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次雨季计算》纳椋

8、信号与噪声

　　雨后的阳光在实验室内形成一道斜斜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其中缓慢浮动。周小棠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蓝墨水在程远的白大褂袖口晕染出一片不规则的星云。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皮肤接触——不是偶然的指尖相碰，不是传递纸条时短暂的摩擦，而是确确实实的掌心相贴。

　　"你的手在抖。"程远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周小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程远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初二那年削铅笔时不小心划伤的。她从未告诉过他这件事，但他此刻触碰的位置分毫不差。

　　"118次每分钟。"程远突然说。

　　"什么？"

　　"你的脉搏。"他指了指自己颈侧，"我数了三十秒乘以二。"

　　阳光在程远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小棠突然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世界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但程远的面容却前所未有地清晰——他眼尾有颗极淡的褐色小痣，右眉上方那道疤痕比她想象的更细长，像是被琴弦划过的痕迹。

　　"这是违规操作。"程远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战栗，但没有伸手夺回眼镜。

　　周小棠将眼镜折好放进自己口袋："实验需要对照组。"她模仿着他惯用的语气，"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状态下的数据差异。"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雨晴的声音伴随着走廊上的喧闹声传来："程远？张老师找你..."

　　两人迅速分开。程远下意识去推眼镜却推了个空，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异常脆弱。周小棠把眼镜塞回他手里时，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耳廓。

　　"谢谢。"程远戴回眼镜的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优等生，"关于周日的气象观测..."

　　"我不会去的。"周小棠打断他，声音比她预想的更尖锐，"既然是实验，就该有终止的时候。"

　　她转身时碰倒了那盒没喝完的草莓牛奶，粉色的液体在实验记录本上蔓延，将"ZXT效应"几个字浸泡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