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叔成亲》花千里

83、第八十三章

　　初春的江南连风都是温柔的，轻轻拂过官道两旁的杨柳，漾起层层叠叠的绿浪。

　　陆昭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头，青灰色的布衣外罩了件玄色披风，身姿挺拔如松。身后是泉喜统领的五万安国精兵，马蹄声沉闷有力，踩得尘土飞扬，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秦风跟在陆昭身侧，勒着马缰，忍不住咋舌：“好家伙，这五万精兵往这儿一站，气势就是不一样，赵承煜那小子要是见了，不得吓破胆？”

　　林岳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贫嘴，赶路要紧。萧副将和弟兄们还在落凤坡百里外的鹰嘴崖等着呢，别耽误了时辰。”

　　鹰嘴崖地势险要，三面环山，一面靠河，易守难攻，正是萧烈父女带着残兵休养生息的地方。这些日子，萧烈一边派人盯着黎朔的动向，一边加紧操练兵马，修缮兵器，就盼着陆昭能带着援军回来。

　　陆昭没说话，只是扬了扬马鞭，目光望向大胤的方向，眼底透着沉沉的战意。

　　而此时的大胤皇宫，紫宸殿内早已乱成一团。

　　赵承煜手里的奏折“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大臣，声音都在发颤：“废物，全都是废物，陆昭去安国借兵，你们竟然现在才来禀报。”

　　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下来捡奏折，连头都不敢抬。

　　赵承煜背着手在殿内踱来踱去，脚步又急又重，嘴里不停的念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安国和我大胤世代交好，贸易往来不断，安衍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突然翻脸，帮着陆昭这个反贼？这不是背刺朕是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把京郊的兵全调去了前线，黎朔也死死盯着陆昭的动向，怎么还是让陆昭钻了空子，还借来了五万精兵！

　　“陛下息怒。”黎朔率先出列，抱拳躬身，“陆昭这贼子实在狡猾，竟能说动安国出兵。不过陛下不必忧心，臣麾下还有三万将士，加上各地赶来的援军，足有五万之数。陆昭虽有安国兵相助，但远道而来，定然疲惫不堪，臣愿领兵出征，正面迎敌，定能将他挫骨扬灰。”

　　黎朔对陆昭可谓是恨得牙痒痒，几次交手都难分伯仲，损兵折将不说，还半点便宜都没占到。如今陆昭带着援军回来，他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黎将军说得对。”户部尚书李嵩紧跟着站出来，说道，“安国背信弃义，助纣为虐，此仇不共戴天。臣愿调拨粮草，支援前线，只要我大胤上下一心，定能击退敌军。”

　　李嵩是个主战派，向来觉得大胤兵强马壮，没必要怕谁，更何况陆昭还是个“反贼”，平叛是天经地义的事。

　　御史大夫张谦却皱着眉，摇了摇头：“陛下，臣以为不妥。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赋税沉重，早已苦不堪言。若是再兴战事，只怕民怨沸腾，到时候内忧外患，局面更难收拾。不如遣使前往安国，质问安衍为何背盟，若是能劝退安国兵马，再与陆昭谈和，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这话一出，立刻遭到了黎朔和李嵩的反驳，殿内顿时吵成一团。

　　赵承煜心烦意乱地吼了一声：“够了！”

　　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冯仲山才缓缓站出来。他脸色凝重，叹了口气道：“陛下，诸位大人，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丞相请讲。”赵承煜压着怒火，看向他。

　　冯仲山躬身道：“老臣以为，张御史所言，不无道理。打仗，打的是粮草，是民心。陛下出登大宝，却一直主张征战陆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国库早已捉襟见肘。就算赢了陆昭，赢了安国，我大胤也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够了！”赵承煜猛地打断他，眼神凶狠地瞪着冯仲山，“冯仲山，你竟敢为反贼说话，是不是也想跟着他谋反？”

　　冯仲山脸色一白，连忙跪下：“老臣不敢，老臣只是为了大胤的江山社稷着想。”

　　赵承煜冷哼一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香炉，香灰撒了一地。他盯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大臣，眼底的戾气很重：“谈和？劝退？简直是痴人说梦。朕乃大胤天子，岂能向一个叛将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黎朔身上，语气狠厉：“黎朔，朕再拨给你两万京营守军，你立刻整顿兵马，前往鹰嘴崖迎战。朕要你把陆昭的人头提来见朕。还有，传朕旨意，将冯仲山打入天牢，等候发落，谁敢再言谈和，同罪论处。”

　　“臣遵旨。”黎朔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领命。

　　冯仲山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宸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而另一边，陆昭的大军已经抵达了鹰嘴崖。

　　远远地，就看到鹰嘴崖下的营寨连绵起伏，炊烟袅袅。萧烈带着一群将领，正站在寨门口翘首以盼。

　　“将军，您回来了。”萧烈看到陆昭的身影，激动得老泪纵横，快步迎了上来。

　　陆昭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副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萧烈连连摆手，目光落在身后的安国精兵上，眼里充满了震撼，“安国的陛下真的答应借兵了？这下好了，咱们有救了。”

　　泉喜上前一步，对着萧烈拱手道：“萧副将，在下泉喜，奉我安国陛下之命，统领五万精兵，助陆将军一臂之力。”

　　萧烈连忙回礼：“有劳泉将军了。”

　　就在众人寒暄之际，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尘土飞扬中，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一身银色铠甲，面容俊朗，正是豫王。

　　“景渊。”豫王翻身下马，大笑着走上前，拍了拍陆昭的肩膀，“好久不见。”

　　陆昭又惊又喜：“殿下？你怎么来了？北疆的阵地谁来守？”

　　他当初从北疆出发时，特意把豫王留下来镇守北疆，没想到豫王竟然亲自来了。

　　豫王哈哈一笑：“放心，北疆有我留下的副将盯着，万无一失。这次来，我还带了份大礼。”

　　他说着，朝身后挥了挥手。只见那队骑兵身后，跟着五千名身着异族服饰的士兵，个个身材高大，腰佩弯刀，眼神锐利，透着一股骁勇善战的气息。

　　“这是？”陆昭有些疑惑。

　　“这是别克首领派来的援军。”豫王解释道，“这次听说你要起兵伐赵，别克首领二话不说就派了五千精兵过来，全是他麾下的精锐，随你调遣。”

　　陆昭又惊又喜，连忙对着那些突厥士兵拱手：“替我多谢别克首领。”

　　五千突厥精兵，五万安国援军，再加上萧烈手里剩下的四万多残兵，加起来足足有九万五千人。这个数字，足以和赵承煜的大军抗衡了。

　　营寨里的士兵们听到消息，全都欢呼雀跃起来，士气大振。

　　但高兴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吃饭住宿都是大难题。

　　鹰嘴崖的营寨本就不大，原先只住了四万多人，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五万多，根本住不下。而且粮草也有些紧张，萧烈手里的存粮，顶多够支撑半个月。

　　当晚，陆昭就在主帐里召开了军事会议。

　　秦风和林岳，泉喜和豫王，萧烈父女，还有张勇等几个将领，都围坐在地图旁。

　　萧晴性子急，率先开口：“将军，如今营寨住不下这么多人，不如让一部分士兵在鹰嘴崖附近的山谷里扎营，分批次训练。至于粮草，可以派人去附近的州县征集，或者去劫掠赵承煜的粮草大营。”

　　张勇跟着附和：“萧晴说得对，赵承煜的粮草大营就在黑石关附近，守备松懈，咱们可以派一支精锐，连夜去劫了。”

　　泉喜沉吟道：“我带来的安国士兵，自带了一个月的粮草，暂时可以缓解一下压力。不过长远来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粮草问题。”

　　豫王也点头：“突厥的士兵也带了些干粮，倒是不用太担心。当务之急是安排好住宿，免得士兵们怨声载道，影响士气。”

　　陆昭看着地图，手指在鹰嘴崖附近的山谷上点了点：“就按萧晴说的办。把安国的士兵和突厥的士兵，安排到旁边的山谷扎营，那里地势平坦，水源充足，适合驻军。萧副将，你派些人过去帮忙搭建营帐。”

　　“是。”萧烈应道。

　　陆昭又看向张勇：“张勇，你带一支轻骑，去探查黑石关粮草大营的情况，摸清守备规律，伺机而动。记住，只许打探，不许轻举妄动。”

　　“末将遵旨。”张勇抱拳领命。

　　陆昭又安排了几个人负责粮草的征集和分配，还有士兵的训练事宜，事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散会后，众人各自去忙活了。豫王却叫住了秦风，对着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立刻递过来一个包裹。

　　豫王把包裹塞给秦风，笑着说：“这是春桃让我带给你的。你小子出发的时候，春桃还没生，现在好了，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多重，哭声响亮得很。”

　　秦风愣住了，手颤抖着接过包裹，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是几件新做的衣裳，还有一件小小的、绣着老虎头的肚兜，针脚细密，看得出来是春桃亲手缝的。

　　看着那件小小的肚兜，秦风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我当爹了？”

　　林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恭喜啊，当爹了，以后可得好好打仗，早点打完仗回家抱儿子。”

　　豫王也笑了：“是啊，咱们几个当中，就你最有福气，第一个生了儿子。”

　　他说着，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晴，眼神里带着几分温柔。萧晴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红，别过脸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陆昭站在一旁，看着秦风喜极而泣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

　　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他想起了明姝，想起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也怀了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衍会好好待她的吧？会给她和孩子一份安稳的生活吧？

　　陆昭在心里默默地想。

　　明姝还活着的这个秘密，他会一直守着。少一个人知道，明姝就多一分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几天后，日出在天边刚刚冒头，放哨的斥候就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冲进营寨，人还没到主帐门口，嗓子就先喊破了：“将军，黎朔带大军过来了，离这儿不到三十里。”

　　帐内的气氛瞬间绷紧。

　　陆昭正低头看着摊开的地图，闻言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半点慌乱都没有。他抬手按住地图，沉声道：“传我命令，各营将士立刻集结，披甲待命。”

　　秦风“嚯”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摩拳擦掌，嘴角勾起一抹狠笑：“好，好得很，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手早就痒得不行。黎朔那老小子，这次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张勇、赵武、孙强几个校尉也纷纷应声，一个个拍着胸脯，显然早就憋足了火气。

　　陆昭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帐内的人，声音沉稳有力：“听我安排，泉喜，你带两万安国精兵，绕到侧翼的山谷埋伏，黎朔此人急功近利，定会主攻我正面大营，等他的中军冲进咱们的第一道防线，你就率部从侧翼杀出，截断他的退路，切记，务必快、准、狠，不要恋战，只打乱他的阵型即可。”

　　泉喜抱拳，声音洪亮：“遵命。”

　　陆昭又看向萧烈父女，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隘口：“萧副将，你带一万本部兵马，镇守正面的鹰嘴崖隘口。这隘口易守难攻，你只需死死守住，任凭黎朔怎么强攻，都不能让他前进一步。萧晴，你带五千轻骑，游走在隘口两侧，见机行事，若是黎朔的人有溃散的迹象，就立刻冲上去收割，但若形势不对，立刻退回隘口，不可逞强。”

　　“是。”萧烈父女齐声应下。

　　“张勇、赵武，”陆昭又看向两人，“你们各带五千兵马，分别守住左右两翼的山坡，防止黎朔分兵偷袭。记住，多备滚石檑木，弓箭手压在最前面，能远程消耗就绝不近身缠斗。”

　　张勇和赵武对视一眼，咧嘴一笑：“将军放心，保证让黎朔的人有来无回。”

　　陆昭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阿兰和腾格大叔身上，还有一群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握着猎弓的猎户兄弟。这些人常年在山里打猎，身手矫健，眼神比鹰还尖，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和偷袭。

　　“阿兰，腾格大叔。”陆昭语气放缓了些，“你们带猎户兄弟们，去后山的密林里埋伏。黎朔若是兵败，定会往那边逃窜，你们不用跟他们硬拼，只需要在沿途设下陷阱，放冷箭骚扰，拖延他们的撤退速度，给泉喜的人马争取时间。”

　　腾格大叔把手里的猎弓往肩上一搭，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将军放心，咱们猎户别的不行，设陷阱、放冷箭，保管让他们哭爹喊娘。”

　　阿兰也用力点头：“定不辜负将军所托。”

　　安排完这些，陆昭看向站在一旁的豫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你就留在中军大营，负责后勤调度。伤兵的救治、粮草的补给、箭矢的供应，全都交给你了。这后方稳固了，咱们前线的将士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豫王知道自己不擅长冲锋陷阵，后勤的活儿虽然琐碎，却至关重要，当即点头应下：“放心，后方有我，绝不出错。”

　　临出发前，豫王快步追上正要上马的萧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眉头微微蹙着：“晴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切勿逞强。若是打不过，就立刻退回来，知道吗？”

　　萧晴手腕一翻，反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一抹飒爽的笑，眼神亮得惊人：“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倒是你，在后方也别太累了，好好盯着粮草和伤兵。等我回来，给你带黎朔的头盔当战利品。”

　　说完，她轻轻挣开豫王的手，翻身上马，挥了挥手里的长枪，带着五千轻骑，扬尘而去。

　　豫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神色温柔。

　　约莫一个时辰后，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漫天尘土，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黎朔的大军到了。

　　七万兵马，旌旗蔽日，刀枪如林，黑压压的一片，看着确实吓人。

　　黎朔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满脸倨傲地冲到阵前，对着鹰嘴崖隘口上的陆昭大喊：“陆昭，你这个叛贼，竟敢勾结外敌，谋反作乱。识相的就赶紧下马投降，陛下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陆昭骑着马，立在隘口的最高处，一身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黎朔色厉内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清亮，透过风传到两军阵前：“黎朔，你也好意思说我？赵承煜昏庸无道，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我陆昭起兵，是为了替天行道，救百姓于水火。倒是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日我攻破京城，定要将你这奸贼碎尸万段。”

　　“你找死！”黎朔被戳中痛处，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怒吼一声，“给我冲，拿下鹰嘴崖，活捉陆昭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随着他一声令下，前排的士兵立刻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隘口。这些人都是黎朔的精锐，喊杀声震耳欲聋，脚步沉稳。

　　“放箭！”萧烈一声令下。

　　隘口上的弓箭手拉满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惨叫着倒下一片，可后面的人却丝毫不停，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手里的盾牌死死护住头顶，硬是顶着箭雨，把云梯架到了隘口的城墙上。

　　“推下去。”萧烈红着眼睛大喊。

　　隘口上的士兵们，有的扛着粗壮的木头，有的抱着沉重的石块，拼尽全力往下砸。云梯上的士兵惨叫着掉下去，可黎朔的兵就跟疯了一样，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压根就不怕死。

　　“弓箭手换火箭，烧他们的云梯。”萧晴带着轻骑绕到侧翼，高声喊道。

　　早就备好的火箭“嗖嗖”地射出去，落在云梯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势，烧得噼里啪啦响，云梯上的士兵被烧得惨叫连连，纷纷跳下去。

　　黎朔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大手一挥：“第二队，给我上，骑兵从两侧山坡冲。”

　　他心里清楚，鹰嘴崖隘口易守难攻，硬冲肯定吃亏，不如分兵去攻打两侧的山坡，只要拿下一侧，隘口就成了瓮中之鳖。

　　接到命令的两千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张勇镇守的左侧山坡冲去。马蹄声震得山坡都在抖，骑兵手里的马刀闪着寒光，看着就让人胆寒。

　　“放滚石。”张勇大吼一声。

　　山坡上的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刻合力把重石推下去。沉重的滚石顺着山坡滚落，砸在骑兵队伍里，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可骑兵的冲击力实在太强，还是有不少人冲过了滚石阵，挥舞着马刀，朝着山坡上的步兵砍去。

　　“跟他们拼了。”张勇提着大刀，率先冲了上去。

　　山坡上顿时乱作一团。步兵和骑兵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张勇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刀，砍翻了一个骑兵。

　　另一边，赵武镇守的右侧山坡也遭到了攻击，战况同样惨烈。

　　陆昭站在隘口上，看着两侧山坡的战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黎朔的兵，比他预想的还要能打，这样下去，两侧的山坡怕是撑不住多久。

　　“秦风。”陆昭大喊一声。

　　“在。”秦风提着长枪，策马来到他身边。

　　“你带八千本部兵马，去支援左侧山坡，务必守住。”陆昭沉声道。

　　“得令。”秦风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冲了下去。

　　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作呕。隘口下，黎朔的兵还在猛攻，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架上来，士兵们红着眼睛往上爬，隘口上的守军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少人都挂了彩，手臂抖得厉害，却还是死死握着兵器。

　　萧烈的胳膊被箭射穿了，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咬着牙，硬生生把箭拔了出来，撕下一块布，胡乱包扎了一下，又举起大刀砍向爬上来的敌兵：“守住，给我守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清晨打到了正午，又从正午打到了午后，太阳渐渐往西斜，晒得人头晕眼花。

　　陆昭的兵马虽然占据地利，可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已经让不少人筋疲力尽。而黎朔的兵，虽然死伤惨重，却依旧悍不畏死，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双方就这么胶着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谁也占不到绝对的上风。隘口下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血流成河，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黎朔勒着马缰，站在阵后看着战局，脸色越来越沉。他原本以为，凭着七万大军，拿下一个小小的鹰嘴崖，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没想到，陆昭的兵马这么能守，他的精锐部队攻了足足四个时辰，愣是连隘口的墙头都没摸稳。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的士兵已经开始出现疲态了。不少人冲锋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里也没了最开始的狠劲，毕竟都是肉体凡胎，再悍勇的人，也扛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厮杀。

　　就在这时，侧翼的山谷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泉喜带着两万安国精兵，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出来，这些安国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手里的长枪比大胤的要长上一截，阵型严整，冲进黎朔的后队，就跟切瓜砍菜一样，瞬间就把他的后队搅得鸡犬不宁。

　　“不好，中埋伏了。”黎朔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这才反应过来，陆昭早就布好了局，等着他往里钻。后队一乱，军心就散了，再打下去，只会损失更惨重。

　　黎朔咬了咬牙，看着隘口上依旧死守的陆昭兵马，又看了看乱作一团的后队，心里清楚，今天这仗，是打不赢了。

　　“鸣金收兵！”黎朔狠狠一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和憋屈。

　　“铛铛铛——”清脆的金锣声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喊杀声。

　　正在冲锋的黎朔士兵听到锣声，如蒙大赦，纷纷往后退。他们早就打累了，此刻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狱般的战场。

　　“想跑？没那么容易。”萧晴眼睛一亮，带着轻骑就要追上去。

　　“回来。”陆昭大喊一声，“穷寇莫追。”

　　萧晴不甘心地勒住马缰，看着黎朔的大军渐渐退去，气得跺了跺脚。

　　黎朔带着大军，边打边退，虽然狼狈，却依旧保持着阵型，没有溃散。撤退的路上，又遭到了腾格大叔和猎户兄弟们的骚扰，冷箭时不时射来，陷阱时不时触发，又折损了一些兵马，可终究还是保住了大部分主力，朝着来路仓皇退去。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陆昭勒住马缰，看着黎朔大军撤退的方向，又看了看满地的兵器和尸体，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沉声道：“立刻做好善后工作。张勇，你带一队人，清理战场，回收箭矢、刀枪和铠甲，能用上的都给我收好。赵武，你带医护兵，救治伤兵，轻伤的简单包扎，重伤的立刻抬回营寨医治，务必尽心尽力。”

　　“萧将军，你带人掩埋尸体，不管是咱们的弟兄，还是敌军的，都好好埋了，别让野狗啃食。”

　　“泉喜，你带安国的弟兄，守住各个出口，防止黎朔去而复返。”

　　众人齐声应下，立刻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