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埋住了她的影子》宜梦芷

3、第 3 章

　　许暮嫣刚把家门推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光线，脸颊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像冰面骤然裂开，震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瞬间漫上一层金星。

　　“死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许佳琪的声音像淬了冰，裹着灼人的火气砸过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你是想饿死我？”

　　许暮嫣还没从那阵眩晕里站稳，第二记耳光已经带着风声落下。又是“啪”的一声，比刚才更重，像是要把她脸颊上的皮肤掀起来。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才勉强撑住身体。

　　她本就生得白净，眉眼清秀得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可此刻两边脸颊上赫然浮起两道红痕，像被硬生生抹上了两团刺目的红色。
　　那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蔓延着，连带着眼角都泛了红，却不是哭的，是疼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惊得发木。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得厉害，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却不敢抬起来看面前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般的紧绷，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似的疼。
　　“还不去做饭，是打算饿死我吗？”
　　“我马上去”
　　“一会儿帮我写作业，我要出去找朋友玩”
　　厨房的角落里堆着早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水槽里还泡着许佳琪昨晚吃剩的泡面桶。许暮嫣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开始淘米、洗菜。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很轻，她怕动静大了又引来许佳琪的责骂。
　　锅里的水渐渐烧开，冒出细密的白汽，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她想起江雪晴下午说的话，想起那朵被她小心收好的小飞燕，心里那点刚刚泛起的暖意，此刻却被厨房的油烟熏得支离破碎。她知道江雪晴是真心想帮她，可她不敢。她试过反抗，换来的却是更重的打骂
　　饭做好时，许佳琪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磨磨蹭蹭这么久，想饿死我啊？”
　　她把手机一扔，自顾自地坐在餐桌前，夹了一筷子菜就皱起眉头，“这什么啊？这么难吃，你故意的吧，是不是想毒死我？”
　　“啪”又一巴掌
　　许暮嫣默默忍受着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自己盛了小半碗饭。

　　“喂，我让你帮我写作业，听见没？”
　　许佳琪抬眼瞪她
　　“喂，耳聋了？还是哑巴了？我今晚约了朋友出去玩，你要是写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暮嫣鼓足了勇气:“你的作业应该自己写。”许暮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立刻顺从。

　　许佳琪愣了一下，随即就炸了毛：“你说什么？你敢跟我顶嘴？”
　　她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被震得叮当响，“我看你是今天挨的打不够是吧？”
　　许暮嫣攥紧了手里的筷子，指节泛白。
　　“算了，今天我还要出去玩，就先不跟你吵，我先记着，下次一起算”
　　许佳琪摔门离开，许暮嫣吃完了晚饭后，默默地收拾完残局，回到了卧室卧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练习册的沙沙声。许暮嫣坐在书桌前，脸颊上的红痕还未褪尽，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时，轻轻颤了一下。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是母亲的消息。
　　她点开，那行字像带着温度，又像裹着冰：“暮嫣，爸妈要出去，下周才回来。照顾好你妹佳琪，你说你……能不能学学你妹妹，乖巧懂事些，体谅体谅家长？”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两个字，又删了，最后只发过去：“嗯，好的，妈。”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沿，发出细碎的声响。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江雪晴发来的消息：“大学霸，明天能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许暮嫣的指尖顿了顿，这次没犹豫，回了个“好”。

　　几乎是立刻，对方的消息就涌了过来：“大学霸终于回我了！”
　　“那我明天去找你呀！”

　　她看着那两行带着雀跃的文字，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极浅的涟漪。
　　刚才压在心头的沉郁，似乎被这几句轻快的话冲淡了些许。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拿起笔，练习册上的题目仿佛也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