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靠拆机器人破案》海墨砚舟

14、聚沙

　　晚上的商场正是热闹的时候，蓝白色光点投射的虚拟舞者在中心的圆形广场内旋转，孩子们在光影中追逐，她们的每一步都会激起舞者的跳跃。散步的恋人穿梭在店铺间，灯火错落间，相拥的侧脸模糊不清。
　　餐厅在商场的四楼，此时大多是吃完离场的客人，空位很多。路知在食物上没有特别的偏好和忌口，所以他让韩静来选餐厅。
　　韩静喜欢吃火锅和烧烤，但是和刚认识的领导一起吃这些，对她来说是很超过社交距离的事情了。两人在商场转了一圈，韩静指了一家中式的自选快餐。这有现成的饭菜，拿好就可以开始吃。
　　“我们吃这家吧，这个不用等餐。”
　　两人走进餐厅、取菜落座。
　　韩静的米饭还有半碗多时，路知已经吃完起身去拿纸巾了。
　　“我当过兵，习惯吃得快，你慢慢吃。”路知人高马大地坐在韩静对面，看着她吃饭。
　　韩静下意识地就加快速度，比平时吃得少些。同时，在心里默念快点结束、快点回家，下班了跟领导吃饭好尴尬啊！
　　“我吃好了，路队长，我待会就从这里坐空铁回家，你不用送我的。”
　　路知疑惑道：“你不知道空铁八点钟就停运了吗？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从这里坐地铁或者大巴要很久。”
　　韩静挠挠头，她确实不知道空铁八点钟就停运，她几乎没有在晚上独自出过门。
　　夜晚的市区霓虹闪烁，各类小型的低空娱乐设施也层出不穷，这不适合空铁的运行安全，所以在八点钟后空铁全部停运。
　　两人路过圆形广场的舞者时，韩静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闻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韩江雪和顾启航。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韩江雪穿了纯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十分素雅，她的长发披散在腰间，蓝色的舞者从她的肩膀一跃而下，顺着发丝落下。她往韩静的方向急急地走了两步，看见韩静回头后又停下来。
　　“诶？！韩静——你怎么在这里？”顾启航后知后觉地追上来，看清韩静和陌生男人单独约会，眉毛顿时皱起来。
　　这是韩静的新男朋友吗？卧槽！他长得比我高，还有点帅。如果这真是她的新男朋友的话，我那二十万就不应该给她啊！
　　韩静没理顾启航，她向韩江雪点点头，又跟路知解释道：“她们是.....我的朋友，没事，路队长我们走吧。”
　　如果是韩家和顾家让两人在约会，自己还是不要过去了。
　　但是韩江雪知不知道顾启航是个玩咖啊？
　　她不能被顾启航骗了啊！
　　路知早就看过韩静的资料了，他知道这两人是谁，也猜到韩静心里是不愿意接触她们的，所以尊重韩静的意愿，两人步调一致地离开。
　　没想到韩江雪又快步走上来了，她直接问韩静：“韩静，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这让后面的顾启航有点摸不着脑袋了。
　　为什么感觉韩江雪比我还关心韩静的新男友啊？
　　他没说话，在离韩静和韩江雪不远不近的位子站着。
　　“这是我的领导，我们今天加班呢。”韩静含糊带过，不想让韩江雪知道自己的具体工作。
　　在韩江雪面前，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表现欲，既想要证明自己过得好，但是又不想韩江雪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
　　路知坦然伸手和韩江雪交握，而且礼貌地冲顾启航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路知，你们好。”
　　“你好，我叫韩江雪。”
　　路知顺着韩静刚才的话圆谎道：“我们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他说完就率先大步离去，韩静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跟她关系挺好的？”顾启航慢吞吞地踱步到韩江雪身边问道。
　　“跟你没关系。”韩江雪看了看时间，冷漠地说，“我要走了，再见。”
　　脾气真大！整晚没有一个笑脸。
　　顾启航无语，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去追这位真千金，自觉硬着头皮请她吃饭已经够主动了。
　　他悠哉游哉地朝反方向走了几步，又按耐不住好奇心折返回去往韩静离开的反向追过去。
　　那么年轻帅气的男人会是她的领导？
　　顾启航不相信。
　　他清楚韩静是一个非必要不社交的人，同时，他心里隐隐的胜负欲也冒出头——韩静明明很喜欢我啊，她怎么看见我和韩江雪在一起也没反应？上次在奶茶店还追出来了呢。
　　当顾启航跑到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口时，韩静和路知正好走进电梯。路知比韩静更早地注意到了顾启航，他也看见了韩静后退半步的动作。
　　于是，路知往前侧身挡住韩静，面无表情地看顾启航气喘吁吁地跑来，早早在他开口之前就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彻底关闭，隔绝了顾启航的脸。
　　“你是害怕他吗？”路知转身问韩静。
　　韩静松了一口气，她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只是觉得他很麻烦。谢谢你送我回家，路队长。”
　　上车后，她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韩江雪发消息问她今天是不是和顾启航在相亲。信息发出去后，她又害怕这个问题会让韩江雪误会自己是对顾启航旧情未了。
　　于是，韩静字斟句酌地把顾启航出轨的事情解释清楚，强调韩江雪要保护好自己。
　　韩江雪回道自己不会和顾启航交往，是顾家非要见面，又谢谢韩静的提醒。
　　汽车一路疾驶，路知看韩静头也不抬摆弄手机的模样，再想想今天工作时的细节，心里对韩静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送完韩静回家后又回A局去工作，先把韩静下午识别的信息和其他机械顾问的回答核对了一遍。有四、五处不一致的地方，路知另外联系了一个顾问针对差异再做一次确认。
　　在信息核对和新芯片出鉴定结果之前，路知没有给韩静安排新的任务。韩静就在家看案件材料，也没有大老远地去A局上班。
　　休息三日后，路知叫韩静来上班了。
　　夏日当头，往常可以从车站散步走到A局的二十分钟路程，现已经让韩静满头大汗了。她还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热得她后悔选了这件衣服。
　　韩静到单位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路知已经等在里面了。他今日穿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光站在那里就十分养眼。
　　韩静在心里感叹能开车上班确实挺好的，路队长的脸上一滴汗也没有。
　　路知直奔主题：“你今天要写一份总结证据鉴定的报告。对了，上次找到芯片查完了，里面全是他的脱口秀表演录像。”
　　韩静问：“脱口秀表演？”
　　“是的，他经常在网上用虚拟形象讲脱口秀，说对社会的不满，然后因此在网上认识了一批人，我们通过芯片里的录像也找到一部分人了。”
　　韩静虚心请教道：“我报告里要怎么写呢，路队长，我只是认识机器，但是不懂AI和犯罪，你可以教我吗？”
　　路知笑了笑，温和道：“是呀，所以今天我让你过来呀，下次在家写好发给我就行。”
　　他走到韩静的办公桌边，操作电脑点开一份模板说：“首先把你鉴定的东西一一列出来，按这个模板写基础信息，对了，你上次鉴定的结果是全对的，很厉害！”
　　路知接着解释：“第二步是把重要和存疑的设备、零件单列一章，把你了解的信息事无巨细地都写出来，尤其是存疑的地方，要写明存疑具体原因和其他的可能性，比如某个零件被改装过后，不确定它的原型时，要写出来所有可能的型号。”
　　“小韩，你要注意的是报告里不能写任何你的主观判断，只能写你收集、了解的客观信息。最后结尾就是套话，但是必须写，写明这个鉴定意见只基于现有证据，且只是你的个人分析，不代表对最终结果的判断，仅供参考之用。”
　　韩静记住路知的话，接收完他发来的模板和证据清单，然后开始写报告。
　　路知站在她电脑旁边看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这样盯着韩静写报告，她肯定紧张，于是回到自己办公室工作。
　　下午路知要去开例会，临走前他不放心道：“你今天先写一份给我再下班，我要在这里开会到五点，你等我回来，我再给你改改。”
　　路知走进电梯，按到地下四层。地下四层是专属办案人员的会议区，这里有许多单独隔开的会议室。
　　所有墙壁和设备都用屏蔽材料，在走进会议室前，每个人都要经过单独安检，确保没有携带非女娲系统的设备，以保证任何人都不能传递信息。
　　文员布置好了本月例会的讨论材料和投影设备，辛观云作为部门负责人已经坐在首位了。
　　“你来了？”辛观云跟路知打招呼，“韩静怎么样？”
　　路知坐到辛观云的右侧位子，笑道：“做事认真仔细，就是话太少，总看她闷闷不乐的。”
　　辛观云说：“遇到那些事难免的。但她能找到这枚芯片，确实仔细。”
　　下午三点钟，路知走到台前准时开始主持会议。
　　由于大家会前已经收到了电子版材料了，路知直奔主题，提出自己的观点：“我个人认为杜丁案和发生在华中、西南地区的这几起案件类似，她们背后是有第三方教唆、诱导的。”
　　屏幕上投放出五个发生在近两年内自杀式袭击的案例。
　　“她们犯罪的共同点有三处，第一是犯罪嫌疑人均处于社会边缘的状态，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强关联的社会关系。”
　　“第二点是犯罪嫌疑人常年混迹于Aethernity（以太永恒）、Datheon（数据之神）等等关于AI觉醒、支持AI统治人类的网站中，并且在私域论坛里有较高的等级。”
　　“最后，他们的犯罪行为看似都是独立完成的，但是都从私域论坛的某个网友中获得了改装教程。杜丁案里提供教程的网友信息，我们目前还没追查到。”
　　杜丁在投影上重点圈出了两个私域论坛说道：“她们从五、六年前开始就偶尔会发一些对生活不满的言论或视频，然后会有人回复、认可她们的观点。这样一对一地建立社交关系，她们逐渐被吸引到网站里，再引入密闭的私域论坛。”
　　散落在大地上的细沙，就这样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慢慢聚拢，进入了一个名为死亡的宝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