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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 1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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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步跃夕闻言方才放心地道。
“我还没问你呢,你老人家都已经伤重得只能抢我的车了,是怎么想到为庄锦筑下那个梦的?讲真,方首富恶贯满盈残害无辜的场面你筑得像不像啊,别跟我说你都亲眼见过哦?”
莫清渠盘了腿坐在床榻边上,接过风惊幔手中的汤盘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毫无违和。
“啧啧。尝过了,味道和温度都刚刚好。”莫清渠说完满足地眨了眨眼,这才将碗向步跃夕递了递。
“少来。”
“哎呦!还是兄弟好。”
当然了。干出抢病人的汤这么无耻的事,兄弟不过是不咸不淡的怼他一句,莫清渠的后背可是结结实实挨了风惊幔一棒槌。
打完了人还没忘将凶器交到步跃夕手里,留下他们俩个闲话家常,风惊幔转身出去准备餐食了。
“能使得庄锦临阵倒戈你说筑得像不像啊?有没有亲见无所谓,主要是目的达到了。”步跃夕也算在认真的回答着莫清渠的问题。
“我之前同他交手时,无意间注意到他左手的手甲有异。至于庄锦是否真的暗藏在铠甲中我也是猜的。只不过,自我想到办法至影响到庄锦耗费了一些时间,否则也不会造成这样重的伤亡。”
“难怪你不要我去帮忙呢,原来是早已心有胜算。”
“我就错了。我就应该让你去帮忙。”
步跃夕反手转动香炉的顶盖将沉香熄了,轻描淡写的道:“但凡有你在,想来方澈也多半没什么兴趣向其他人下手了。如果那样的话,哪里还用得着放倒这么多人,所有的厮役医官甚至整座犹来阁只需要伺候你一个病号不就行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
“你比别人更禁打的意思。”步跃夕放缓语速正色道。
放下手中举着的汤盘,莫清渠斜睨着步跃夕的脸,一对眼珠上上下下跳了好几个来回只为将那张脸瞪得更狠些。
“你才禁打。你若再被冉遗给揍了信不信我不管你呀?哦对了,上一次跟那条蛇头鱼交手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因为不想听他的回答,莫清渠故意差开了自己的话。一个字太假,两个字又嫌太矫情。
“什么时候的事……”步跃夕凝了眉头思索的样子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要不然,借一只手来用用。”
借用就借用,横竖又不会少了哪根指。
莫清渠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纤细肤白指甲上还贴着晶片,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只男人的手。莫论男女,这么好看的手若是拿来掰手指头算年头确实是白瞎了。
“喂!”
“诶?诶?你干嘛啊你?”
“不是吧,我这只是手你拿我当书页翻呐?”
借出去的是一只手,如今看在眼里的分明是一朵反复盛开着的花儿。莫清渠忍无可忍,终于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那朵永开不败的花中极品。
“……”一句话没讲出来。五根手指抽动的太快了,筋疼。
过了半晌,莫清渠方才抬起脸来朝步跃夕咧了下嘴。“呵呵,文字记载以前的事索性就别追溯了。”
“吃点东西吧。”
风惊幔算是学尖了。这一次别说是碟碗,摆满了整只托盘怕是也不见得够用,直接推进来一辆餐车。
“你刚才说,吃——点?”莫清渠假意纠正道。
“勉勉强强吧,不够我再去传。”
风惊幔先将一碗粥递到步跃夕手里,口中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你早先认识的冉遗是什么样的啊?也像现在这般一见面就会找你的麻烦吗?”
“应该……没有吧。”
步跃夕并未说谎,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总觉得这个苗恩华好生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他有多深的仇怨呢。如果上一次是蓄意揭穿你的身份,那这一次选择在你最无瑕分心的时候跑来干嘛?找你寻仇吗?”风惊幔道。
“怎么会呢?”莫清渠的一句回答将步跃夕都听得愣了,收住手上的动作等着听他的下文。
“当真是寻仇的话下手也不说重点儿。我若是苗恩华,逮着机会必然要狠狠的出上一口恶气,只是打成这样那才哪到哪呀?至少也要倒地不起再滚上几圈紧接着摔过来摔过去摔过来再摔……啊!”
自从顾言迟戳了他的额头角,现在所有人都学起了他的无赖行径。风惊幔接连两记棒槌都选在了同一落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跟你讲裹了棉花的棒槌打人就不疼的?是谁出主意做的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我。”步跃夕回道。
“嗯嗯。”莫清渠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我讲的是事实,你再心疼他也没用。”
“说的有道理。”步跃夕肯定了他的话。“苗恩华上一次出手时你就在现场,他受了那样重的伤依然迫不及待地要将我自宿主的体内逼出,看他的架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反观前日的情形,与其说是寻仇我倒觉得他更像是来搅局的。”
风惊幔听得仔细,手中的坚果剥得也仔细。“这就有意思了。既是搅局,那岂不是变向帮了方澈的忙?”
她一边讲一边将头摇得很是夸张,“方澈是谁啊?他可是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将苗恩华干掉。他居然肯捎带解了方澈的围,我不信。”
“我也是不相信的。或许吧,我们都被骗了。不是这一次,就是上一次,并且难保没有下一次。”步跃夕将吃食移开了些,打算起身下床。
“你老人家这是要干嘛去?”莫清渠忙问道。关心归关心,只是他语气间牵带着的匆忙仿佛另有他意。
“怎么了,我出去走走不行吗?”
下一回合换作风惊幔紧张了。“那个那个,你刚醒来不久又没怎么吃东西,我担心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要不然这样,你继续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帮你做。可好?”
如果没有过于紧张,风惊幔的戏应该比莫清渠演得要好些。当然,最大的破绽并非紧张也无关面上露出的难色,而是她末了讲的那两个字:我们。
懂得都懂。
当转身之前还习惯于用棒槌来表达情绪的两个人突然变成了“我们”,步跃夕马上意识到这居然还是一次联合行动。早先发生的事同他醒来之后三人讲过的话迅速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唯一令他担心的事只有一件。
师兄们的伤。
风惊幔和莫清渠是真的打算拦来着,奈何菜就是原罪。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咱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瞬间移步到了门口的。
“等一下——”
还是喊晚了。房门已经被步跃夕一掌推开。
“……”
额……倘若还有讲一句话的机会,步跃夕很想同屋子里另外两个专挑队友坑的队友说句实话: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说。对!直接。
“唉哟!十七爷您醒啦?太好了太好了!”
“小的们终于盼到千统大人出门了。十七爷您辛苦了,辛苦辛苦。”
廊下密密麻麻站了两排的人,一路将步跃夕迎到了正厅正座。
“您请上座,上座。”
“大人,犹来阁近几日的所有日程、详报以及各部门的呈奏细章就等您一并过目并且批阅示下了。”
“什、什么?”
步跃夕觉得自己很是应该解释些什么,无奈众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说。他的嘴丝毫不比跑去推门的那两条腿来得慢,可不知怎的,被这些人挡下之后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插不进去。
“大人,这些事情呢固然很急,但比起方家查抄一事还是可以暂缓办理的,呵呵。”
“截至午时的奏报,方府共计查没房产铺面一千三百零九处,银号一百二十八家,庄园两百六十七所,银钱及田地实在数不过来了还在清点中。”
“十七爷,主司衙门的总领大人昨日已经来过了,肯请与犹来阁一同验看查抄的铺面房屋等项,公示之后才可充公备案。因为此案事涉灵邪,故而请阁里配合办理相关事宜乃是洲内的惯例。”
站得近些的几位管事一人一句,分工明确丝毫不乱,话讲得有层次得很。
步跃夕直着脖子听了半天,眼里的光还是在的,只是不知不觉间漫过了一种很浓的“班味儿”。冲进耳中的这些个东西不难理解不难记忆甚至不难处理,只是为什么要同他讲?
“爷,阁里的千统大人全体负伤休养,您是第一个康复出门的。”
讲话的应该是、是一个左卫副都领也许大概。步跃夕觉得很是面熟,只是准确的职位完全叫不出了。
这位都领站得距他又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公事繁忙刻不容缓,阁内诸多事宜总要有千统大人抓办才是。想来十七爷也不希望其他几位大人伤病未愈便要为公事劳心伤神,故而还希望大人您勿要推辞。”
话都让你们说了。
步跃夕听明白了,如若此刻撂挑子走人自己就同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无甚区别。
“还首大人呢?”
步跃夕终于逮住时机问了一句有用的话。别人不消说,花大人负伤与否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病了。上火。”
跟前的左卫都领每讲一句,身后站着的众人便随着“嗯”一句。
一脸认栽的表情都没有收敛一下,步跃夕“咣当”一声坐进了椅子里。紧跟着,乌泱乌泱的涌进来好些人左一盒呈报右一屉公文的桌上桌下俨然为步跃夕堆了一座山丘。
还能说些什么呢?强如灵邪悍若天敌皆拦他不住,愿意同眼前的人和事妥协无外乎两个字:在乎。
他感觉得到,自己在乎的事物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而他对这种转变的态度也由不愿承认过渡到在怡悦中沉浸。
于他而言,活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着实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是惊喜,也是新生。
步跃夕自午时初刻一直应付到灯火半昏月白见明,将他围在中心的那座山丘终于有一点山的样子了。暂且打发了身边的人,步跃夕借故用膳实则转了个弯儿来看花大人。
这个音量吧,就实在是太不走心了些。步跃夕的脚步并未刻意放轻,他也想来着,后来才发现是他想多了。
花大人同贺重云应该是猜了一个下午的牌,桌上的水果差不多吃掉了大半。花大人爱吃的枇杷的皮似乎不是很好剥的样子,桌上的宝石瓜倒是熟透了可惜两个人谁也不待见。
负伤。病到上火。好吧。
步跃夕没有进屋,他只是在屋外动了动耳朵和鼻子就已经可以离开了。转身移步时还是被屋内的两个人听到了动静。还首应该是躺回了榻上,贺重云听起来则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少时,步跃夕会意地笑了笑。辛可威说的没错,还首的那只药壶还是给他偷偷藏起来更好些。还有,这两个人的演技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跟人家方首富比简直差得远了。又转了大半个后院,步跃夕方才回到了正厅。
入夜。步跃夕的半个侧影似是长在了他背后的那幅月升沧海图上,奋笔疾书的样子看在莫清渠的眼里像极了一个神祗错拿了人间文书的剧本。
步跃夕也不理他,一面批阅着详报一面向莫清渠道:“我去看过还鹰们了,其他人还好,言迟伤得尤其重些。医官的方子我看过了,还需要另加一味半香子。只是这味药外面很难寻到,明日辛苦你一趟回老巢取些来我要做药引。喂,听见了没有我跟你讲话呢。”
“我跟墨都听见啦。”
莫清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块散发着幽香的墨锭在他手里划得飞快。
“你,是没写过字吗?你以为研磨跟你熬浆糊一样呐水没了添水糯米没了添糯米。”步跃夕瞧见他那条摇来晃去的歪辫儿禁不住想笑。
“有什么区别吗?啰嗦。”
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不像是装的。墨锭握在他的手里恨不得磨出火星子来,与其说研的是墨,还不若说研的是他仅有的耐性。
“啪!”
剩掉的半截被莫清渠利落的撂在了砚台上。“只要你不拿来喝,这一砚台的墨从现在写到天亮差不多应该够了。”
见步跃夕又不理他,索性抬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把脸凑了过去很是无语地问道:“不然你跟我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些?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光跟着你倒霉了我。还研墨,这是人干的活吗臭死了,还有啊……”
“这个活儿确实有点废指甲。”步跃夕抢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