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跨班的糖醋蒸汽与默落的草莓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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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食堂里的糖霜和掉在脚边的草莓糖
打饭窗口的不锈钢餐盘碰得哗啦啦响，张沫拽着李欣怡在人堆里钻，马尾辫扫过后面男生的书包带。"山哥！老样子，两盘糖醋小排！"她踮着脚冲窗口喊，袖口的粉色发绳晃得像团小火苗，"给我同桌多浇点汁，她早上啃面包差点饿晕在生物课上！"
窗口里系白围裙的山哥笑出皱纹，铁勺在铝盆里搅出一圈圈黏糊糊的甜汤。"你俩啊，从上学期就盯着我这糖醋排骨不放。"他舀起堆成小山的排骨，糖汁拉着丝往下滴，"看这糖霜，跟撒了层细雪似的，快端好别洒了。"
李欣怡接过餐盘时，指尖被热气烫得缩了下。想起高一刚开学，张沫就是在这食堂拽住迷路的她，当时她正对着菜单算哪道菜性价比最高，这姑娘突然冒出来说："看你校服袖口缝了个小公式，准跟我一样是理科脑！"从那以后，俩人就成了蹲在食堂角落边啃排骨边吐槽作业的搭档。
"往旁边挪挪！"张沫用胳膊肘顶开桌上的篮球，穿运动服的林墨正狼吞虎咽啃着炸鸡腿，领口蹭了片油星。"晨哥，给我们学霸让个位子。"
李欣怡坐下时，看见斜对面的男生正拿筷子戳米饭。是李梦晨，总背着画板包，校服外套松松垮在肩上，袖口沾着点黑灰，像是画画时蹭上的。高一上学期在美术教室见过他，当时他趴在桌上画窗外的树，笔尖在纸上沙沙响。这会儿他手边的画板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本棕色的速写本，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虫子。
他突然抬眼看过来，目光在她手腕的银手链上停了一下。那手链是张沫送的，戴着洗碗都不肯摘，这会儿随着她拿筷子的动作晃了晃。李欣怡赶紧低头扒饭，却瞥见他手里转着颗草莓糖，红色糖纸在白盘子上格外显眼，像小时候偷藏在铅笔盒里的糖果。
"晨哥下午还去画室吗？"林墨咽下鸡腿，含糊不清地说，"帮我跟美女老师问个好，下午要跑一千米，累死个人。"他忽然指着李欣怡的盘子，"你咋光吃菜啊？跟那边那个戴眼镜的似的，顿顿吃素。"
李欣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边坐着个男生，正低头翻着本厚书，衬衫袖口卷得整整齐齐。记得他叫王浩，早上见过，笔记记得比课本还工整，连写错个字都要用尺子画直线划掉。此刻他盘子里只有青菜和豆腐，摆得方方正正，跟李梦晨盘里乱七八糟的米饭完全不一样。
"她早上就啃了个面包，"张沫往李欣怡盘里夹了块最大的排骨，糖汁在盘子里拉出亮晶晶的丝，"快吃快吃，山哥今天糖放得足，甜得能齁死人。"她压低声音，用筷子悄悄指了指李梦晨的画板包，"我早上瞅见他速写本里夹着张纸条，上面画着你戴手链的样子......"
"沫沫！"李欣怡的筷子差点掉盘子里，脸一下子热起来。想起高一上学期有次午休，她在操场边系鞋带，好像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蹲在地上画画，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背着画板包的李梦晨。
正想着，李梦晨突然放下筷子，从包里摸出支黑笔，在桌子边缘随手画了道弯线。那线条滑溜溜的，像刚才山哥勺子里滴下来的糖汁。李欣怡盯着那道线看，不知怎么就想起上周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画的抛物线，不过他画的更像条随手勾出的弧线，尾端还带个小尾巴。
"走了。"李梦晨突然站起来，抓起画板包甩在肩上。起身时口袋里掉出个东西，"啪嗒"一声落在李欣怡脚边——是那颗没拆开的草莓糖，红色糖纸滚到她白球鞋旁边，像片落下来的花瓣。
他好像没发现，简直往门口走，林墨的大嗓门隔着人群飘过来："晨哥你包又没拉严！上次速写本掉了被老师拿去当反面教材......""知道了知道了。"李梦晨的声音有点闷，心情似乎有些不好，画板包上挂着的小泥人晃来晃去，看着像个没睡醒的小虫子。
食堂里人渐渐少了，山哥在窗口哼着老歌刷锅，蒸汽把窗户蒙得雾蒙蒙。张沫弯腰捡起那颗草莓糖，在李欣怡眼前晃了晃："你看，李梦晨这记性跟他画画一样，想起啥就忘啥。"她把糖塞进李欣怡口袋，"拿着呗，反正他跟咱们不在同一栋楼，下次上政治大课的时候再还给他。"
李欣怡捏着口袋里的糖，糖纸被体温焐得软软的。想起高一上学期，有次她做数学题做到头疼，张沫也是塞给她颗草莓糖，说甜的东西能让脑子转得更快。现在这颗糖躺在口袋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圆滚滚的形状。
"还记得高一刚认识那会儿不？"张沫摞起两人的盘子，马尾辫扫过李欣怡的书包带，"你蹲在食堂门口看蚂蚁搬家，手里还捧着本练习册，我当时就想，这姑娘跟我以前同桌似的，看个蚂蚁都像在算题。"
两人走出食堂时，太阳正晒得厉害。远处实验楼三楼的窗户开着，大概是美术教室，能看见里面画架的影子。操场方向传来拍篮球的声音，还有人在喊口号。李欣怡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忽然觉得这颗糖有点沉。
高一到现在，大家好像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张沫还是那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林墨依旧抱着篮球满校园跑，王浩永远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而李梦晨还是背着画板包，袖口沾着颜料或者炭笔灰。但又有些东西悄悄不一样了，比如李梦晨画在桌沿的那道弧线，比如口袋里这颗突然掉下来的草莓糖，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水里，在心里漾开一圈圈小小的波纹。
也许就像张沫说的，甜的东西能让脑子转得更快。李欣怡想着，跟着张沫往物理教学楼走，口袋里的草莓糖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着，像一个还没拆开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跨班的糖醋蒸汽与默落的草莓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