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烬里拾相思》栖椿山

2、第二章

　　第二日——
　　林清棠正在习武场练习新习的剑术，便被一名弟子拦住。
　　“见过师姐，请问师姐可知裴师兄在何处？掌门让我来唤师兄师姐去议事殿，我刚前去裴师兄的住处，师兄并不在。”
　　收起剑，林清棠擦擦额间的汗，“你去回禀，我和师兄马上就来。”
　　“那就劳烦师姐了！”
　　林清棠见那弟子走远,也转身赶向藏书阁
　　半路上恰好碰到阿珠，刚想抬手打招呼，阿珠也碰巧抬头与之对视上。
　　阿珠看到林清棠眉头微皱，下意识以为她又是准备偷跑下山躲懒，又想到昨日的劝解，表情更加不好。
　　林清棠自是不知道阿珠已经在心里给她“定罪”了，只是疑惑为什么阿珠见到她也不搭理。
　　“阿棠！你昨日才答应我要好好练功，现在你又要跑去哪里？作甚？”阿珠走近开口质问道。
　　林清棠呆愣，心中暗暗发声，她千想万想，昨日也没惹师姐生气为什么不理自已，原来是被误会了。
　　“师姐，我没偷懒!议事殿刚差弟子让我和师兄前去，我正准备去藏书阁唤师兄。”林清棠面上装作委屈。
　　阿珠顿时因为误会了林清棠感到尴尬,语中也带着歉意。“阿棠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既和师兄有要事就快去吧，别耽搁了。”
　　拜别阿珠，林清棠继续赶往藏书阁。
　　快到时，心里想着难不成是有什么任务？会有什么任务需要自己和师兄一起去？以往任务都是两人分开执行。
　　心怀杂念没注意前路，在连廊拐角处迎面与一人相撞，下意识向后退，动作没跟上脑子，身体一歪失去平衡就要向后倒去，手往旁边抓去却只碰到墙壁。
　　来人身体前倾，双手往前探去，一手迅速扶住林清棠的腰，一手护住林清棠的头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一条腿迈上前，所幸都没有摔倒。
　　两人站稳，来人礼貌收回双手。林清棠轻揉自己撞疼的鼻尖。裴恒之温柔的声线自头顶传来。
　　“走路小心些，不可三心二意，下次说不定可没这么好运了。走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议事殿的弟子前来唤你我二人前去，似乎是有什么要是要商量。”害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林清棠根本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只讲重点。“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我们快去吧师兄！”
　　不待反应，拉住裴恒之的手腕就快步往回赶。前者只顾着能快点到议事殿。身后，裴恒之的目光落在女孩拉住自己的手上，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议事殿。
　　“今早翠竹村村民前来求助说是，落荒山上出现邪祟，已害死过好几个村民，但不知有几何，也不知对方的实力。我和众长老商量决定派你二人先去探查，若可以就解决祸患，若是不能就回宗求助。”
　　林纪白端坐在首席，宣布与各位长老商讨的结果。
　　“这也算是对你们的历练，切记！不要逞强!”林纪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瞥了眼林清棠。
　　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是自己，林清棠选择装聋。
　　“弟子领命！”两人领命行礼。
　　“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二人就且退下吧！万事小心！”林纪白见到林清棠混不在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走出殿外，林清棠只觉浑身轻松，直接伸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师兄，昨日你遭反噬受的内伤怎么样了？”
　　“小伤而已，已无大碍，阿棠不必挂记心上。”裴恒之侧过身询问，“阿棠觉得这次任务简单吗？”
　　林清棠手扶下颌低头沉思，“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是要小心为上！先不管，去了再议。”
　　“幻月！”林清棠召出长剑踏上。裴恒之不犹豫也召出自己的云隐剑与之并行。
　　路上，裴恒之总莫名觉得不安宁。
　　到了地方，往日生机盎然的落荒山上笼罩着淡淡的死气，山中起了迷雾，看不清远处，只觉惊悚。
　　两人抬步走向落荒山深处，四处打量感受邪祟的气息，但感受到的只有死气。
　　突然，林清棠惊呼一声，被屏障弹飞。裴恒之一直在林清棠身侧见状立马闪身至林清棠身后拉住，并用一道灵力在其后腰轻推。
　　林清棠示意裴恒之先别出手由自己上前试试。裴恒之单手背于身后，后退一步为林清棠让出位置。
　　少女将灵力汇聚在指尖，口中念决，起手结印。
　　“以灵为引，万障皆显，幻境皆散，破！”
　　甩出的白光重重在屏障上打出一个口子，慢慢从破损处开始消散。
　　林清棠收起灵力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自信到：“屏障这么容易打破，看来这妖的修为不高。”
　　裴恒之到此放下心来，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若是大妖早就被人发现。
　　“这么快就有人来送死了啊！”一道女子的声音想起。
　　裴恒之迅速挡在林清棠身前。
　　“孽畜！滚出来！你要继续做缩头龟吗！”林清棠心中满是怒气，语气中也带着厌恶,“你残害性命！我们今日必取你命！”
　　一团血红的雾气从暗处飘出，不断膨胀，最终凝聚化成人型。妖雾散开，一身着黑红色纱裙的女子出现，乌黑的长发间缠绕着一支银蛇簪，肤色苍白，光洁的额间画着一条蛇，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深绿的瞳仁泛着魅惑的幽光勾人心魄，双眼下方各点一颗朱红色的痣，朱砂痣在苍白的肤色衬托下格外醒目。她赤足踩在满是枯叶的地面，脚腕处挂着一串银铃，每走一步银铃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原来两个人族修者!说来自奴家来人间还没杀过修仙者！”蛇妖红唇勾起狡黠的笑，蛇信子探出口中舔过唇角。“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味道怎么样了！不过这小郎君长的甚是俊俏，不如留下来做奴家的男宠？”
　　林清棠听到这话快要气疯了，这蛇妖不仅残忍嗜杀，残害村民霸占落荒山，竟然还敢肖想侮辱师兄。
　　裴恒之倒是冷静，只是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厌恶，“你为何要到此处祸害村民?”
　　“妖就是妖！想杀人便杀！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何？”蛇妖仰头笑出声，嗓音如同被浸了蜜，尾音带着诱惑的颤意。
　　蛇妖的语气骤然变得无辜，“只不过是他们运气不好，刚好被我选中了这处地方，那只能是他们自认倒霉了！能被奴家吃掉也是一种荣幸呢！”
　　“废话少说！今日我就除了你！”林清棠实在听不下去了，胸口怒火越烧越旺，拔剑飞身冲向蛇妖。
　　裴恒之害怕林清棠出意外也立马提剑上前。
　　三人打的有来有回，但是林清棠和裴恒之都知自己打的吃力，而蛇妖每次都能轻易化解，不像是只有千年修为。
　　林清棠手握“幻月”朝蛇妖面门刺去，却被蛇妖轻松挡开，一掌击在林清棠胸口，又转身化解裴恒之挥出的剑气。
　　这边林清棠只来得及汇聚一部分灵力护住心口，就被打的倒飞出好几米，重重撞在树干上落下。用长剑撑住才勉强没倒下，内脏被妖气侵蚀，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裴恒之注意到林清棠吐血，心急挥出一剑，想到林清棠身前查看她的伤势。
　　蛇妖却丝毫不给机会，飞起躲过。
　　“小郎君，和奴家交手可不能分心哦！否则奴家可是会伤心的!”
　　分出道妖力缠住裴恒之使其不能动弹后，缓缓落地。
　　走至裴恒之身前，一挥手打掉裴恒之手中的剑，用指尖挑起男人的下颌，“小郎君！你们输了！”蛇妖面上妩媚的笑容愈加刺眼。
　　“滚开！放了我师兄！”林清棠全身灵力汇聚于剑上再度挥剑杀向蛇妖。
　　“阿棠不要！”身体被困住，裴恒之只能无力阻止，试图让林清棠停止攻击。
　　蛇妖眼中滑过不屑，妖气在面前化为屏障。任凭林清棠再怎么努力也伤不到蛇妖半分。蛇妖没了笑意，突然收起妖力由着长剑刺来，就在林清棠快要刺到她心口时，蛇妖侧身躲过伸手抓住林清棠的手腕，又是一掌击在林清棠腹部。
　　林清棠再次被击飞出去，血液不断从唇中溢出，长剑也从手中脱落。不等落地，蛇妖闪身追上，用力掐住少女的脖颈举起。
　　“真是让我生气！把你打成重伤本以为你会放弃！还想着饶你一命！你非要来送死！那我也没必要留你性命了！”蛇妖语气甚是不耐烦，深绿色的瞳仁闪烁着绿光，昭示着主人心中的怒火。
　　林清棠此刻灵力耗尽，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再没了反抗的力量，只能无力的掰动蛇妖的手。窒息的感觉让她表情痛苦脸色涨红，索命的手还在不断收紧。
　　蛇妖正享受林清棠痛苦的表情，忽觉背后一疼，掐住少女脖子的手瞬间松开神色呆愣，转头一看，裴恒之不知何时挣开了自己的妖索，此刻手持长剑从背后刺入她的心脏。
　　裴恒之双手攥住剑柄，将所有灵力注入剑中，使劲一捅。剑身彻底贯穿心脏，剑尖从蛇妖胸前冒出。
　　蛇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回身奋力击打在裴恒之身上。一人一妖同时飞出，长剑也从蛇妖胸口抽出，带出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用长剑撑在地上才稳住身形，喉间涌出腥甜，喷出口血来。
　　“我本不想动用这招，可你不该伤她！”
　　裴恒之眼中冒着红光，身体因后怕在颤抖。
　　师父向自己传授这招时说的话出现在脑海中，“此术对施法者身体的危害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刚刚那一招是自己的全部力量了，若是不能杀了蛇妖，他和林清棠今日都在殒命在此。
　　“哈哈哈……看来你很在意她，不惜动用禁术也要救她！我倒是好奇你亲眼看着自己伤害所爱之人会是什么表情了？蛇妖的灵力从体内消失，她瘫坐地上，妖的心脏受损照样活不了。
　　“什么意思！”裴恒之暗道不好，后背发凉。想站起身来，施展禁术后的反噬痛得他直不起身。
　　“我刚刚在你身上下了蛊毒，会无限放大你心中的欲望！蛊毒发作的你可不会怜香惜玉！不知你和她可受得住？”蛇妖眼里全是疯狂与得意，身体化作齑粉飞扬。
　　“好好感谢我给你创造机会！希望你发作清醒后不会后悔的杀了自己！”
　　这是蛇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疯子!”
　　裴恒之动了火气，忍不住想再捅该死的蛇妖一剑。
　　踉跄爬起来走到昏迷的林清棠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去女孩脸上血迹。他现在灵力也耗尽，还要忍受禁术带来的强烈反噬，无法替林清棠疗伤。
　　安置好林清棠，裴恒之也靠在一旁的树干坐下思索蛇妖最后的话。
　　他熟读许多草药医术之类的书籍，自然认识蛇妖说的蛊毒。
　　每月十五发作，中蛊者需忍受五脏六腑被侵蚀，深入骨髓的剧痛，还会发狂。解蛊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在发作时与心爱之人交合，要么……亲手杀了所爱之人，或是活活疼死。若强行取出，蛊虫会释放出剧毒与宿主同归于尽。此外再无解法。
　　他不会允许自己伤害阿棠，难道只能等死？裴恒之恍惚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还在昏迷的林清棠脸上。如果他只能靠伤害阿棠才能继续存活，他不如现在死。
　　力竭后带来的疲惫侵袭裴恒之的神经，困倦，逐渐昏睡过去。
　　蛇妖死后，落荒山中的雾气也开始消失，生机也在重新恢复。山中响起鸟鸣，而树下靠坐的两人在沉沉昏睡。
　　不知多久——
　　林清棠骤然清醒，视线扫过迷雾褪去的山林，妖气和死气也消失殆尽，心中知晓蛇妖已死。
　　只是……师兄呢？
　　不远处，裴恒之斜倚在树下，林清棠深吸口气，强撑着无力的躯体上前半跪在他身侧。指尖触及裴恒之微弱的脉搏时，掌心发颤。
　　连带着摇晃裴恒之的力道也失了几分，任凭少女如何轻唤他的名字，苍白的面色始终没有反应。
　　林清棠慌乱翻找袖中此刻能派上用处的东西。手中动作一顿，抽出张符。是许久之前林纪白给的传送符，之前都被她遗忘。
　　迅速将自己仅剩的灵力注入符箓中，传送阵自两人身下亮起。
　　林清棠唇角刚牵起一抹释然的弧度，如琴弦绷至极限倏忽断裂，意识便坠入无尽的黑暗再度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