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靠拆机器人破案》海墨砚舟

7、回收

　　根据两次检查结果，医生认为手术是成功的，韩静能看见文字可能是她脑部受伤后的后遗症，告诉她如果术后三个月，还能看见文字，再回来复查。
　　韩静也希望这是暂时的后遗症。
　　母女两人去办出院手续，手续要去住院部一楼大厅办理。
　　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前台、扶梯、办事窗口......到处都有机器人，无数关于它们的信息在韩静的眼前浮现，韩静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就低头盯地砖。
　　她找到了一点规律，每次闭眼或者移开视线不看机器，文字就会消失。如果视线里有多台机器，文字会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介绍各个机器人。
　　“妈，这里光太亮了，我眼睛不舒服看不了路，你能牵着我走吗？”
　　祝莹莹自然答应。
　　韩静也发消息询问韩亭了，得知医院里的全身扫描仪确实是目前最先进的设备。如果这个仪器也查不出来，别的仪器也不行。
　　她心里有点害怕，不敢在手机里和三姐讲自己能看见机器信息的事情，只说让三姐有空了再和自己见一次面。
　　韩静也试着在网上检索类似的症状，搜出来答案千奇百怪，有人说脑袋动手术之后，看见自己家狗说外语和自己聊天；还有人说脑海会三四个小时不停地播放各种音乐。
　　这些都对韩静没有帮助。
　　回到家后，她埋头闷在房间里研究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如果是手机里搜出来的机械设备，需要比较高清、全面的图片或视频，眼前才会出现它的信息，模糊的画面不行，现实中也是如此。
　　其次，眼睛只提供信息，自己不能和它进行交流去筛选信息，这或许说明自己的大脑是安全的。
　　就在她反复尝试时，手机里弹出来一条新闻“间谍李某某，通过脑机接口窃取国家机密”。
　　韩静像是被人兜头敲了一板砖，连忙检查自己的脑袋。
　　“我、我不会是——”她一寸一寸地摸自己的头发，反复确认头上没有任何可以链接外部设备的微小创口。
　　多次检查后，韩静放下酸胀的手臂，她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疲惫和恐惧如山一般压下来，韩静扯过手边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在黑暗里无声地流泪。
　　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五月将近，韩静快要毕业了。她在祝莹莹面前装作无事，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眼睛。
　　祝莹莹还是失业中，她甚至去找了扫公厕、垃圾分类等最脏最累的工作，也没有单位愿意要她。
　　虽然祝莹莹和韩亭都劝韩静暂时不要工作了，但是她不愿白白让祝莹莹养着自己，在家闲着也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于是又开始找工作。
　　与此同时，希国十六州独立的影响还在发酵。很多购买了希国产品的顾客都要求退货。政府、国企等单位的反应更加强烈，凡是和希国相关的设备都被清理出去了。
　　也有失业者和流浪者乘机闹事，以反对柏拉图渗透华国的口号，冲到希国企业的店面里发泄。更有甚者，只要是看见会说希国语言的机器人，就要冲上去砸烂它。
　　在此浪潮中，机器人回收的业务随之兴旺。
　　韩静的第三份工作就是去回收公司，回收消费者不要的或是被砸坏的机器人。公司给了员工回收各类机械设备的参考价格和最低价格，如果能凭本事以更低的价格回收，中间的差价归员工。
　　但是，员工每月必须要完成指标，超额完成指标的部分，每月还可以抽十分之一的提成。
　　韩静已经委婉拒绝大姐的帮助，因为韩家的军工企业涉及机密，她怕自己的眼睛出幺蛾子。
　　回收机器人总不会涉及任何国家机密吧！自己的眼睛还能发挥点作用。
　　上班第一天，韩静拿到六十多页的文件，里面细细写明了何种型号的机器人和智能设备有何种值钱的零件、芯片。
　　韩静一边读，一边把文件里写的东西和眼睛里的信息相互印证。
　　在设备有哪些配件上，信息基本一致。在价格定价上，差距就比较大了，公司文件所写的价格都低了五六成。考虑到二手的零部件会贬值，也算合理。
　　下午，公司安排了销售培训，培训员工在卖家知道价值时，要如何压价；如果卖家半懂不懂，要如何哄骗；如果卖家完全不知道，又要如何故作嫌弃。
　　韩静偷偷数了数人头，屋子里满满当当坐了三十多人。
　　原来在人工智能的时代，这种工作还能招到那么人啊。
　　培训的三天内，韩静害怕有人发现自己眼睛的异样，尽量不说话。在领导考察大家时，也故意答错几个零件，混个不上不下的表现。
　　培训结束后，公司以老人带新人的模式，让新旧员工两两结队，搭档一周。一周后，新人再开始独立跑业务。
　　韩静分到的队友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他穿了黑色的休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眼神浑浊，神色黯淡。即使西装革履，还是掩不住他的疲惫。
　　“你好，我叫韩静。”她率先伸手打招呼。
　　“你好，我叫杜丁，你喊我杜哥、丁哥都行。”杜丁礼貌地回握，“我们今天先去和我预约的客户家。你有电子名片吗？要准备好名片，最开始的客户要么是挨家挨户去推荐，要么就是在大街上到处给名片。”
　　韩静点头，在日程上记下“定做名片”。
　　杜丁不废话，直接和韩静讲：“公司给的材料太繁琐了，你就记住，以一个机器人举例，最不值钱的是它的外壳和普通配件，比如螺丝、塑料、铜线丝等等；最值钱的是精密仪器，比如芯片、电池和传感器等等。”
　　“但是，精密仪器有时候已经坏了，你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你要在收货的检查过程中判断它实际值多少钱。因为客户是不会让你试用的，最多当场开机演示一下，如果你付钱了才发现货不对板，就退不了了。”
　　韩静一一记下。
　　杜丁说完这些话，就沉默了。
　　他不像超市的经理阿姨，会和韩静闲谈八卦。不说话的时候，他脸色的郁色更浓，嘴唇抿成长长的一条线。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客户的小区楼下，杜丁熟门熟路，领着韩静走到其中一幢住宅楼，然后用客户给的临时密码进电梯上楼。
　　到了门前，杜丁脸色忽然变亮了，他挂上笑容，在客人开门后，点头哈腰地解释：“陈总您好啊，这是我们单位的新人，和您说过了啊，今天她跟我一起来拜访您。”
　　这位陈总，光头大肚子，手里夹着电子烟。他瞟了韩静一眼，点点头让两人进来。
　　“你们穿鞋套啊，别穿拖鞋。在客厅等我一下。”
　　杜丁从鞋柜上拿了鞋套，递给韩静。
　　韩静打量这个家，大约二百平的样子，客厅的光线很好，地板是木制的，桌椅也是，沙发是简约大气的红木。
　　两人穿好鞋套，走到客厅。韩静想坐到沙发上，杜丁一把拉住她，让她站起来。
　　等陈总指挥两个机器人走出来，然后他先在沙发正中间上坐下了，杜丁这才坐到侧边的椅子上。
　　陈总虚空点了点两台机器，说道：“小杜啊，你们看看吧。两台护理机器人啊，都是南川集团的。”
　　杜丁配合地捧场：“陈总真是有实力，南川可是最好的护理企业了，这两台也是两年前的新款吧，这买下来得要个七八十万吧？”
　　他边说边摸，仔细检查货物。韩静留意到杜丁除了重点查头部、背部，还会摸索机器人的手、腿内侧。
　　“嘿嘿，也还好吧，要不是十六州独立这事闹得，我也不舍得卖它。但你知道，它里面用的系统是柏拉图的，不太好！你慢慢看吧，我打一局游戏。”陈总放下电子烟，翘起二郎腿，打开了手机的外放，专心致志地玩游戏。
　　杜丁也不着急，检查完两台机器人之后，把韩静叫过来，教她：“你今天头一回来，你来检查一遍。”
　　韩静听话地蹲下来，也学杜丁的样子，把机器人的眼睛、背部的电池、脑部的芯片等等关键部位都查看了一遍。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她近距离地注视某个零件，韩静的眼中就会出现这个单独零件的信息。但是眼前仍然只有信息，没有对现状的判断或分析，也不能进行互动。
　　“丁哥，我看完了。”韩静起身，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
　　杜丁客客气气地问陈总：“两台机器我一共四十万带走，行吗？”
　　陈总皱眉，边打游戏边回答：“四十太少了，我才买来两年，五十五吧！”
　　杜丁苦笑道：“这我在公司批不过呀，您家大业大，可怜可怜我，赚点钱不容易的啊，这差距十五万，我得赚一年呢！”
　　“你回回都压我的价，以前都是小几万的货也就算了，这个真不行。”陈总咬死了不同意。两人又是一番来回拉扯，最终杜丁退让了。
　　“那您看折中，四十七万行不行，不过我今天得跟领导请示一下，如果您可以，我明天就来收货。”
　　陈总点头了，他的游戏打赢了。
　　“行吧，那我不送了啊，鞋套麻烦带走扔掉。”
　　两人离开小区，杜丁又恢复了死人脸。
　　他对韩静说：“今天就到这吧，你回家吧。我也要下班了。”
　　这就下班了？
　　韩静看着转身离开的杜丁，又看看手机，这才下午两点！
　　但是杜丁走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韩静只好自己回家了。路上无聊，她就开始搜索关于回收机器人的帖子。
　　网友把自己回收机器人后卖到黑市的故事讲得精彩无比，活像是古董市场捡漏发财，骗大家买古董的味道。
　　韩静看了一会，还是总结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私自偷扣下机器人卖给黑市是可行的，但价格波动很大，尤其是精密仪器。
　　精密仪器的折价以使用的耗损程度和原本的设计水平而定，没有特别统一的价格。流入黑市后，好的机械师傅可以把六成的二手设备，作出八成新的效果。没水平的人，给她九成新的好货，也能砸在手里。
　　韩静也看到有人抨击黑市倒卖配件的行为，她们认为国家管控机器回收是为了安全，黑市倒卖会导致私人信息的泄露、增加盘古系统被外国攻击的可能性等等问题。
　　也有人回应说：“大哥，你以为谁都做事不过脑子吗？如果是出芯片，肯定会先把数据清空再卖的。”
　　底下还有骂战，“你个卖破烂的有什么清空数据的水平，希国分分钟给你复原了”，如此云云，各执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