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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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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陆濯第一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人,哪怕他是他是在应天参加秋闱的时候,他也没见过这样的繁华。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估计住店的钱也贵,现在时间近了春闱,进京的人多了,住店的价格估计更贵。
陆濯深吸口气,到了人少的巷子里将怀里的家当又清点一边。
一两银子,十几个铜板,还有两个馍,一箱子书。
这还都是他多年积蓄和乡里乡亲合伙凑出来的,看着不少,但在京城花销也大,距离考试还有近半月的时间,考试免不了各方打点,住店吃喝也都需要钱。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处补丁,还要置办一身新的行头,递送行卷时总不能显得太过寒酸而失的礼节。
堂堂七尺男儿,进京尚未有功名,就先为五斗米犯了愁。
从巷子里出来,陆濯开始合计着住店的事,忽然,人群中一阵的喧闹引起了他的注意。
“欸欸,少爷您慢点!”
“都让让!都让让!”
陆濯远远望过去,只见一个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打着街头一路疾驰了过来,后边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跟在后面边跑边喊。
跑来的人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楚,但但看这周遭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下便有了几分考量。
敢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段纵马,还不引起旁人非议的,这得是位顶级的显贵。
陆濯向道边让了让,等着那一人一马过去。
“囡囡!”那马匹将要过来时,应是娘亲没抓住,一个小姑娘直接冲到了路中央。
马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个小姑娘,他急着拽了拽缰绳,但急行的马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就收住,眼见着要撞了上去。
陆濯与那小姑娘不远,一时也顾不得什么,飞快的跑了过去,在马蹄子要落下的一瞬间将小女孩儿抱了过来。
“吁——”那马在不远处收住了蹄,马上的人直接一翻身下来。
“没事吧!”他快走几步到那小姑娘身边,语气焦急,显然也吓得不轻。
夫人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小姑娘,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他穿着月牙白骑装,腰带上绣了金色的纹路,中间镶嵌了玉石,头发被高高的竖起,显得很利落。
他走近那对母女,那妇人赶忙站起身来行礼“谢公子,小女刚刚多有冒犯,请谢公子赎罪。”
“别别别,我刚刚差点撞到人,在让被撞的赔礼,我可担待不起。”说着又确认了小姑娘是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陆濯有些意外,这位一看就是权贵家的纨绔子弟却意外的好说话。
那位谢公子又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把银瓜子,向妇人和他手中放了一半。
谢小公子递钱的时候才抬眼看了陆濯,他愣了半晌。
好……好俊的郎君!
陆濯只是穿了最简单的圆领窄袖麻布袍,头发用木簪扎起来,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但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他身量修长,脊背也挺得直,即使背着看上去就不轻的箱笼,看着也不显得佝偻,他看样子是来赶考的,面上沾了些风尘,将身上的书卷气削弱了三分,显得更有男子气概了些。
谢小公子轻咳了一声,“这位郎君,刚刚也多谢你了。”说着将手中的银瓜子往陆濯手里塞。
陆濯赶忙推拒:“公子,在下也没做什么,这可使不得。”
陆濯将他的手往回推,手与谢小公子的手碰在了一处。
陆濯眼见的这人像触电一样猛的收回手,银瓜子掉了一地。
陆濯:……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陆濯只得俯身去捡掉下的银瓜子,这一小把得有五两银子,比寻常官员一月的银钱都多。
谢小公子也连忙俯身去帮忙捡钱,那两个小厮也赶了上来,少爷长少爷短的关心了一番。
那瓜子被捡起来,这位小少爷又开始往他手里塞。
“公子,举手之劳而已,在下真担不起。”
“收下吧,人命可不是小事,您救了这小姑娘,与我也是有大恩的,若不收,我心里可不安稳。”
边上的小厮帮着腔,那钱就被半推半就的送到了他手中。
“您收好了!”钱刚被递到手中,人就开始往后跑了,只给他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
陆濯将视线移向了刚刚的妇人,“这位姐姐,刚刚那位是谁?”
“您一看就是外地来赶考的,这位在京城可谓无人不晓,丞相家的小少爷,谢锦谢小少爷。”
这位妇人也是爱说的,面对的也是陆濯这个刚刚救过自己小女儿命的恩人,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这位谢小公子是丞相和长公主老来得子得来的幺儿,他往上还有一个长兄和长姐,丞相早年家风严,教出来的一儿一女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到了这位,出生时要了长公主半条命,小时候体弱,丞相一家子将他当眼珠子疼,如今身体好了,却成了这般不学无术的性子。”
身份虽然尊贵,不过这散财童子却是当的大方。
陆濯躬身行礼:“多谢姐姐。”
抛去陆濯这边不谈,谢锦上了马一遛烟离开后,好不容易心绪平静下来。
他向一旁的小厮打听道:“阿福,去问问刚刚那郎君何人?”
看着谢锦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谢福不由的心里打鼓,少爷到了气血方刚的年纪,却对京城的小姐们毫无兴趣,如今却主动打听起了一位俊郎君。
谢福应下后,又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您刚刚差点撞了人,您还是先想想怎样和丞相解释吧。”
听到谢福的话,谢锦不由的苦了脸:“不是没出事吗,阿福和阿禄就不要告诉爹爹了。”
谢福和谢禄无奈道:“少爷,这事我们也做不了主。”
谢锦回身眼巴巴看着他们。
谢福和谢禄无奈耸肩,这种原则上的事在丞相那里没法隐瞒。
谢锦叹气:“那好吧,那刚刚那位郎君……”
“这件请事少爷放心。”
回到丞相府后,谢锦一路小跑到了正堂,谢正庸刚和同僚们谈完事情,看见他过来了,还笑呵呵的招呼他:
“锦儿,怎么跑正厅来了?”
谢锦一僵:“爹……”
看他心虚成这样,谢正庸心里有了数。
“说吧,又怎么了?”
“爹~~,我说了你别生气——”这一声爹千回百转。
“别来这套,谢福,你说。”
…………
果然不出意外,被禁闭一周。
周朝立法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在街上纵马,但规定了不能纵马伤人,尤其是在长安中心大街这样繁华的地段,若有违反者无一不处以鞭刑。
谢锦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去关禁闭。
当天下午,谢福就带来了陆濯的消息,谢锦一下子来了劲。
那位公子姓陆名濯,应天人士,今年来科举,二十有一,据说家境不好,家里人去世的早。
谢锦心揪了一下:“他这么多年该多不容易 。”
不过陆公子却是个出息的,从小就会读书,才不过二十,就得了乡试第一,在他们那十里八乡是有名的天才。
谢锦星星眼:“好厉害。”
谢福看着自家少爷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样子有些无语:“这位陆小哥和您就只见过一面,您这怎么还牵肠挂肚起来了。”
谢福本来以为小少爷会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来一句“那怎么了。”
结果抬头一看,就看见他那向来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少爷竟然红了脸。
“怎么说话呢!”
谢福:…………
不好了,相爷夫人,小少爷他断袖了!
晚饭是夫人亲自送来的,长公主与皇帝一母所生,如今年近六十,却不显老态反倒是比年轻时更添华贵,她将摆菜的下人屏退,坐在了谢锦的对面。
“锦儿,听你爹说你今天差点纵马撞人?”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提醒周遭的人了。”
“凡事总有万一,若是今日你真撞伤了人,就你爹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估计连娘都保不住你。”
“娘,我知道错了……”
夫人伸手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你呀,也就认错最积极,这次要不是有人拦下,看你怎么办。那个救人的人呢,听说也是来科考的,好好谢谢人家。”
说起陆濯,谢小公子可就来了兴致。
“陆郎君可厉害了,背着那么重的箱笼,却能跑过去一把将人拉开。”
“而且啊,他学问还好,是应天府乡试的解元,那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池中物。”
长公主没忍笑了:“锦儿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谢锦有些不好意思:“娘!”
长公主的目光闪了闪,知子莫若母,这孩子看这架势像是动了心。
他这儿子原是个断袖,怪不得京中的小姐全都看不上眼,他原来以为是他贪玩,顾不上去想那么多的男女之事。
原是这样。
年纪轻轻的解元,学识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那位解元的人品如何。
锦儿身体不好,得找个会照顾人的。
京中不是没有男子通婚的,如果锦儿愿意……
长公主想到这抿了口茶,不由得轻笑,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她到想了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