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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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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叶知秋回过神来,碰巧面前的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便忍不住问出了口:“慎王,在洛城我曾在床下看到过一个盒子,误以为是传国玉玺……”
“然后你就告诉了晋王,有了后来大殿上的种种?”慎王侧过脸来盯住她看,她顿时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微微垂下眼点了点头。却不想他轻轻笑了下,一边划桨一边轻松地回复她:“那是故意试探你的。”
她还未答复,他就接着说下去:“那个盒子的开口撒了些香灰,你若是打开就会留下痕迹,但是你很聪明,没有入套;太子和晋王以此为由发难,皇上的反应也不像是早就知晓,所以算你运气好,逃过一劫。”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见识了太子和慎王谈话的缘故,还是回忆的种种唤起了她的一些好奇,她继续大胆发问:“那我若是打开了盒子,会怎么样?”
慎王扭过头来注视着她,眼波上下流转,慢悠悠地说:“当时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并无情意,所以你恐怕回不了京都。”
叶知秋有些惊讶于他的坦诚,甚至心里还有一丝畅想,若是等到他们已经互生情愫,他会放她一马?
“可是我毕竟是皇上派来监督慎王的,若是真杀了我,不是在挑衅皇上吗?”
“出征在外,一切都说得通。这点我能想到,皇上自然也可以,你们不过是他的棋子。”
她不是不懂得这些,只是今晚的对话他久违地犀利,就像从前跟她在一起一样,他从不说没有意义的废话。他当时要置她于死地的心思并非说说而已,她想到了从洛城回到京都的庆功宴。
洛城之战的庆功宴,庄严的大殿上鼓乐齐鸣,美酒佳肴奉上,伴着轻歌曼舞。叶知秋环视着殿内各怀心思的众人,只觉得暗流涌动。
慎王上前请安,歌舞退下,“陛下圣明,臣愚钝失察,致使洛城封赏一事与贵妃家恩典相冲,实乃臣思虑不周,处事不当。臣深感惶恐,特此请罪。臣蒙陛下厚恩,赐洛城之地以慰将士,本应谨慎行事,先察圣意。然臣急于酬军,未及请示,便先行封赏,此乃臣之过一。陛下既已允诺贵妃家之地,臣却未能及时协调,致使两相冲突,徒增圣忧,此乃臣之过二。臣本应即刻请罪,却迟至陛下责问方才醒悟,此乃臣之过三。臣今深知己过,恳请陛下:准臣即刻归还洛城之地,以全贵妃家恩典;允臣另择私田补赐将士,以安军心。”
她看着他身穿一身精致的礼服,低眉顺眼温声细语地请罪,脑海里却只有他拿起刑具的侧脸,她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皇上温言道,“吾儿且起,朕允尔所奏。今日盛宴,本为犒赏三军凯旋,满朝文武俱在,岂有甫一入殿便论罪之理?此番尔与齐王克复洛城,整顿吏治,安抚黎庶,使我大昭威震中原,立此不世之功。朕心甚慰,当特设神武上将之职授尔,位超亲王,秩在三公之上,许开府建牙,自辟僚属。另赐官铸炉三具,准尔开府铸钱,以彰殊荣。”随后举起酒杯,环视众臣,“众卿当知,此非常之赏,当酬非常之功!”叶知秋赶忙起身随众卿道贺:“皇上圣明,慎王当之无愧。”
慎王下拜道谢,“儿臣叩谢父皇天恩。然此番大捷,实非臣一人之力。晋王亲率三军围困洛城,魏瑜将军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更有父皇钦赐宫人皆尽心竭力。尤以叶侍医,救治伤兵,活人无数。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论功行赏,以励将士用命之诚。”
她被突然提及,正在入口的酒卡在了喉咙。
只见皇上点点头,“晋王,此次你历练有功,朕要封你为司徒,魏瑜加封护国将军,叶知秋加封五品奉御,其余众人各自论功行赏。太子,你后方援助有功,封你为抚军大将军,节制洛城守军。”
叶知秋赶忙放过攥紧的酒杯随众人上前谢恩。她站在慎王身后,凝视着前面这个低头行礼的人,他明明怀疑她,如今主动帮她请恩打得是什么算盘?
行礼完毕,他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眼,冲她微不可见地轻轻挑了一下眉。他的礼服轻轻蹭过她的胳膊,越过她回到了座位。歌舞入场,道贺声此起彼伏,她在觥筹交错中看向晋王,他被围在道贺的臣子中,笑容得体你来我往。皇上未主动提及他的功劳,最后只给了一个司徒的虚爵,他如何能甘心呢?
叶知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垂头饮下,却感觉周围喧闹的声音静了一瞬,眼前多了一双精致的皮靴。
她顺着礼服看上去,是慎王端着一杯酒站到了她面前。他的位置在最头上,而自己在最末尾,他就这么走过所有人的桌前来到她的面前。他转到桌的一侧,俯下身来,一只手搭在桌沿上,一只手冲她举起了酒杯,她只觉得周身都被笼在他带着淡淡酒气的气息当中,“叶奉御,陪我喝一杯?”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周围人都在若有若无地试探着打量他们,尤其是皇上投过来的那道足以让她浑身发冷的眼神。她凝视着那双因为酒气而不再平静涌动着得意的眼神,觉得甚是可恨。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心地端起酒杯,“微臣的荣幸。”
下一秒,她就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放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嘴角勾起一抹笑,由着宫女帮他擦拭污迹。
她惊慌失措地请罪,“微臣一时不慎,弄脏了慎王的礼服,请慎王赎罪。”
周围的声音终于静了下来,皇上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责怪她,“毛手毛脚的,怎么回事?慎王,你下去换身衣服吧。”“是,儿臣去去就来。”
叶知秋本就因晋王的事不满,这下更不爽了。但是看着慎王离去的背影,她发现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皇上对慎王表面极尽恩宠,但是只给了财帛和名誉,甚至还把他的军权给了太子。虽表面酬功,实则被削弱了争权的势力;对太子而言,虽得军权,但是慎王可以自辟僚属,他却不行。两人现在势力相当,不分伯仲。她把眼神投向悠然饮酒的皇上,这不过是他下的一盘棋罢了。
罢了,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太复杂,她不想去想背后的深意,只想喝酒麻痹自己,得到片刻的快乐。脑海里回想起母亲从小延请名医教导自己,而正是如此,她才能体味到治病救人的快乐,那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美妙,仿佛在这世间真正扎下了属于自己的根。若她不是细作,如今已经是尚药局最年轻的奉御,前途无量,在撩人的名利场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日叶知秋正要去上书房隔壁的药藏阁当值,远远地看到太子和慎王一同走来。她朝二人请安,太子抬手让她起身,慎王只淡淡睨了她一眼。
皇上:“大朗二郎坐吧,叫你们来是要商议如何处置景王。二郎,他是你抓的,你怎么看?”
“回禀父皇,景王为人虽刚愎自用,但是在河中颇有威望,儿臣曾调查过,他当年被官府抓捕后有几百百姓为他求情,这样一个得民心的人若是留下他的性命恐怕河中便也不会再起事。”
太子:“儿臣与慎王想法相反,正因为景王得民心,才更不能留,这样的人留下岂不是祸患?”
皇上点点头,“朕同太子想法一致,景王不过一介草寇出身,这样的人让他活下去就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草根以暗示,暗示他们造反也不会被杀;而京都之前的守备叶斌不同,他可是前朝贵族出身,所以要善待他。”“是,父皇英明。慎王,你以为呢?”
慎王恭谨地回话:“儿臣还是觉得,杀了景王恐怕他的旧部会起事,到时候就麻烦了。若是父皇和太子不放心,不如把他留在京都,只给他个虚职,在我们的监督之下他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太子浅笑:“慎王,我曾听说返京的路上你曾经把你的披风递给景王让他御寒,你如今要留他一命难道是因为跟他有什么交情?”
“太子误会了,不过是想为父皇招拢一个有才之士。”
“罢了,就依朕所言,三日后诛杀景王。”
叶知秋想起在启程回洛城的路上她无意中看到慎王为景王披披风,当时他正与晋王谈话。此事大约是晋王传达给太子的。
景王身死三日后,河中就起兵了。皇上派遣叶知秋随慎王再次出征平叛。就是在那次出征中,她上山取药,并跟他同宿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