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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困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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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困局
密道狭小的空间里,呼哧呼哧的火把偶尔爆出点点碎星。四人身影投在石壁之上不住晃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鬼爪不是头回与叶自闲交手,此处空间狭小,一拥而上反易露出破绽。他和苏老八已有多年没用肉身,方才一番过招,陌生的痛感还是影响了发挥。他想等苏老八稍作恢复,二人再联手突袭。
不曾想,叶自闲发话了。
“石靖森。”叶自闲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我今日所问塔桑泊之事,你能确定只有三十七游魂吗?”
这一问叫石靖森不明就里,瘪瘪嘴道:“确定啊,我都给你说了嘛,溟泠地府亲眼所见,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你还说塔桑泊其余子民并没有死,是真的吗?”
“真的啊。”石靖森笑道:“闲爷,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刚才我就说过,他们若已身故,溟泠使怎么可能找不到?”
此话一出,苏老八生生咽下涌上喉头的腥血,眼角近乎痉挛地看向鬼爪。
“很好。”叶自闲活动着刀伤刚愈合的那侧肩臂,云淡风轻道:“你这样的人,早该杀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哈哈哈哈!”石靖森大笑:“闲爷,你是不是忘了,托您的福,我也不是个好杀的。如今您身处魆市,一身修为施展不出,怎么杀?靠手吗?”
话音落地,苏老八见鬼爪倏地瞪大了双眼,一回头,叶自闲立身之处独留银光闪闪的烟雾,哪还有什么人影?
而石靖森漆黑的瞳孔已然填满叶自闲沾着血迹,却别样俊俏的面容。
他看到那双沉黑的眸子似沉月寒潭,他甚至不知道何时被扼住喉咙,手脚似有千斤重动弹不得,双脚却渐渐离开地面。
叶自闲就这么把人缓缓提起,喃喃道:“如你所愿,就用手吧。”
“喂!”梦柯抢先回过神来,大喝道:“你放开他!”说罢提拳就上。
啪——砰!
一记脆响接着沉闷的撞击。
梦柯面上火辣辣的,霎时便肿了起来,额上鲜血狂流。
他在一片血红中,眼睁睁看着石靖森胸间闪起点点白光。
那光越来越亮,逐渐连成一片,而石靖森忘了挣扎,像根木头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那光点连成一片,密道内犹如正午烈日当头,强光炫目,刺痛至极。就连鬼爪和苏老八也感到双眼胀痛到随时会炸开,不得不抬手遮挡。
强光短暂地闪烁两下,等他们再看去时,石靖森从僵直的木头,变作软榻的尸体,似乎受过不明的劲力冲击,悬在半空微微晃悠。
而他的胸口,刚才发出强光的地方已是个略大于拳的空洞,残脏腥血直往外涌。
黏腻的、稀里哗啦的声响在这促狭的空间格外响亮。
叶自闲面无表情地回头,石靖森的尸体就落在了地上。
“怎...怎么可能...”梦柯并没有被这场景吓住,而是他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能在魆市使用法力?
——石靖森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他们都猜错了。
叶自闲定定地看着鬼爪:“听见了?塔桑泊子民没死。”
苏老八眉心像点了一枚炮仗,炸开的是几百年来,四处寻找族人去向而不得的憋屈与酸楚,直逼鼻头,涌上眼眶。
他顾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把拉着鬼爪,声音有些发颤:“国主...你听见了吗?他们...”
“喂!苏老八!”梦柯捂着额上的伤口起身,血还在不断涌出,可他却笑得近乎癫狂:“苏老八!发财了发财了!这家伙竟可在魆市使用法力!他的灵丹必然举世无双!快和你大哥联手拿下把他给我炼了!”
“脱身之计!”鬼爪咧嘴一笑:“他既知晓,为何要杀?”
苏老八一抹脸看向叶自闲。
“一来,他只见过游魂,并不知晓更多;二来,私人恩怨罢了。”叶自闲有些着急,不住往木门瞟去。
“喂!你们在搞什么?”梦柯全然不顾无人理他,兀自大叫起来:“苏老八!快动手!”
叶自闲不耐烦地啧出一声,勾勾手指,苏老八的短刀脱了手。
“这不是银子的事,是黄金!黄金啊苏老...”
梦柯叫到后边,吐字不清,只有咕噜咕噜的动静。
那是液体于管中流动、喷涌,却不够顺畅的声响。
叶自闲再勾手指,短刀便从梦柯颈间回到苏老八手中。
“如你所见,我今天很忙。”叶自闲两步走到木门前,可那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一回头,梦柯还没死透,但也活不过来,说不出话了。
他咬牙心道:真管不住手!杀早了!
只好于门缝细细摸索,口中说道:“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子民去向。”
苏老八听了这话眼睛再是一热,抢着要开口,却被鬼爪拦下。
“我不信你。”鬼爪沉声道:“但今日时机已过,杀你无望,来日...”
“周菁乔。”叶自闲趴在门板上,却听不见任何动静:“出事之前她在塔桑泊。”
“国主!”苏老八顾不得口中喷出的鲜血,也忘了刚刚这人差点将他挖心掏肺,失声惊叫起来:“是真的!他知道塔赫梅!塔赫梅在家里没有别人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鬼爪面色无常,可起伏的胸口将他满怀激动暴露无遗。
“你不需要知道。但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叶自闲转身,风风火火边走边说:“我还要找人,你们自便!”
苏老八看鬼爪还是不表态,急得一跺脚:“哎呀!回来!上边还有个门!”
原来此处有墙面与顶部两扇门,只要其中一扇使用,另一扇便自动锁死。
等苏老八忍着剧痛将叶自闲扛起送进高处转角那扇门时,鬼爪总算开口:“十日后我会去漠县,你若食言,自有百姓替你遭殃。”
叶自闲举着火把咬牙关上那扇滑腻腻的门。
砰!
辰一清手无寸铁,只得抡起昏厥倒地的黑熊大汉抛出去,将那一排手持弓弩的清鬼砸了个横七竖八。脚下一勾,玄铁锁链上手不做停留,躬身横扫,又倒了一片围上来的清鬼。
辰一清足下带过连勾,凌空一握,手中便多了一把长矛。
“好身手!”仇校尉带人围在外边,个个蹬着高头大马,视线极佳。这热闹看得是兴致盎然,还不忘夸上几句。
骆大人脸都绿了,再看辰一清嬉皮笑脸,提剑就上。
忽的一团闪着火星拖着烟尾的东西飞了进来,吧嗒掉在他脚边。不及看清,好一阵噼里啪啦,炸得耳朵嗡嗡直响。
紧接着外围也红光闪闪地炸起来,升腾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若是把两旁莹白的灯笼换做枣红,正正是过大年的景象。
“围好!别叫人跑了!”骆大人扯着嗓子喊两句便咳起来。
“谁扔的炮仗!什么年代了还用便宜货!老子出殡时放的都没这么呛!”
也不知是哪个清鬼这么嚎了一句,辰一清趁乱都快摸出包围圈了,实在没憋住,噗地笑出声来,完了。
“在这里!围起来!”
与此同时,外围马匹赫然嘶鸣,重甲一阵凌乱的碰撞,叮叮当当响声四起:“有人抢马!”
话还没落地,辰一清听见擦擦几声利响,滚烫黏腻的液体糊他一脸。
马蹄乘风踏耳,衣领一紧,心道:这我熟啊!
便足下点地,轻身纵起,刹那间已置身马背。
有几人自黑暗的巷口伸出脑袋,只见一匹通体黑亮的大马驮着两个人,那马一身热汗裹着浓密硝烟杀出重围,威风凛凛。
叶自闲胸前斜挂一串小巧陶壶,口衔直刃短刀,一手提雁翎刀一手持缰,策马疾行;辰一清回身引弓,疾放三箭,撂倒追兵三员,随即将弓反背,接过雁翎刀,一手环过叶自闲腰间稳住身形,问道:“梦柯在哪?”
“杀了。”叶自闲取下口中短刀抬起膀子抹了把脸:“石靖森也杀了。”
“利落!”
辰一清又问:“现在去哪?”
“上屋顶。”叶自闲一勒缰绳,大马停步,辰一清纵上屋去,他则飞快抽出腰间火把,跟檐下灯笼借了火,纵身跃起,半空拉住辰一清伸来的手,借力也上了去。
“天快亮了,没时间慢慢找法阵。”叶自闲取下个小陶壶,伸到火把上一撩,陶壶口塞着的布条便燃起蓝橙相间的火苗:“先放把火,看高人急不急!”
“嚯!”辰一清手脚麻利的点上四五个,噼里啪啦往追来的清鬼堆里扔去:“好想法!”
二人站得高,暂且不担心清鬼上来。
“怎么那么多人?”
辰一清冷哼道:“那俩家伙也太阴险了,早盘算要我去做替死鬼!也实在点背,这么多清鬼就算了,还遇上骠霄营!”
“他们来干嘛的?”叶自闲抛出陶壶,在薄烟四起的半空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落在街对面屋顶,陶壶碎裂,火油顺着瓦槽荡开,烈焰生了根,蔓到边缘,沿屋檐而下,串成滚烫的火雨帘子。
铺子里的人啊鬼啊涌出来,惊叫不断,跟清鬼撞作一团。
“在那里!放箭!”骆大人一身狼狈,抬剑一指,弩箭刷刷飞来。
辰一清护着叶自闲翻过屋顶正脊,还不忘答话:“办差吧,顺便看热闹。”
二人趴在脊后,见火势蔓过一座座屋顶,凶势难挡。魆市街道上人浪直往城门涌,那黑底武字旗也在其间。
“又是巡检司又是骠霄营,那家伙还真不急!”辰一清飞身踹走爬上屋顶的巡检司。
叶自闲没什么顾忌,横握短刀,斜撩竖劈,招招冲着要害去:“怕是火不够大...”
话没说完,只听长街尽头发出两声闷响,似乎源自巨大沉重的铜钟。
“要闭市啦!前面的走快点!”脚下人群忽然沸腾,呜啦啦地往外涌。
叶自闲甩掉短刀上残血,眉头紧皱:“不是卯正才...”说着手里忽的多个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辰一清身上的弓箭。
接着,腿弯被锢住,再眨眼人已在辰一清肩头。
“你发什么疯!”
辰一清早已撒开长腿飞奔跳跃:“失算啦小叶参谋!不管我们搞什么破坏,他只需提前闭市就能结束一切!”
嗖嗖嗖后方数支弩箭擦身而过,辰一清左闪右避:“快放箭啊!”
叶自闲来不及多说,腰背使力挺起身来横弓两箭,正中首当其冲的骆大人。
他咬牙劈了箭杆,瞥见最后一位弩手倒地,下令:“把伤员都带出去!不能留在这里!”
巡检司人手几乎都伤了,眼下失了战力,又担心被关在魆市,个个架着伤员没命地往城门跑。
骆大人出师不利,想起仇校尉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大多访客撤出城门,那黑底白字的旗也没了踪影,一边叫骂:“说什么助我一臂之力,根本就是存心看笑话!”一边怒火中烧加快脚步杀了上去。
叶自闲放完手中箭大喊:“刀来!”
那边长弓脱手,这边已握住递来的刀柄,当啷一声挡开了骆大人的剑。
辰一清圈着人保持狂奔,叶自闲就在他肩上与骆大人缠斗,三五招过,骆大人没讨到半点便宜,咬牙切齿地骂起来:“梦柯!今日算你走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月我再来!”
“跟你说了我不是梦柯!”辰一清头也不回:“我要是梦柯,往外跑个什么劲儿!”
“废什么话!”叶自闲横劈回勾:“瞧着就是个没脑子的!连要拿的人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
刀锋贴着骆大人前襟滚过,来不及琢磨二人所言,便瞧见不远处城墙之外,半空似乎飘浮着什么,细微地反射月光,好似一排浅浅的鱼鳞浪。
他特意放慢脚步仔细辨认,见那浪中竖起个又绿又蓝的东西,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叶自闲发现了他的异常,只怕有诈,不敢回头。伸手拍拍辰一清后背,问道:“前面有什么?”
“城门啊...卧槽!”
叶自闲问话时,那又绿又蓝的东西迎风展开,骆大人认出来了——令旗!
那鱼鳞浪是什么自然也明白了,霎时面无血色,翻身跃起嘶声大喊:“隐蔽!快隐蔽!”
那一声卧槽响起时,鱼鳞浪忽地翻涌起来,密集的浪花化作无数清晰的光点剧烈涌动,哗哗的浪声盖住了嗡嗡闷响。
叶自闲一回头却撞进辰一清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在倾盆暴雨般稀里哗啦的巨响中,他们已置身屋檐下。
随即四周响起瓦片炸裂声、利刃撞击屋脊,以及利器高速刺进青石板缝的声音。
叶自闲这才明白,那是一阵相当密集的箭雨。
他背脊紧贴墙面,腰被圈得死死的,动也动不了。
辰一清微微仰头,专注于四周动静。他跑得有点累,正大口喘气,胸腹滚烫又剧烈的起伏隔着衣袍传过来,这令叶自闲浑身蔓起不自在的紧绷。
一抬头,鼻尖正好擦过辰一清下巴。
他们头顶有一盏泛黄的灯笼随风晃悠。
蜜色光晕铺过来,辰一清面上的汗粒混着血渍晶莹剔透,给精雕细琢的轮廓镀上一层微红的铜光。
蜜色光晕扫过去,俊挺的鼻梁便投下一片阴影。
叶自闲看着晃来晃去的阴影,想到了自家院里的凉棚。
他想到自己躺在凉棚下,多少有点像躺在辰一清面上的阴影里。
有点滑稽。
那么以后在凉棚下的每一天,是不是都会想起这伟大的鼻梁?
他警觉地收起莫名其妙的荡漾,眨了眨眼。不久前被辰一清碰过的面颊隐隐发热,转而在心里感叹道:不愧是上仙界第一俊脸,即使这样的角度也没有任何瑕疵,实在是...是什么呢...嗯,是比不了,是甘拜下风。
这时一阵骂声从屋后传来:“仇南川!你要干什么!”
骆大人边跑边轮番问候仇校尉的长辈亲戚兄弟姊妹,声震了天。
仇校尉大笑,那声音从城门外半空传来,虽嘶哑,却极具穿透力:“骠霄营奉命捉拿溟将逃兵辰一清!无关人等速速撤离!”
骆大人出了城门便起法腾上半空,着急忙慌地问:“什么情况?溟界哪有个辰一清?那不是上仙界...”
“这名字上仙用得,做鬼的用不得?”仇校尉看他狼狈,嘿嘿笑着:“管他哪里的辰一清,杀得了杀,杀不了困在里边也是一样的。”
“仇校尉怕是搞错了吧!”骆大人听明白了,沉着脸道:“上仙进不了魆市。”
仇校尉勾勾手指,骆大人不情不愿地凑过去。仇校尉一手挡在唇边,压着嗓子以至于那嘶哑的声音更加低沉:“那家伙仙脉灵丹都被封了,进魆市算什么?前不久还扮作你手下,去溟泠地府走了一趟。我可不像你,不搞清楚状况就拿人。”
闻言骆大人惊出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
仇校尉瘪瘪嘴:“反正人在里边,你也是见着了。”
骆大人心里有些发怵,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里边那个,真的是上仙界辰一清?”
“我可没说是啊!”仇校尉直起身子,再次提高嗓音:“逃兵辰一清还不束手就擒?”
令旗唰啦一响,箭雨呼啸迸出。
半空中浮着近百位鬼将,手中弓弦嗡嗡铮鸣,离弦利箭在半空汇聚,直奔城墙内两条屋檐的缝隙去了。
辰一清拉着叶自闲往城门方向转移。可刚迈出屋檐,密密麻麻的箭雨呼啸而至。
二人只好再次回到原处,紧贴石墙。
辰一清烦躁地搓了一把后脑,嘟囔道:“怎么就被认出来了?”
“不重要。”叶自闲说:“我遇到鬼爪了。”
“什...”这一回头,辰一清腿都麻了。
从策马抢人到刚刚,他都没来得及正面看看叶自闲。眼下借着光,才看清这人胸前浸着大量的血,简直触目惊心!
他一侧身,利箭咻地杀到,直直刺入叶自闲脚边石板。
“站好别动。”叶自闲极其冷静,连呼吸也没乱:“这个角度弄不死你,他们把你困在这也算完成任务。”
“你伤哪儿了?”
“有个叫周菁乔的散仙,她有一把剑,名曰‘长云’。此剑有灵,叫上仙界查查去向。多叫几个人去找,找到之后,穆彤可与之沟通。”
辰一清满眼都是那片黏腻新鲜的血迹,又慌又急,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问你伤哪儿了!”
嗡——嗡——
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
叶自闲猝然抬头。
辰一清只觉有一通闪电或是别的什么,从眉心蔓延到心口,劈得他忘了呼吸——这是今天叶自闲第一次正正地看他。
从那个失了分寸的颊吻开始,他等了一整晚。
“我没事。”叶自闲目不转睛,手掌顺着墙摸过去,指尖碰到辰一清的掌缘,缓缓覆上去。
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然后说:“救下塔桑泊所有人的,很可能是周菁乔。她或许不在了,但她的剑一定在世。十日后,鬼爪会去我家,可以用塔桑泊所有人的去向作为交换,让他供出背后的人...”
“你什么意思?”辰一清隐约品出了什么,但叶自闲看着他,像他期盼的那样,这叫他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何况,叶自闲将五指扣进了他的指缝。
“我的法力不多了...”
“一清啊...”
辰一清瞳孔骤然紧缩,这一刻太凌乱了。
他来不及品味凉得浸骨的十指紧扣,就在叶自闲的声音之外,听见了师父在说话。
“一清啊,我在这里。”
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从鼻腔到气管有轻微的灼烧感。
视线越过叶自闲,一道延伸的土墙变成一束光,远远照亮了师父的身影。
师父两手抱着拂尘,宽袍大袖,面色红润,看起来懒洋洋的,显然日子过得不错。
他招招手,满面慈爱地说:“我在这里,快过来让师父看看。”
辰一清手心意外的热起来,下意识反手要去握住叶自闲,却抓了个空。
“...没办法送得太远,你立刻找昱明仙君起法,先回漠县。”
他回过神来,整个人已身处一片白光之中,叶自闲竟如水中倒影,开始摇曳,开始扭曲。远处的师父也难再看清。
他浑身沸腾着涌上头顶的血液倏地冻结,散出的寒气激得一身毛发树立。
“等等!”他惊叫着手忙脚乱,却失了重心,像浮在半空,又像掉入虚境,任他如何抓扯,手中连半朵浮云也没有。
最后,他听见叶自闲说:“我没事。”
所有的一切没入刺眼的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