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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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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终轮选拔的清晨,云城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玻璃之中。空气清冽得刺骨,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透不出一丝暖意。这沉重的天幕之下,云城音乐学院那座标志性的穹顶音乐厅却灯火通明,如同蛰伏在灰色巨兽腹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散发着紧张而灼热的光芒。
后台专属休息室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松香、冷冽的定型喷雾,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顶级乐器漆面的独特气味。巨大的落地镜前,林霜弦静默地站着。她身上是一件量身定制的象牙白丝绸演出礼服,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姿,露肩的设计展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肩颈,在明亮的顶灯下泛着细腻的冷光。礼服的后背,是繁复而精致的镂空蕾丝,如同冰晶凝结的藤蔓,缠绕而上,在腰际收束,更衬得她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冷白的肌肤与洁白的礼服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锁骨下方,那枚小小的、由玫瑰与太阳缠绕而成的铂金项链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温润的暖芒,是这身冰冷华服上唯一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装饰。
苏简棠站在她身后,琥珀色的双眼专注得近乎虔诚。她的指尖捏着一柄细小的化妆刷,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沾取了一点遮瑕膏,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林霜弦下颌处那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破皮——那是昨夜混乱中,林霜弦被苏简棠情急之下咬出的痕迹。
“别动,”苏简棠的声音放得极轻,气息拂过林霜弦敏感的耳后肌肤,“马上就好。”她的眉头微蹙着,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仿佛在进行一场容不得丝毫差错的手术。那道小小的伤痕,在她眼中不啻于一道狰狞的裂口,必须被完美地掩盖、抹平。
林霜弦顺从地微仰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她的目光落在镜中,看着身后苏简棠紧张而专注的侧脸。那张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沉凝的肃穆,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的焦灼。林霜弦的心湖深处,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她清晰地记得昨夜黑暗中,苏简棠那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警告:“别碰那把你最爱的斯特拉迪瓦里!”
然而,当工作人员将那把被无数人觊觎、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可能性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连同那个深色天鹅绒琴盒一起,恭敬地送到她面前时,林霜弦冰封的心湖,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名为“渴望”的灼烫。那是音乐殿堂的圣物,是郑教授信任的象征,更是她通往维也纳金色大厅、叩响命运之门的唯一钥匙。拒绝它?怎么可能。
“霜弦……” 苏简棠终于完成了遮瑕的最后一步,放下化妆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紧绷。她转过身,正面对着林霜弦,琥珀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进对方清冷的眼底,像是要穿透那层冰壁,直抵灵魂深处。“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林霜弦的心上,“别碰那把琴。”
林霜弦的视线从镜中移开,落回眼前真实的苏简棠脸上。她看着那双盛满了担忧、恐惧和近乎哀求的眼睛,看着那紧抿的、微微泛白的唇瓣。昨夜黑暗中那绝望的恳求,那紧攥着她受伤手指的、带着颤抖的力道,再次清晰地浮现。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是愧疚?是无奈?还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某种近乎自毁般的平静?
她微微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林霜弦同学,还有十五分钟上场,请做好准备。”
时间到了。
林霜弦的目光越过苏简棠的肩膀,落在了静静躺在琴盒中,那把流淌着岁月光泽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上。深棕色的漆面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蜂蜜,散发着温润内敛却又无比诱人的光泽。琴身优美的弧度,如同情人最温柔的拥抱。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召唤着她,诱惑着她。
那是她的战场,她的宿命,也是她挣脱冰冷泥沼的唯一希望。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吸入肺腑,再彻底碾碎。再抬眸时,眼底所有的犹豫、挣扎和那一点点的温情,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平静和一种近乎非人的专注。那是一种将自己完全献祭给音乐、剥离所有情感杂质的绝对状态。
她没有再看苏简棠,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只是沉默地转过身,迈着稳定而无声的步子,走向那敞开的琴盒。
苏简棠的身体瞬间僵直!她眼睁睁看着林霜弦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和决绝,伸向了那把琴。那指尖,昨夜还温柔地抚过她的唇瓣,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冰冷的琴颈!
“林霜弦!”苏简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最后的挣扎,猛地冲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然而,林霜弦的动作更快。她利落地将名贵的斯特拉迪瓦里从琴盒中取出,紧紧地握着。
她没有回头。
只是挺直了背脊,像一株在寒风中傲然独立的雪松,脊背绷成一道清冷而孤绝的直线。她无视了身后苏简棠瞬间煞白的脸和那双瞬间蓄满水汽、充满了绝望和不可置信的眼睛,无视了那几乎要将她后背刺穿的、带着灼痛的目光。她托着琴,握紧了琴弓,迈开脚步,朝着通往舞台的那扇厚重幕布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苏简棠的心尖上。
幕布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苏简棠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死死地盯着那隔绝一切的深红色绒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舞台上那个走向既定命运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带着血痕的月牙印。琥珀色的眼瞳里,那层水汽终于凝结成冰冷的绝望,沉沉地坠了下去。
“……为什么……” 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低喃,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溢出,消散在空旷而冰冷的休息室里。
舞台。
当林霜弦的身影出现在聚光灯下时,整个穹顶音乐厅仿佛被施了静默咒语。所有的窃窃私语、翻动乐谱的沙沙声、调整坐姿的细微响动,都在瞬间消失。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璀璨的聚光灯如同实质的光柱,将她笼罩其中。象牙白的丝绸礼服在强光下仿佛流淌着月华,衬得她肌肤愈发冷白透明,如同冰雪雕琢而成。她微微颔首,向评委席和观众席致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如同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评委席上,郑教授微微颔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许。前排观众席,段希锐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充满鼓励的微笑。然而,林霜弦的目光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人群,落在了某个虚无的焦点上,又或者,她早已将整个世界都摒弃在外。
她缓缓抬起持弓的右手,动作优雅而稳定。左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品的完美,轻轻地、稳稳地搭上了斯特拉迪瓦里那温润光洁的指板。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带着一丝凉意的琴弦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异样感,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预兆地舔舐过她的神经!
那触感……不对!
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滞涩感,从指腹下传来。不像是顶级羊肠弦应有的那种柔韧、顺滑、充满生命力的弹性。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侵蚀过的、微妙的脆硬感?像触摸到一层薄薄的、即将碎裂的冰壳。
林霜弦的心跳,在胸腔深处,极其轻微地漏跳了一拍。冰封的面具之下,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昨夜琴房里那刺鼻的丙酮气味,苏简棠那绝望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回涌!
然而,箭在弦上。
她甚至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地去做任何思考或调整。多年严苛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强大的意志力在这一刻接管了身体。她强迫自己忽略掉指尖那诡异的触感,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杂念和那一闪而过的、巨大的不祥预感彻底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她的眼神重新凝聚,变得更加锐利,更加冰冷,如同淬火的寒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音乐厅的空气都吸入肺腑。
然后,琴弓落下。
第一个音符,如同最纯净的冰凌碎裂在寂静的湖面,带着清冽至极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沉重的寂静,回荡在穹顶之下。是帕格尼尼《随想曲第24号》那标志性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引子!
紧接着,林霜弦的手指动了。
左手的手指在指板上精准无比地按压、揉弦、换把位。每一次按压都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次揉弦都揉进灵魂深处的颤栗。帕格尼尼所要求的、所有令人望而生畏的高超技巧,在她手中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地倾泻而出!
那声音,时而如同狂风暴雨席卷山林,狂暴的音浪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冲击着每一个听众的耳膜和心脏!斯特拉迪瓦里那无与伦比的音色潜力,在林霜弦精准到毫巅的掌控下,被彻底激发出来。高音区清亮如碎钻,中音区醇厚如陈酿,低音区深沉如大地轰鸣。每一个音符都饱满、圆润,带着强烈的共鸣和穿透力,在巨大的音乐厅穹顶下碰撞、回荡、升华!
评委们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赞赏。观众席上,许多人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完全沉浸在这令人灵魂战栗的音乐风暴之中。这不仅仅是技巧的展示,更是灵魂的燃烧!林霜弦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那些深埋的冰层之下的痛苦、挣扎、渴望,甚至是对毁灭的某种隐秘的预感——都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琴弦的每一次震动之中!
苏简棠独自一人站在后台入口处的阴影里。这里能清晰地听到舞台上每一个音符的轰鸣,也能透过厚重的幕布缝隙,看到舞台上那个被聚光灯包裹的身影。她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早已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却浑然不觉。琥珀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那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林霜弦左手在指板上疯狂移动的特写镜头。
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锁定在林霜弦按压琴弦的左手手指上,尤其是那根被毒弦割伤、缠着创可贴的食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乐曲在辉煌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音阶和琶音中,一步步推向了最终的高潮——那个需要左手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连续高难度大跨度换把、同时右手以极限速度进行飞顿弓的华彩乐段。这是技巧与情感的终极爆发点,如同攀登珠峰的最后冲刺,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危险与辉煌!
林霜弦的眼神亮得惊人,所有的冰层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燃烧的激情融化。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琴弓高高扬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即将落下。
苏简棠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破那层幕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那汇聚了所有力量、所有光芒、所有期待的琴弓,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琴弦的刹那——
“铮——!!!”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和谐、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爆鸣声,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猛地刺穿了所有恢弘的乐章,狠狠扎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不是预想中辉煌的、饱满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强音!
而是一声短促、凄厉、充满了断裂和毁灭意味的噪音!
舞台中央,林霜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一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根纤细的、承受着巨大张力的E弦,在琴弓落下的瞬间,毫无征兆地、从中间——猝然崩断!
断裂的琴弦如同一条被激怒的毒蛇,带着巨大的弹性和残存的动能,猛地向上反弹、甩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精准地抽打在了林霜弦毫无防备的、微仰着的下颌上!
“啪!”
一声清晰的、皮肉被抽击的脆响!
一条刺目的、细细的血线,瞬间在她光洁如玉、冰冷如霜的下颌皮肤上绽开!鲜红的血珠,如同被碾碎的石榴籽,争先恐后地从那道细长的伤口中沁出,在聚光灯下闪烁着妖异而残酷的光芒!
几滴滚烫的鲜血,甚至飞溅而出,落在了她洁白的丝绸礼服前襟上,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猩红的梅花!
死寂。
比乐曲开始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实质的浓墨,瞬间淹没了整个穹顶音乐厅!
数千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凝固的身影上。震惊、错愕、惋惜、疑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无数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交织。
林霜弦保持着那个僵硬的、托琴持弓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微微垂着头,看着那把依旧架在肩上、却失去了灵魂般垂下一根断弦的斯特拉迪瓦里。琴身上,那几点刺目的猩红,如同恶魔的嘲笑。下颌处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血液正沿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缓缓滑落,带来一种粘腻而冰冷的触感。
冰封的面具彻底碎裂。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丹凤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被当众剥开所有伪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深入骨髓的狼狈和……绝望。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崩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如同丧钟般的轰鸣。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上了舞台!
是段希锐。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充满了震惊和担忧的表情,几步就冲到了林霜弦身边。“天啊!霜弦!你流血了!”她的声音带着毫不作伪的惊慌,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迅速从自己精致的手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带着淡淡香水味的手帕,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直接按在了林霜弦下颌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快!按住!别动!”段希锐的声音急切,动作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在展示关心的表演感。她的手用力地压着那块手帕,试图止住那并不算汹涌的血流。
然而,伤口虽然细长,却因为琴弦高速抽打而颇深。鲜红的血液迅速洇透了那方薄薄的丝帕,像一朵不断扩大的、狰狞的红色花朵。温热的、带着铁锈气息的液体,顺着段希锐的手指缝隙,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一滴。
两滴。
滚烫的、刺目的猩红,如同慢镜头般,精准地滴落在林霜弦胸前洁白的丝绸礼服上,滴落在她手中那把价值连城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那深棕色、如同凝固蜜糖般光洁的背板上!
“嗒。”
“嗒。”
细微的滴落声,在死寂的舞台上被无限放大,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猩红的血珠在冰冷的木料和洁白的丝绸上晕开,留下无法磨灭的污迹。
后台入口的阴影里,苏简棠如同一尊被彻底冰封的雕像。
监控屏幕上,那刺目的猩红,那滴落在名琴上的血滴,还有段希锐那带着表演痕迹的“关切”动作,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瞳孔!
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琥珀色的眼瞳里,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
“她碰了!她为什么还是碰了!!” 苏简棠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更像是在质问苍天,质问命运,质问那个在台上如同祭品般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爱人。眼泪终于决堤,汹涌地冲出眼眶,混合着指节上淋漓的鲜血,滚烫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舞台上,混乱终于开始蔓延。工作人员和评委冲了上来。段希锐在人群涌来的瞬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按着林霜弦伤口的手帕。她的身体微微侧了一下,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混乱间隙。
段希锐那只刚刚还按着手帕、沾着林霜弦鲜血的手,极其隐蔽地、如同毒蛇出洞般,飞快地探向地上那根断裂的、带着诡异光泽的E弦!
指尖触碰到那根冰冷、微带粘腻感的断弦。
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手指灵巧地一卷、一缩,那根染着血污、如同毒蛇遗蜕般的断弦,便被她悄无声息地、牢牢地攥入了手心!迅速而隐秘地收回了手袋之中。
她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关切”和“焦急”,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刺骨、转瞬即逝的得意和残忍。如同一个成功的猎人,终于将致命的猎物,纳入了自己的囊中。
舞台中央,林霜弦依旧僵立着,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下颌的伤口被其他人接手处理着,鲜血暂时被新的纱布按住。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琴身上那刺目的、还在缓缓晕开的猩红血迹上,又缓缓移向自己胸前同样被鲜血玷污的白衣。
那猩红的污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宣告着终结的烙印。
维也纳的金色大门,在她眼前,轰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