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心动》玉面桃花狐

2、第 2 章

　　办公室的空调吹出的冷风将孟威扬本就不多的头发吹起，室内电灯棒冷白色的光打在他光光的头顶，仿佛能像镜子一般反光。
　　他正在看谢行舟最近这几次的考试成绩，发现现谢行舟的成绩呈现出一种稳步上升的状态，正感到欣慰，忽而听到谢行舟的话，抬眼看向立在桌子边的男生：“晚上不来了？”
　　“嗯。”解行舟点了点头，他这段时间放学后总会去孟威扬家里补课，秦惜言天天顶着一张怨妇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舟哥，你说话算数的吧？”
　　解行舟故意逗他：“什么话？”
　　秦惜言的眼睛开始乱飘，见谢行舟没有说话的意思，败下阵来：“其实也没什么……”
　　“原来你不想和我一起打游戏啊。”解行舟故意将他的话打断。
　　秦惜言连忙站起来：“不是的。”他伸手合上桌面的书本，塞到书立里，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吧，前段时间充的钱还没花完。”
　　学校后街有一家网吧，位置比较隐蔽。两个人在里面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秦惜言嚷着想要吃饭。
　　结果从外梯下来就撞见了之前围堵了谢行舟的那几个人。带头的一脸嚣张的模样：“哟，这不是谢行舟么？听说你最近开始好好学习了，我怎么瞧着这里不是学校，是网吧啊。”
　　“那说明你眼睛还没瞎。”秦惜言生气地看着他们：“上次你干那缺德事情还没找你算账，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男生瞪了他一眼，又眯起眼睛看向他身后的谢行舟：“我在和你说话。难不成你怕了？”
　　“谁怕谁啊！”秦惜言这会儿被他的话激了，脑子都顾不得思考：“看等下谁叫着求饶！”
　　他说着就要上前跟人干仗，解行舟连忙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那男生见状以为谢行舟是怕了，嗤笑一声，看来上次真给谢行舟打怕了。没等他继续说话，面前的人就有了动作。
　　解行舟往前走了两步，哥俩好似的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压着声音在他耳边道：“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十几分钟后，秦惜言被解行舟带出了巷子：“行了，刚才那人都给你道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刚才要不是你一脚踢到他的手腕上，那碎酒瓶子都……”秦惜言说不下去了，他有些后怕，要不是刚才谢行舟的动作更快，他都得毁容了：“舟哥，你也是，怎么就挑在那里了？”
　　“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边垃圾桶里有人家装修丢掉的没用完的短木棍子，人家数量比咱们多，没个趁手的工具还真不好干他们。”
　　看着谢行舟脸上的伤，秦惜言后悔拉着他一起打游戏了。他垂着脑袋站在谢行洲面前，撇了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对不起，舟哥，早知道就不让你陪着我打游戏了。”
　　解行舟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知道这是上个月新出的设计款式，价格小贵。此刻上面沾了土，还有几处地方破了洞，属实有些可惜。
　　“这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解行舟抬手把他衣服上的土拍了拍，目光落在上面的破洞上：“这么好的衣服可惜了，秦惜言啊，下次来学校穿校服吧。”
　　他扯着自己的外套给秦惜言看：“校服虽然有些丑，但是质量确实不错。”
　　秦惜言皱眉：“这是重点吗？舟哥……”
　　“好了好了。”谢行舟走在前面：“我记得你说前面新开了家面馆，去那里吃饭怎么样？”
　　“行啊。”秦惜言跟上去：“那我请你吃饭，舟哥。”
　　“你说了算。”解行舟抬手揉了揉脖颈后侧：“还真有点疼。”
　　“怎么不疼死你呢？”孟威扬气不打一出来，他看着脸上带伤的谢行舟：“我正想着今天带你去十七中看看学校，你顶着这张挂彩的脸，我都不好意思带你见人。”
　　解行舟扭头望向身后墙面上挂着的镜子，完全忽视了身侧黑着脸的孟威扬：“这张脸怎么了？我瞧着依旧帅气得很。”
　　另一边同样被叫到办公室的秦惜言刚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被自己班班主任扯住了耳朵：“你往那边看什么？”
　　孟威扬扭头看过去，秦惜言的班主任朝他露了个“不好意思啊，我也在教训学生”的表情，他转过头来看见还在照镜子的谢行舟：“你给我站好！”
　　“刚一天没守着你，你就跑去跟人打架了。”他气得动手拍了两下桌子，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我打赢了，没给你丢人。”解行舟抬手抹了把脸，回家擦了药水经过一晚，那个地方已经结痂：“就是不小心蹭破了皮，对我的帅气影响不大。”
　　孟威扬听及此处已经不想和他多说，他沉默着。办公室里只有不远处低着头连连应“嗯”的秦惜言的声音。
　　秦惜言被放走之前还扭头看了眼站得笔直的谢行舟，轻轻带上了门。自求多福吧，舟哥，我能做的也就是帮你带上门了。
　　孟威扬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纸收紧抽屉里，俨然是一副不想搭理谢行舟的模样，隔了半晌说才开口：“你回教室吧。”
　　解行舟怎么可能走，他来之前可是看到了自己的排名，第四十七，已经达到要求了：“老师，是不是有个事情忘了说了？”
　　“我忘说什么了？”孟威扬看都不看他，“检讨晚自习结束交上来，八百字。”
　　“不是这个。”解行舟弯下腰，头都要低到隔板下面了，他小声说：“我这次排名四十七。”
　　“哦。”孟威扬看了他一眼：“四十七很了不起吗？刚才人秦惜言班主任的话你没听到啊，人家退了两名还是三十二呢，你考四十七很了不起吗？”
　　他说着还比了个三十二的手势给解行舟看，又特意强调了一下秦惜言的排名：“三十二。”
　　“不是，我都想不明白，你怎么还是人家的老大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行舟的身高，“谁高谁是老大？”
　　解行舟倒是不在意他说这个，他在意的是之前孟威扬答应给他写的介绍信：“也许吧。但是我想说的是介绍信的事情。”
　　不提介绍信还好，一提介绍信，孟威扬气得站了起来，他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扶着腰：“你现在提起这个我就后悔。”
　　解行舟以为他要反悔，结果孟威扬接下来的话让他没忍住勾了唇：“我一早就收到那边的消息让我有时间带你过去看看。”
　　孟威扬看到他微扬的嘴角处青色的淤痕，皱眉：“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带你过去。”
　　闻言，解行舟嘴快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啊？”
　　“你这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弄出的伤，我带你过去，人能收你吗？”孟威扬坐回椅子上，“十七中的校规就有‘禁止打架斗殴’这一条，人还没进就打架了，且不说十七中，咱学校没给你劝退都算好的了。”
　　说到最后，孟威扬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他抬头看了眼谢行舟：“你先回教室去吧。”
　　解行舟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愁得双手都盖在脸上的孟威扬，最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解行舟正做着套卷，身侧有人碰了碰他：“外面老师叫你。”
　　他扭头去看，看到孟威扬站在窗户外，板着一张脸，颇为严肃。
　　等解行舟出了教室，孟威扬转身走在前面，他只好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等到了车棚，解行舟才意识到孟威扬要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十七中门卫大爷将人拦住：“这学生穿的不是十七中校服啊？”
　　孟威扬给他解释了一番，看到他脸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那这样，我打个电话。”
　　孟威扬打通电话后和那边的人简单说了下情况，继而把手机递给门卫大爷。门卫大爷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老师，聊了两句，又把手机递给孟威扬，开了门放人进去。
　　从一楼教务处门前经过，李北陆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扭头看到教务处王主任正站在玻璃门旁朝他招手：“北陆老师，来一下。”
　　三年前，李北陆进入一所私立高中任职数学老师，合同一签就是五年，眼下马上就到了他离职的时间。
　　前段时间王主任总是明里暗里和他讲续合同的事情，他有自己的计划，以此为由拒绝了几次，可王主任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劲头持续到现在也不见减弱。
　　李北陆心想，他大概还是想劝劝自己。
　　进了教务处，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染着金发的男生垂着头，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坐在他身侧的中年男人是李北陆见过的，原来念书的时候自己还听过一节他代的课。
　　孟威扬看到李北陆进来便站了起来，笑着开口：“北陆老师啊，我前段时间得知你们班上还有空座位，想着让我的学生到你们班上旁听，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哪里是前段时间？分明是刚才进校门后，谢行舟一路念叨着李北陆的名字：“老师，你说我要去李北陆老师班上，他能同意吗？”
　　“他同不同意我怎么知道？”他扭头看了眼谢行舟：“你等下进去给我低着头，别让你这副模样吓着人李北陆老师就行。”
　　解行舟心想，李北陆哪里会害怕这个，当初他和人打架的时候，李北陆还给他擦过药呢，就是会故意下手重点，然后咬牙切齿威胁他：“知道疼就别打架啊。”
　　李北陆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故作不明白：“要说空位置，我记得年级里有好几个班都有。”
　　孟威扬再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就算他白教那么多年书了，他心想自己也没让李北陆看见谢行舟的脸啊，他这一扭头看见那金色的头发，刚才怎么忘了让人戴顶帽子了，准是因为这个。
　　“北陆老师，他这头发前些日子才染的，理发店说不建议重新染成黑色。”孟威扬说着从包里拿出谢行舟最近的成绩单：“他现在的这个成绩放到十七中还是看得过去的，跟上你上课的节奏也是没问题的，希望北陆老师能给个机会。”
　　李北陆看他拿着成绩单不知所措的模样，也不好意思为难他，伸手接过：“谢……行舟？”
　　孟威扬一听李北陆这都停顿了，心念坏了，谢行舟干的那些糟糕事该不会早就传到十七中了吧？他一紧张，手就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一把把谢行舟拉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孟威扬心说，你嘴巴会说，赶紧给自己解释一下，李北陆老师收不收你就看你怎么跟他狡辩了。
　　解行舟没想到自己会被拉起来，但人都站起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站得笔直，乖巧地笑着喊了声：“北陆老师好。”
　　李北陆准备殉情的计划在这个下午被人打乱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谢行舟。太像了，不止名字很像，他的一举一动像极了他的亡夫解行舟。
　　解行舟往前走了两步，嘴角噙着笑意：“北陆老师，我的成绩合格吗？”
　　合格吗？他的样子和李北陆记忆中某个人的模样重叠了。李北陆捏着成绩单的手轻微抖着，他连忙把东西递给孟威扬，扫了眼谢行舟白金色的头发，冷声道：“我们班不收这个学生。”
　　他看到谢行舟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疑惑，有一瞬间感到窒息，连忙别过头冲王主任和孟威扬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解行舟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北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望着那道身影离开了教务处。身边的两个人还在说话，可他却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
　　“我们班不收这个学生。”他只记得李北陆留下的这句话，并且这句话重复地响在他的耳边。
　　解行舟甚至没来得及问李北陆为什么，对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北陆走到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居然在看到谢行舟那张脸的时候，心跳加速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得如此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