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 天》千仞雪

12、第十二章

　　我终是用神木送我的枝丫和天之柱的寒冰铸了琴，音符在琴弦上划过，是如预想般绝无仅有的空灵清澈的音色。

　　琴，是天涯的某一世教我的。感觉着高高低低的音符从有限的几根琴弦流泻组成不同的曲调，就觉得人真是奇妙的生物。

　　因为神木血与精魄的加持，在我身上的禁锢术渐渐的瓦解，看着号称天界最坚不可摧的晶石制成的天晶索一点一滴的断裂，我赫然明了神木万年的祝福珍贵的程度。

　　我开始在天空飘雪的时候，仿佛整理记忆的碎片一般，将那些印象中早已模糊零落的调子一首首的拼凑完整。偶尔的，神木会在琴声响起时出现，不动也不说话的在我身边坐上一整天，或是干脆将冰凌作剑和着我的曲在风雪中起舞，相同的只是从来都不用任何法术的屏障，让雪落的满身都是。

　　纵使他给了我人类所谓的只有恋人间才能有的吻，我们之间的相处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对此，我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

　　我不懂他，不懂他那些让我觉得熟悉的剑法是从何学来，不懂他在笑的畅快时突然的沉默，不懂他隐藏的温柔和眼底瞬间的冷漠，然而，也许我更加不懂的是自己的感情。

　　看他依然故我往返于两界之间，我行我素随性而为，时不时的来和我拌嘴打架，潇洒自由的样子，我总会觉得那天所发生过的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梦醒成空。

　　禁咒完全解除之后，我将琴移到了离人界入口最近的天之峰顶。刚自人间返回的神木见到愣了下，然后在我身旁躺了下来，开始说着天涯的近况。

　　我调好弦，静静弹着刚谱好的曲，他却突然将手缠上我的腰，仿佛抱怨似的加了句，“我知你返家心切，不过也不必如此着急吧。”让我哭笑不得。

　　搬来此处，其实只是因为我厌倦了在冰川深处等待的日子，而非关天涯。但是对于他的误会，像是我是在这儿等你之类的直白解释我也是万万说不出口。无奈的叹口气，我笑着白他，“天界人间何止万里，我何必做这种蠢事。”

　　他一顿，然后笑着将头枕上我的腿，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我抚上他的发，淡淡的欣慰的笑，心里却升起微微的酸涩的感觉。他毕竟是懂我的，甚至远胜于我懂他。

　　那之后，我才知道神木总是在回来几天后才来见我的理由。太频繁的穿越空间，果然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何况人间太过污浊，并不适合常年在极地生存的神木。我抱着他微微发抖的身体，感觉着那甚至比脚下大地更加冰冷的温度，只觉得莫名的恼火，为了他什么也不告诉我的体贴，更为了我竟没提前察觉的迟钝。

　　这一次神木睡了五天才醒，而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再去人界了。

　　对此，神木似乎是很吃惊，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笑道，“不要紧，只是睡一下就会恢复了，只是这次久了点儿，又不会怎样。”

　　我拉住他准备离开的身影，深深的皱眉，若非身体已极虚弱，怎会连自己的体温也失去控制。

　　神木转过头，不发一语，飞扬的发仿佛屏障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也在我们之间设下了无形的墙。我微微的叹息，然后放手，虽然我从不认为两年的时光能让无情的我们之间产生爱情，却也不曾想过会在相处了两年光阴后，才募然察觉对他的陌生，仿如初见。

　　我没有再开口询问，因为明白什么答案也不会有。他也是固执的，一如我。

　　之后，仿佛躲避一般，神木一直没有出现。我知道他没有再去人间，就在这大地的某处，所能做的却也只是在峰顶一遍遍的弹琴，让他能够听见。他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他自己的还有我的，他需要时间，而我选择等待。

　　只是偶尔我不禁会想，在这无情的天界中，能得到一份如此的温柔眷顾，又该是因着怎样深厚的牵绊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