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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六合思旧属(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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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语聊笑着转开话题——这次不是因为术法,都是百千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话说,咱们上次人都到齐,至少有一二十年了吧。”玄桑感慨道“上次还是帮我换壳子的时候。”
隋遇安看向他这一身黑布,壳子有使用时限,一二十年这个壳子要坏了“对啊,这世道一二十年变得比以前一二百年还快,我现在找了个工作,很清闲的,有空来看我哦。”
“没想到啊,隋遇安你也会工作?以前你可是懒得没边儿。”胡澜语酒喝着就开始坐没坐相,挂在隋遇安身上“干什么啊,我上次工作那会还在打仗,去当的医生,天天一脸一身血。”
玄桑站起来给他俩一人一巴掌“你俩找到什么正经工作,我找人把我壳子补补晚上回来吃饭哈。”
“我说要做饭了吗你就回来?”黎知笑道“过会儿我去做。”
“在景区当演员,每天就和女生拍拍照,四处晃悠,一月一万二。”隋遇安轻轻跟他碰了个杯
“上次我从你那路过看你那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要不跟我一起去”
胡澜语一时也想不起来隋遇安什么时候从他那路过过,大概他在睡觉吧,黎知坐一会儿又起身进屋准备做饭,小小的院子里就剩他俩守着没喝完的酒,黎知一走,胡澜语也不用注意坐相了,很自然的就栽在隋遇安腿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嗯,嗯,去,我估计喝的有点多了。”
“净扯,这才哪到哪,你不是吹千杯不醉吗,哎你起来,躺我腿上成何体统,起起起来,这酒没坏吧,你又有什么歪点子了?”隋遇安压根不信胡澜语会醉,一看就是装的,找个由头撒娇罢了,保准心里打什么小算盘要先铺垫一下。
胡澜语慢慢坐起来,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慢慢转过头,拿走隋遇安手里的酒杯也一饮而尽,然后看着他。
“遇安?遇安你别——”忽然靠近啊
胡澜语哐叽一下倒了。
“澜,澜语?醉了吗,还听清我说话不,喂,上头过了吧,醒醒,醒醒,才喝多少啊。”隋遇安干脆地两巴掌抽上去,胡澜语眼睛好像还是睁着的,就是不回应他,照往常抽两巴掌应该就醒了,这狐狸很爱惜自己脸蛋的。
这两巴掌力度不算小,胡澜语嘴边都是隐隐的巴掌印。
“黎!知!师!姐!胡澜语出事了!”隋遇安深吸一口气呼唤黎知,把胡澜语拖进道观,着急忙慌就跑去喊人。
黎知手里东西一扔就来,只是略一诊脉“中毒了,什么情况,酒有问题吗,不可能,遇安看着我去拿药,不算什么奇毒。”
她去拿药,快步去到耳房,存在那的药应该还能用,一面墙的小抽屉,估摸着抓几味药,装进药炉,来不及慢慢熬,引火符一点,抬手催决加快时间流速,不消一刻钟药便好,端去给隋遇安让他给胡澜语灌下去。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隋遇安灌完没一会胡澜语咳嗽着就醒了,眼泪都咳出来了,掀开眼看见两人围在塌边,只轻声道“我没事。”眼里一片水光潋滟“我睡会,我真的没事。”说完又倒了回去,到底是睡着的还是晕倒的?
最后一丝光亮消逝在胡澜语的视野里时,他看见的是隋遇安的手好像要探过来。
“混蛋遇安,不要……”不要摸我的头。
隋遇安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热“什么情况啊这,他在外面前脚还在喝酒,后脚就倒我身上。”
胡澜语做梦了。
还在这个道观里,不过没这么破败,黎知坐在正堂门槛上做女红,玄桑蹲在院里的老枣树上逗雀儿,隋遇安……哦,那时胡澜语没化成人形,还是小狐狸的样子,应该被隋遇安抱在手里,隋遇安也是个孩子,天天不是薅他毛就是揪他尾巴,一天给他喂八顿,他化成人后肥嘟嘟的也拜他所赐,狠心饿了大半年才瘦下来。
他天天在道观里待着,待了很久,好像他在道观里晒太阳时,黎知啊玄桑啊隋遇安啊都没有,是另一群道士的徒弟,倒是一样都叽叽喳喳的。
然后不知不觉就活过了普通狐狸的年纪,看起来都一样嘛也没人在意,直到某天一个大道士带着几个小道士留在道观里,那个最小是道士,对,就是隋遇安,三天两头来寻他,抱在怀里稀罕得不得了,好吃好喝养着,也省得他要去山里逮野鸡兔子。
一来二去就熟了,他可以大大方方躺在小院的石桌上,观里的供台上,也没人驱赶他。
然后他梦到了那个大道士,他们的师父,白衣青袍,仙风道骨,他幻化的人形很大一部分就受他影响。
大道士……师父长什么样他都快记不得了,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面孔扭曲,他没来由的一阵失重感,像泡在深水里。
景象又慢慢清晰了,不再是无意义的光影,哦,是他化形的那一天,脑袋很痛很痛,身体很烫很烫。
然后他看见了,隋遇安,玄桑,黎知,是平视,不是像往日一样被抱着或者是抬着头。
他们教他怎么做人,比如如何驯服自己的双手使用筷子,他只是化成了人形,心里还是一只小狐狸,一开始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睡觉下意识要往窝里钻,还纳闷隋遇安怎么不来薅他尾巴了,胖了也是他喂的。
很久很久,梦了很久很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乱七八糟的……胡澜语无意识地哼哼着。
梦做多了会影响现实的……
不行,要醒过来。胡澜语平时几乎不做梦的。
梦境忽然#@&*……
胡澜语猛地惊醒,还是在现在的破道观里……不,人呢?
他很清楚感受到道观里没有人,黎知和隋遇安都不在,身体好疼,是先前中毒的遗留。
好疼啊……
胡澜语想站起来,一脚出去踢到什么软软的东西……脚边什么也没有啊。
“澜语,”
四周景象像玻璃般碎开,胡澜语还站在原地,破碎的景象后是生气的隋遇安跨坐在他身上把他压了个严实,颦眉的黎知。
“我……”胡澜语有些不知所措“遇安……你先下来。”
“你刚刚怎么了,做梦了吗?很恐怖你知道吗!突然坐起来嘴里念念叨叨的给自己下咒,要不是我把你手按上,你这会已经把自己的魂魄撕开了你知道吗!”隋遇安不下“发什么疯啊你知不知道黎知师姐都急死了!”
胡澜语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回不上来“你……下来,压死了,一屁股坐我腰上。”
他推开隋遇安,手腕是红的,被隋遇安死死攥着的痛感还在。
胡澜语想起什么,瞳孔猛地一缩,颤抖着转头看向隋遇安和黎知,两眼在二人脸上转来转去。
“师姐遇安,我先走了,我……有点事,晚上不回来了。”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逃命般踩着云烟离开。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景堂跟同学约了打球,虽然开学就高三了,但偶尔放松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占着个儿高的优势一个鸳鸯火锅盖给哥们扣爆,凹一个帅气姿势落地。
“景哥你喝水嘛?”背后甜甜的女音响起,景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刚还和人瘫在地上聊天没个正型,下一秒好似脊椎上多长了两百块骨头硬生生把他绷得笔挺,装了弹簧般一跃而起“不不不,我不渴,谢谢你。”
边上一起打球的同学心里都是:得,老景又要开溜了。
景堂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经不知道往哪搁了,挡开女生的水。
班上有女生喜欢他,要死要活恋爱脑的那种,天天打球天天来看,本来已经让人保密了,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把这活阎王招来了。
往常他这会就走了,跑快点调虎离山过一会还能回来。
但是今天他朋友心情不好出来打球散心景堂才陪着的,就这么走了,虽说躲一会还回来,但总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