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未嫁》忆独眠

10、第十章：初雪·花链·永恒的应答

　　江边那无声的触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沉入了时间的水底，却在各自心底留下了缓慢晕开的温度。日子翻过十月的尾页，高二的学业压力如同窗外的梧桐叶，片片落下，层层堆积。空气里弥漫着油墨与秋风混合的清冷气息。
　　“檐下光”的露台成了喧嚣中的避风港。那盆蓝雪花经过秋雨的洗礼和柳木栖偶尔的、几不可见的疏枝照料，叶片愈发挺阔深绿，一簇簇清雅的淡紫色小花苞在日渐寒凉的空气里倔强地积蓄着力量。于千雪常在周末伏在露台的小桌旁画画，将天窗外的流云、远处建筑的剪影、以及风中摇曳的蓝雪花悄悄捕捉在速写本泛黄的纸页上。
　　十一月下旬某个沉郁的周五傍晚，天空铅灰低垂，终于飘下了当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小的、洁白的雪花起初如盐粒稀疏落下，悄无声息。放学铃声响起时，雪片骤然变得密集，在路灯昏黄的光晕里漫天飞舞，如同被搅乱的、无声的白色星屑，扑簌簌地扑向寂静的小巷和行人匆忙的肩头。
　　“哇！下雪了！”冲出教学楼门的于千雪惊喜地低呼，伸出手，几片冰凉的雪花瞬间融化在温热的掌心，留下一点湿润的凉意。她哈出一口白气，脸颊因为寒冷和兴奋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地映着飞舞的雪光。“柳木栖！初雪！”
　　柳木栖跟在她身后，戴上了一顶深灰色的毛线帽，遮住了额前碎发。她看着漫天雪舞，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消散在寒风里。细密的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很快被体温融化，留下细小的水珠，衬得那双墨色的眼眸愈发清亮澄澈。她看着前方在雪花中伸展手臂、如同迎接圣洁洗礼般的于千雪，帽檐下的嘴角似乎柔和了几分。
　　“嗯。”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卷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迅速铺上一层银白薄毯的寂静小巷里，脚步声在落雪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雪片温柔地覆盖了老旧的砖墙和掉漆的窗棂，也落满了两人的头发和肩头。路灯的光晕在风雪中晕染开暖黄的纱幕，将纷扬的雪花映照得如同漫天碎钻。
　　回到“檐下光”，于千雪抖落身上的积雪，脸上依然带着孩子般的兴奋：“雪再大点就好了！就能堆雪人了！”她走到露台门边，推开门。寒气立刻裹挟着雪片灌了进来。露台上，那盆蓝雪花静静伫立在角落，细小的紫色花瓣上也落满了晶莹的雪粒，在昏暗中散发着倔犟的生命力。
　　“看！蓝雪花也在看雪！”于千雪指着它，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柳木栖解下围巾挂好，也走到露台门边，目光落在那盆顶着白雪的蓝雪花上，雪花无声地落在清冷的花瓣上，融化的雪水像细小的露珠滑落。房间里只开着一盏书桌上的小台灯，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和地板上。
　　“今晚……留宿吗？”柳木栖看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雪，声音在风声和落雪的静谧中响起，带着一丝被冻过的微哑。周末没有强制住校的规定，大雪封路是最好的借口。
　　“当然！”于千雪立刻点头，像怕她反悔似的，“这么大雪怎么回去嘛！”她笑着，眼眸映着窗外的雪光，比雪地里的星芒更亮。气氛在暖气升腾的小屋和窗外的风雪呼啸中，变得格外宁静柔软。
　　晚饭后，两人挤在小小的书桌前写作业。风声拍打着窗棂，外面是簌簌落雪的纯白世界。暖意融化了肩上的寒气，只剩静谧在流淌。于千雪放下笔，揉着手腕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狡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不等柳木栖反应，像只灵巧的兔子一样蹿向自己的书包。
　　柳木栖搁下笔，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只见于千雪翻找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巴掌大小、被浅蓝色软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兴奋地递到柳木栖面前。
　　“拆开看看！”她压低声音，带着献宝般的神秘感和难以抑制的雀跃。
　　柳木栖有些茫然地接过那枚小小的、被精心包裹的东西。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纸张，带着一点属于于千雪的温度。她垂眸，动作缓慢又略显笨拙地解开纸包外面细心系上的细绳，然后一层层剥开那蓝色的软纸。
　　包裹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盆……金属制成的花？
　　准确地说，是两株金属细枝缠绕在一起构成的微缩景观！
　　深银色的金属枝干盘曲绕转，如同纤细的藤蔓，互相缠绕支撑。一根枝干的顶端，精密浇铸出一朵盛开状态的蓝雪花！层层叠叠的淡紫色花瓣薄如蝉翼，每一瓣都带着细微而逼真的弧度，中心细小的花蕊清晰可见，在昏黄灯光下折射着纯净而沉静的银紫色光泽！
　　缠绕着它的另一根金属枝上，则抽出一簇飞燕草的形态！那修长的花穗，每一朵小小的、独特的兰花花形都栩栩如生，同样带着银质的冷光，花穗微微低垂，却透着一股向上的、轻盈欲飞的张力！
　　蓝雪花清雅端方，飞燕草洒脱不羁。两株花缠绕共生，底部连接着一个小小的、同样银质的锁扣装置。这竟是一条制作极其精美的……吊坠手链！链子是极细的银链，光泽柔和含蓄。
　　柳木栖完全愣住了。
　　捏着这件小小工艺品的手指凝固在空中。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两朵缠绕绽放的小小花朵上——蓝雪花！飞燕草！檐下光的秘密！她们的“花”！它被如此精妙地定格在了永恒的姿态里！
　　书桌昏黄的灯光落在银质花瓣上，折射出细碎温柔的光芒，也映亮了她脸上纯粹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惊愕的表情。那双沉静的黑眸微微睁大，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窗外呼啸的风雪声愈加清晰。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图纸，找人定做的！”于千雪的声音带着一点紧张，又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在她耳边响起，像雪花落在手心，“蓝雪花是你，‘树木的木，栖息的栖’嘛！沉静、强大、温柔！飞燕草是我！”她俏皮地指了指自己，“象征自由、无畏！我希望它们永远……永远缠绕在一起！开在我们的‘檐下光’里！”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乎只剩下细碎的气声，脸颊在灯光下泛着动人的红晕，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小火炉，直直地望着柳木栖，期待着她的反应。“喜欢吗？”
　　柳木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金属花瓣。纹路细腻而清晰，带着属于金属的冷硬质感，却又奇异地传递出一种恒久的温暖。蓝雪花的花瓣薄而精致，飞燕草的花穗舒展而灵动。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这两朵缠绕的银花上，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深的湖面被投入石子，涟漪一层层漾开，搅动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滚烫的暗流。心口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塞满，酸涩又炙热，冲撞着名为理智的堤坝。
　　窗外的风雪声仿佛被无限拉远。
　　终于，她缓缓抬起眼眸。
　　不再是透过镜片的、带有距离感的审视，而是毫无保留地、直直地撞进了于千雪那双闪烁着火焰、承载着所有期望和不安的琥珀色眼瞳里！书桌的暖光落在她的瞳孔中，那双常年沉静的眸底，此刻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的感动、一种即将冲破束缚的灼热，还有一丝丝近乎脆弱的颤抖。
　　时间在目光纠缠中凝固。于千雪在她的注视下，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几乎无法呼吸，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下一秒，柳木栖动了。
　　她没有回答那个“喜欢吗”的问题。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微不可察的轻颤。
　　她捏着手链上那个精致的小锁扣，左手的手指有些微的僵硬，但那锁扣很快在细微的“咔哒”声中打开。然后，在昏黄的灯光和两人凝固的呼吸声中——
　　她伸出手，手指带着冰雪初融后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执起了于千雪的左手手腕！
　　指尖冰冷的触感刚一落在温热的腕骨皮肤上，于千雪便浑身猛地一颤！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却被那看似轻柔实则坚定的力道所阻止。
　　柳木栖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遮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只露出一个被光线柔化的下颌线条。她仔细地将那条纤细的银链环绕在于千雪左手白皙的手腕上，带着飞燕草图案的那一端正正地贴在脉搏跳动的地方。然后，她的手指微微用力，那个精巧的银质锁扣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哒”合拢声。
　　当锁扣咬合的那个瞬间——
　　于千雪清晰地感觉到，柳木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极其短暂地、用力地收紧了一下！ 那力道透过温热的皮肤传达出一种无声的、沉重而滚烫的占有和确认！仿佛在那一刻，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彻底地、不容置疑地、永远地锁死了！
　　紧接着，那微凉的指尖便像被烫到般迅速抽离了。柳木栖的左手猛地缩了回去，紧紧攥成了拳头，垂放在身侧，指节用力到微微发白。但她的右手，却已经飞快地从自己大衣口袋深处，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同样的浅蓝色软纸包！动作快得如同魔术！
　　她将这个小纸包塞进了于千雪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还微微发颤的手心里！她的指尖冰凉依旧，却传递出一种不容抗拒的热度。于千雪低头，愣愣地接住。
　　柳木栖抬起头，终于再次直视着于千雪的眼睛。她清冷白皙的脸上飞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眼底却燃烧着一种于千雪从未见过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灼热光芒！那光芒锐利、明亮、穿透一切伪装和风雪！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每一次吐息都带出一股小小的白雾，唇瓣紧紧抿着，下唇被咬得失去了血色。终于，那酝酿了无数遍的话语，如同积压的岩浆冲破了地壳，在她低哑微颤、却清晰如同宣告的声音里倾泻而出：
　　“这……”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于千雪眼尖地捕捉到，她的腕上不知何时，竟也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银链手链！那缠绕缠绕的银枝上，正中央盛放着的是一朵精雕细刻、折射着幽幽冷光的蓝雪花吊坠！而缠绕在它旁边的，是那枝微微低垂却又蓄势待飞的飞燕草！
　　她们手腕上戴着的是对方的象征！
　　蓝雪花与飞燕草缠绕在一起！
　　柳木栖的目光牢牢锁住于千雪琥珀色的、因震惊而微微失神的眼瞳，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再也无法掩藏的、滚烫的渴望，低沉而坚定地穿透了风雪声：
　　“这条蓝雪花，是你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剑，笔直地刺入于千雪的灵魂。
　　“从今以后，我的自由，只和你有关。”
　　说完这句重若千钧的话语，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呼吸更急促了些，耳根在散落的发丝间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眼睛却一瞬不瞬地、充满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看着于千雪，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轰——！
　　于千雪的大脑彻底空白！
　　所有的思绪、血液、心跳仿佛在这一刻统统停止了运作！眼前只剩下一片晃动的白光！
　　她的手腕处，是那冰凉的、烙刻着飞燕草图案的银链贴肤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熔岩烫过！
　　她的右手掌心，是柳木栖强塞过来的、带着她体温的软纸包——那里面，毫无疑问，是另一朵属于柳木栖的、盛开的蓝雪花！
　　而柳木栖腕间，正戴着那朵象征着于千雪的、永世环绕于蓝雪花之畔的飞燕草！
　　柳木栖最后那句如同烙印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于千雪的心上：
　　我的自由，只和你有关。
　　像誓言！更像枷锁！甜蜜而沉重的、永恒的枷锁！
　　房间里一片死寂。落雪的寂静被放大到了极致，只有两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在空气里轰响！书桌灯暖黄的光晕，如同舞台聚光灯，将两人笼罩其中。空气凝滞，时间冻结。于千雪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还有柳木栖那压抑不住的、微微紊乱的呼吸声。手腕上冰凉的金属手链，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几秒钟的空白，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于千雪混沌的眼眸如同拨开迷雾的晨星，骤然爆发出比窗外任何雪花都要璀璨夺目的光亮！那光芒里是纯粹的、无边无际的喜悦！是尘埃落定的狂喜！是被宣告永恒归属的震颤！是……回应！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本能！
　　于千雪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细小微凉的风。
　　她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狠狠地扑向了面前那个刚做出惊天宣告、身体还因紧张而微微僵硬的人！
　　“柳木栖——！！”
　　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和巨大的喜悦爆发出来！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
　　她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炮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柳木栖清瘦却温暖的怀里！巨大的冲力让柳木栖下意识地向后踉跄了一小步才稳住身形！
　　于千雪紧紧抱住柳木栖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腰身，脸颊深深地埋进她颈窝！温暖的、带着柳木栖身上特有蓝雪花气息的温度瞬间包围了她！发丝蹭在对方细腻温热的颈侧皮肤上。双臂如同最坚固的藤蔓，用尽全力地收紧！勒得柳木栖甚至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隐忍的闷哼！但她没有推开，反而像一颗骤然扎根大地的大树，手臂在短暂的僵滞后，同样猛地回抱！如同回应，更如同确认！以一种几乎要将对方揉碎的力道！将她更深地、更彻底地拥进自己怀里！
　　两个单薄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紧紧相拥，严丝合缝！如同两块失散已久的碎片终于寻回了彼此，紧紧契合！透过单薄的衣衫，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下狂乱如擂鼓的心跳！那么急！那么响！像在比赛！于千雪的泪水汹涌而出，滚烫的、咸涩的液体毫无阻碍地滑出眼眶，濡湿了柳木栖颈窝处细腻的皮肤。她像一头找到庇护的小兽，在柳木栖的颈窝间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快乐的、呜咽般的啜泣！断断续续地：
　　“我的……柳木栖……我的自由……也是你的……只和你有关……永远……永远都是……呜……”
　　声音闷在拥抱和啜泣中，模糊不清，却带着最坚决最滚烫的誓言！
　　柳木栖紧紧抱着怀里哭泣颤抖的人，下颌用力地抵在于千雪微微颤抖的、带着发香的头顶。她闭着眼，脸颊贴着对方柔软的黑棕色发顶，感受着脖颈间滚烫的泪水触感。那泪水灼烧着她的皮肤，却浇灌着心口那破土而出、野蛮生长的幼苗，让它瞬间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她清楚地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回答——“我的自由，也是你的。”
　　悬在万仞悬崖上的心骤然沉入最安稳踏实的深谷！
　　她没有说话，双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她的脸颊埋在对方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剧烈起伏。一滴温热同样不受控制地迅速滚落，滴入了于千雪浓密的发丝深处，消失不见。那是喜悦？是重负卸下？亦或只是此刻幸福满溢？无人知晓。
　　昏暗的光线里，唯有那紧紧相拥的身体和手腕上交织闪烁的银链光芒，无声诉说着一切。蓝雪花与飞燕草缠绕的银光，在昏黄的光线下流淌，如同无声流淌的星河，缠绕着两人交叠的手腕脉搏，渗入彼此急促的呼吸。
　　窗外的风雪依旧肆虐呼号，卷起地上的积雪撞向窗棱，发出沉闷的拍打声。纯白的世界里，唯有这小小的“檐下光”，成为了宇宙的中心。风雪被隔绝在坚固的玻璃窗外，却无法阻挡室内温度如火炉般节节攀升。空气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蜜糖，带着泪水、叹息和一种崭新而蓬勃升起的、不容置疑的热气！
　　她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柳木栖清瘦却有力，于千雪柔软而热烈，两颗心脏在拥抱的牢笼里疯狂跳动着，一声紧似一声，节奏各异却又无比契合！每一次沉重的“咚——咚——”都清晰地震动着彼此胸前的骨骼，像是在激烈而无言地对答！那份疯狂的心跳共鸣，比窗外的风雪声更加震撼，更加排山倒海！成了这方寸天地间唯一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手臂缠绕得那样紧，勒得皮肤都微微凹陷下去，留下灼热的印记。她们几乎无法顺畅地呼吸，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燃烧的温度喷薄在对方敏感的耳后和颈间皮肤上，激起一阵阵细微的、令人颤栗的电流。于千雪滚烫的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温热的液体渗入柳木栖颈窝的衣领，濡湿了一大片，留下滚烫而濡湿的印记。柳木栖没有动，下巴抵在于千雪头顶柔软的发丝里，微微阖着眼。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于千雪头顶，带着某种近乎安抚的节奏，只是紧闭的眼睫下，有同样滚烫的水迹悄然渗出，滑过她白皙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两人紧密相缠的衣袖里，留下更深一层的湿润印记。
　　这个拥抱仿佛持续了亿万年那么漫长。
　　谁也不愿先松开。
　　风雪呼啸依旧。
　　室内灯影昏黄，暗香浮动。
　　于千雪紧握着那个小小的、象征着柳木栖的蓝雪花纸包的手，终于，在持续的狂跳和相拥的极致温暖中，缓缓地、试探地、带着一丝羞涩的轻颤……沿着柳木栖紧致线条的腰线，摸索着向上滑去，最终将那只握着“蓝雪花”的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确定地、放在了柳木栖的后颈上！手心温热的触感和纸包的棱角，清晰地压在肌肤上。
　　柳木栖环抱的手臂再度下意识地、更用力地缩紧！这个无声的动作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她微微侧过头，鼻尖埋进于千雪鬓边的发丝里，更深地汲取着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阳光、汗水和一点点泪水咸涩交织的气味。
　　一个微不可查，几乎等同于没有移动的点头动作，蹭在带着泪痕的湿润鬓角上。
　　那紧贴的皮肤传递着无声的信号。
　　心跳依旧轰隆如雷。
　　风雪如旧拍打窗棱。
　　在无人能听见的寂静里，一句细微得如同幻觉、只存在于灵魂共鸣间的耳语，悄然擦过两颗狂跳的心尖：
　　‘嗯。’
　　**
　　（手链——承载着柳木栖的自由与于千雪的守护，蓝雪花清冷坚韧，飞燕草永恒相伴，将在未来成为那残酷世界中辨认彼此的唯一证物，也是贯穿一生的承诺与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