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 天》千仞雪

13、第十三章

　　直到要离开天之极的前一天晚上，神木才带着酒突然现身，说是要为我饯行。我淡淡的笑，从未想过会有谁为我饯行的一天。

　　我是很少碰酒的，有限的几次也都是在天界几千年一次的祭典上。碧绿清透的液体，香气四溢，是我自出生起唯一喝的，利用天界冰泉之水千年酿制的碧凝。

　　记得曾听一位资深的护天说过这酒的酿制耗时，产量又极少，所以不仅单独存放且钥匙还由长老保管，只有重大祭典才开库使用，取之不易。却不想会在此时此地看到。

　　看我挑眉，神木狡黠的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琉璃瓶身，“这是你从以前至今唯一喜欢的酒，既然饯行焉有不取来的道理。”

　　我愕然，拿酒的手一晃，那一汪凝碧便瞬时荡出一层宁静的波纹，仿如很久以前曾见过的世间最美的时间之河的流水。

　　“就为这个去闯禁地？”我问，语气无奈。

　　他愣了，然后抱住我放肆的笑，笑得我的肩膀微微的潮湿。

　　他说，“翼，你变了。以前的你霸气而自我，想做就做，从不会问该不该，值不值得。”

　　而我只有静默，不论以前怎样，过往如何，我，就是我。

　　何时睡着的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我说我是我，而他背过身站在风里久久不语的时候，也许不。

　　只是再度醒来，神木已不见了的踪影。除了我身上残余的那股独特的冷香，以及唇齿间淡淡的酒的味道，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明白缘分的注定和无情，但是随着两位来接我的护天离开天之极的一瞬，心中仍是不免淡淡的疼痛。在这个没人陪伴的冰冷天地里，不知道那个孤独的神，会不会多少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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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人间界比预期的时间晚。在圣堂上看见长老们捧着几卷书的训诫词时，不知为何脑中就浮现出有次谈起天界规条时，神木皱着眉头不耐的评价，“根本是嫌命长无聊才造来整人的。”结果就很不小心地笑了出来，被长老发现罚听训诫两遍，耽搁了时间。

　　其实神木没错，如果天人也和人类一般，恐怕断不会将生命用于这无意义的规条
　　训诫。天界的生活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如此平静的仿如死水，毫无生机。

　　走在熙来攘往的繁华街市，我有种隔世的错觉。九年不见，人间就已是另一番光景。好在我能凭直觉和法术找到天涯，否则恐怕根本寻不到回去的路。

　　天涯在二十二岁继承了父亲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现在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是
　　少有的精英分子，头脑灵活，做事沉稳，长的还行（神木标准太高，能有这种评价很不错了），追求者众，这些都是我从神木告知里得到的信息。

　　可是当我站在街角看他穿这一身深蓝的西装，和身边人谈笑着步出那栋三十几
　　层高的玻璃建筑时，才发现这些信息远远不够我缩短这段分离的距离。

　　我认识的天涯是温柔的，带着邪气的少年，虽然有时会突然有着锐利的眼神，却
　　绝不会带着那样逼人的气势，也从不曾这样笑得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的自信洒
　　脱却带着冷漠。

　　天涯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站住，朝着我的方向望来，我下意识的迅速退后并用隐身术隐了身形。明白到自己的动作，我低头自嘲的笑。脑中神木那双冰蓝的眼一闪而过，带着微微的嘲讽看我。我深深的叹息，很笨是吧，神木？居然忽然就失去了站在他面前的勇气，居然就近乡情切。只为当日未留下只字片语就离开，一别九年再见，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