师兄钱涛,这次也一起参加了府试,不知榜上可有他的名字。”
因为总共只中了三位,名字那都是记得一清二楚,吴班头不用思考,直接回道:“他可没有您孙儿的好福气哦。”
吴班头再呷了口茶水,放下茶杯道:“老太爷,衙门还有公务,某不便久留,下次再会。”
话既如此,庄老爷子等人将吴班头送到院门口,“吴班头,慢走,得空了来家中坐会。”
吴班头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往来时的路回去了。
吴班头一走,庄家人终于可以放鞭炮庆祝,着着实实又热闹了一番。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庄仁峻的身体底子本就弱,将养时日只长不短。考虑府城房租、食宿各方面花销大,庄仁峻提出回家休养,明日起程。
庄山两人见劝不住,也就依他了,只是这次租的马车档次,明显比来时好多了,可以让他在路上少受点罪。
因回村必须经过县城,得到董老秀才应允后,大家计划在县城休息一晚,一来让庄仁峻的身体缓一缓,二来庄仁峻打算先去县衙将秀才文书领了。毕竟,东西只有在自己身上,才踏实。
时隔一年,庄仁峻再次站在了县衙主簿办公房,见到了去年的主簿大人。
主簿大人见到他,笑着说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恭喜小友高中秀才,从此青云直上,前程似锦。”
“谢大人吉言。”
“你的文书,早就准备好了。”然后主簿大人从抽屉里拿出他的秀才文书,递给庄仁峻。
庄仁峻双手接过,“谢大人,劳大人费心。”顺势作了一揖。
“好了,不必多礼,知县大人还等着你呢。”
庄仁峻一听,讶意了一下,请教道:“大人,不知知县大人何事召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然后主簿大人喊了一位衙役进来,安排他带庄仁峻去知县大人的办公房。
庄仁峻一进入知县大人的办公房,先作了一揖,“学生见过知县大人”。
许知县比第一次见到时,少了些庄重,多了些热情,他走出办公桌,招呼庄仁峻一起到会客区落座后,开口道:“小友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劳大人挂心,府试时,学生受了些风寒。”
“药师可瞧过了?”
“已经看过了,药师交待静养些时日,就可恢复了。”
“那就好。本官第一次见小友时,就觉得小友是有福之人,才学出众,果不其然,年纪轻轻就高中秀才,这在文风鼎盛的南方,也是不多见的。”
这高帽,庄仁峻可不敢受,赶忙低下头,谦逊回道:“大人过奖了,学生侥幸得中,侥幸得中。”
许知县观其面色,谦虚低调,不似作伪,不是轻狂小辈,笑着说道:“今年秋闱,小友可应考呀?”
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举人考试),在八月中下旬举行,故称为秋闱。如今年不考,则要再等三年,于乾元30年应考。
庄仁峻不知道许知县何意,但还是老实回道:“今次侥幸得中,已是万幸,岂敢再有非分之想。学生打算参加今年六月的县学考试。”
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许知县心里点了个头,说道:“以小友之资质,必能通过。这样,我与县学王教谕打个招呼,就不必应考了,七月初直接过去报到就可以了。”
每二年才中一、二位秀才,再加上一些有条件的秀才都到府城拜师或南方游学,县学就读的秀才不足十之五、六。每年的县学考试,就是个过场,只要考了,基本就能考上。
许知县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再说庄仁峻小小年纪得中秀才,县试时的考卷也是言中有物,说不定哪天就同朝为官了,或者走得比他更远,也不是没有可能。
县学考试中的关窃,庄仁峻心中也明白,顺势谢道:“多谢知县大人。”
主宾尽欢,庄仁峻拜别许知县,出了县衙大门。
等在门口的庄山迎上来,说道:“怎的这么久?”
“爹,回客栈再说吧。”
回到客栈时,庄仁明、庄仁晨正谈着此次府试经过,庄仁晨听得是惊叹连连,看到他们进门,都赶忙站起,将庄仁峻安置在床上休息,庄仁明把了把脉,说道:“你若再晚回来一刻,野人参片的药力就没了。现下从家中带来的野人参片都用光了,明天上午回程的马车,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庄仁峻笑了笑,说道:“黄芪片还有些,想来够支撑我回家了。”然后将县衙经过,娓娓述说给三人听。
庄仁晨见多识广些,略带深意的说道:“我在酒楼听客人们闲谈时说起过,今年是知县大人在任上的第六年,而今次府试中了3位秀才,他有教化之功,年底极大可能升迁。知县大人有意示好,大抵是看中了峻哥儿往后的潜力,对我们庄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众人点了点头,大抵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插曲,对于庄家人来说,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四月二十八日一早,庄仁峻一行人就启程回严家村去了。
时隔二十天,再次看到庄家院门,庄仁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候在院门口的钱氏和庄燕,看见庄山和庄仁明将庄仁峻搀扶下马车,此时的庄仁峻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连眼睛都陷进去了,急忙跑了两步,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了一趟,成这样了。”
庄仁峻摇了摇头,宽慰道:“娘,我没事,进屋再说。”
“好,好,进屋说,进屋说。”然后替过庄仁明的位置,和庄山一起搀扶着庄仁峻往正堂走去。
坐在正堂的庄家众人,看到这个情形,心中也是一惊,庄老爷子忧心问道:“峻哥儿这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