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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终于肯睁眼了,小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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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吞噬了病房最后一丝光亮。消毒水的气味被一种近乎尘埃落定的死寂取代。护士长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位总爱偷瞄宋斯年的年轻护士。
“宋先生辛苦了,这半个月真是多亏您守着。”护士长语气真诚,目光扫过宋斯年眼下淡淡的青影,“虞先生恢复得这么快,您功不可没。”年轻护士也用力点头,眼神里带着对这位沉默、英俊、且“情深义重”的家属的倾慕。
宋斯年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那疏离感被他温和的回应巧妙包裹:“都是应该的。也多亏你们。”他侧身让开,动作自然而体贴,仿佛一个最称职的守护者。
护士们熟练地撤走了连接在虞即安手背上的留置针。冰冷的针头抽离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却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炸开惊雷。他能“感觉”到宋斯年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落在他裸露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之下,是刚刚愈合、却注定狰狞永存的疤痕起点。那目光不是担忧,而是一种冰冷的确认,一种对私有物品损伤程度的评估。
“好了,伤口恢复得不错,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了。”护士长检查完毕,转向宋斯年,语气轻松,“宋先生这边……”
“手续已经办妥。”宋斯年立刻接话,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明天一早我来接他。”他对护士们露出一个极淡的、堪称温煦的弧度,“这段时间,辛苦各位。”
寒暄过后,病房彻底空了。仪器的嗡鸣消失,只剩下宋斯年存在感极强的呼吸,以及落在他身上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虞即安的灵魂在无声地尖叫。出院?地狱的入口罢了!宋斯年要把这具行尸走肉拖去哪里?
他设想过冰冷的疗养院,钢筋水泥的豪华囚笼。
然而,当那辆熟悉的车平稳地滑入熟悉的地下停车场,当宋斯年用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近乎温柔的动作将他从轮椅抱起,走进那部他无数次醉醺醺或失魂落魄踏入的电梯——虞即安紧闭着眼,全身感官却像濒死的野兽般高度警觉——然后,他“听”到了那串轻巧的、如同命运嘲弄般的按键音。
滴、滴、滴、滴。
四声轻响,像四枚冰冷的子弹,精准地贯穿虞即安的心脏!
大门应声而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的腥甜、干涸红酒的酸腐、呕吐物馊败以及某种更难以言喻的、排泄物的气息,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巨浪,狠狠拍打在虞即安脸上!这气味他太熟悉了,这是溺毙的味道,是彻底失败的味道,是他用生命书写的、最丑陋的终章!
他的家。那个他精心挑选了浴缸、试图在温水中安静沉沦的……案发现场!宋斯年不仅没有清理,他完整地保留了这地狱般的景象!
宋斯年抱着他,步伐沉稳地穿过狼藉的客厅。碎裂的酒瓶玻璃像星辰碎片散落一地,深红的酒渍如同凝固的血泊,在地毯上肆意蔓延。倾倒的茶几,翻倒的椅子,散落的药片……一切混乱的轨迹都指向那扇半掩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浴室门。
宋斯年没有走向沙发,而是径直走向浴室。
虞即安的身体在宋斯年臂弯里瞬间绷紧到极致,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濒死的尖啸!不要!不要进去!
门被彻底推开。
更浓烈、更粘稠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白色浴缸如同一口敞开的棺材,边缘溅满了深褐色的、干涸的水痕和呕吐物。旁边地上,是触目惊心的一滩深色污迹——那是他失禁的证明。空气里弥漫着水汽蒸发后残留的绝望和腐烂的气息。
宋斯年将他极其轻柔地放在浴室门口冰凉的地砖上,背靠着门框,正对着那口“棺材”。这个位置,让他即使闭着眼,也能清晰“感受”到整个浴室的恐怖全景。那温柔的动作,在此刻,是极致的残忍。
然后,宋斯年站直了身体。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虞即安闭着眼,却“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浴缸边缘的污渍,扫过地上的狼藉,扫过墙上可能残留的挣扎水痕……最后,如同实质的枷锁,沉沉地落回到他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种近乎解剖般的专注。像在无声地复刻他死亡的全过程:如何放水,如何吞药,如何割开手腕,如何因为药效或失血带来的痛苦而呕吐、失禁,如何在冰冷的血水中徒劳挣扎……每一个狼狈不堪的细节,都被宋斯年的目光无情地挖掘、审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无声的审判中凝固。宋斯年像一尊沉默的死神雕像,欣赏着虞即安灵魂在酷刑中无声的扭曲和哀嚎。
他怎么会进来?密码……
这个念头带着毒刺钻进虞即安的脑海。分手后,他像个疯子,把自己的生日密码,改成了宋斯年的生日。一个绝望的、卑微的、无人知晓的献祭,一个可笑的、指向自我毁灭的灯塔。
宋斯年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所以他才能像个主人一样,在“恰好的”时间闯进来,打断他的死亡,把他拖回这更深的炼狱!
这个认知带来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溺毙!他在宋斯年面前,早已□□,从灵魂到□□,从最光鲜的伪装到最不堪的死亡现场,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宋斯年终于动了。他走向浴缸旁的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水流声打破了死寂。他拿起一块抹布,打湿,拧干。
然后,他走了回来。停在虞即安面前。
虞即安能“感觉”到他的靠近,那熟悉的、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此刻混合着死亡现场的恶臭,形成最诡异的毒药。
宋斯年没有去擦浴缸,也没有擦地。
他缓缓地、在虞即安面前蹲了下来。两人的距离近得虞即安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然后,宋斯年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温柔抚摸过他脸颊的手,此刻拿着那块微湿冰冷的抹布,极其轻柔地、落在了虞即安的脸颊上!
虞即安全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咬中!他想尖叫,想躲闪,想推开!但他不能!他还在“昏迷”!
宋斯年的动作却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种怜惜般的专注。他用湿润的抹布,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虞即安的脸颊、额头、下巴……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的、却蒙尘的艺术品。
那冰冷的触感,那轻柔得近乎缠绵的动作,那近在咫尺的、带着审视的呼吸……这一切,比任何粗暴的殴打都更让虞即安感到毛骨悚然和灭顶的屈辱!宋斯年在擦拭什么?擦掉他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还是在擦拭他试图“装睡”的可悲伪装?
抹布移动到了虞即安的颈侧,那里似乎沾了一点看不见的污迹。宋斯年擦拭得格外仔细,指腹隔着湿布按压皮肤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就在抹布缓缓向下,即将触碰到虞即安病号服领口的瞬间——
虞即安再也无法忍受!那冰冷的湿意,那无声的亵渎,那将他当作无知觉物品般擦拭的屈辱,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伪装的力气!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极致羞耻的洪流冲破堤坝!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因为长期闭眼和对光的不适应骤然收缩,但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恐惧、恨意、屈辱、绝望——却清晰地映入了上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
宋斯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拿着抹布的手还停在半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早已预料到的、冰冷的平静。他静静地看着虞即安,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看着他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然后,宋斯年那形状优美的、薄情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喜悦,没有嘲讽,甚至没有恨意。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一种猎人终于看到猎物在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徒劳挣扎后,确认其彻底落入掌心的、冰冷的满足感。
他微微俯身,靠近虞即安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虞即安冰冷的耳廓,声音低沉如耳语,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
“终于肯睁眼了,小鱼?”
“欢迎回来。”
“回到……我们的家。”
虞即安的瞳孔在惨白的浴室灯光下剧烈收缩,映着宋斯年近在咫尺的、冰冷平静的脸。那声“小鱼”像淬了冰的针,扎进他混乱的神经。伪装彻底碎裂,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狼狈和滔天的恨意。
“放开……”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宋斯年那只拿着湿抹布的手。但他躺了太久,身体虚弱得如同初生的幼兽,那点挣扎在宋斯年面前显得可笑而徒劳。
宋斯年纹丝不动。他盯着虞即安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点极淡的弧度消失了,只剩下深海般的沉寂。他没有回应虞即安的挣扎,只是手腕一转,避开推拒,湿冷的抹布再次不容拒绝地覆上虞即安的脖颈,缓慢而用力地擦拭着那片肌肤,仿佛要将某种无形的污秽彻底清除。
“脏了。”宋斯年低语,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鞭子抽在虞即安心上,“这里,还有……”他的目光扫过虞即安沾着污渍的领口,又落回他苍白惊惶的脸上,“……都脏了。”
“别碰我!”虞即安猛地别开头,喘息急促,胃里翻江倒海。浴室里浓烈的死亡气息、宋斯年冰冷的手指、湿布的触感……所有感官都在尖叫,将他拖回那个溺毙的噩梦。他蜷缩起来,想把自己藏进角落。
宋斯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丢开抹布,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蜷缩在地的虞即安,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他弯下腰,一只手穿过虞即安的腋下,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膝弯,以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带着点粗暴的力道,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啊!”身体骤然悬空,失重感让虞即安惊恐地叫出声,下意识地攥紧了宋斯年的衣襟。熟悉的怀抱,此刻却像钢铁囚笼。
宋斯年抱着他,径直走向那个巨大的白色浴缸——那个虞即安为自己选定的、充满污秽的终点。
“不!放开!宋斯年!你放开我!”虞即安彻底崩溃了,恐惧压倒了恨意,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在宋斯年怀里疯狂扭动、踢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不要进去!不要!求你了!别……”
他的哭喊带着绝望的嘶哑,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撞在冰冷的瓷砖上,显得格外凄厉可怜。
宋斯年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挣扎的人。虞即安满脸泪痕,眼神涣散惊惧,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宋斯年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但最终沉淀下来的,依旧是那片冰冷的、磐石般的决心。
“由不得你。”他声音低沉,斩钉截铁。抱着虞即安,跨进了浴缸。
浴缸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瞬间激得虞即安浑身剧颤!死亡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发出短促的尖叫,身体僵硬如铁,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剧烈的颤抖。
宋斯年将他放下,让他靠着浴缸壁坐好。然后,他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骤然倾泻而下,打在虞即安头上、身上。他猛地一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水珠顺着睫毛滚落,混着泪水。水流冲刷着他,也冲刷着浴缸内壁那些深褐色的污痕。
宋斯年没有脱衣服。昂贵的衬衫和西裤瞬间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他毫不在意,拿起旁边的沐浴露,挤了一大团在掌心,揉搓开,然后,那双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落在了虞即安身上。
不是温柔的抚摸,是清洗。带着一种近乎惩戒的、粗暴的彻底。
他用力搓揉虞即安的头发,泡沫瞬间涌出。手指带着力道按压头皮,像是在清洗一件沾满泥污的器物。泡沫和水流顺着虞即安苍白的脸颊、脖颈滑落。接着是肩膀、手臂、胸膛……宋斯年的动作毫无狎昵之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清洁。他掰开虞即安下意识蜷缩的身体,搓洗他的后背、腰侧、小腹……每一寸皮肤都被大力揉搓,仿佛要将那层沾染了死亡和污秽的“旧皮”生生剥下来。
虞即安起初还在颤抖、躲避,但宋斯年的力量太大了,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却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冷。宋斯年沉默而专注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羞辱感。他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被主人粗暴地清洗着,连最隐秘的角落也不放过。眼泪无声地混在水流里,屈辱和一种更深的、被彻底剥夺掌控感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撕裂。
当宋斯年的手最终向下,要去清洗他腿间残留的污秽时,虞即安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双手死死抓住宋斯年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够了……”他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宋斯年……你杀了我吧……直接杀了我……别再这样……折磨我……”
宋斯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水流哗哗作响,氤氲的水汽弥漫在两人之间。
他低头,看着虞即安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颤抖得厉害。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对上虞即安那双被泪水和水汽浸透、充满痛苦、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摇尾乞怜般的绝望的眼睛。
宋斯年的眼神深不见底,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反手,轻易地挣脱了虞即安的钳制,反而用自己湿漉漉的大手,用力握住了虞即安冰凉颤抖的手腕——正好握在那道刚刚愈合、依旧粉嫩的狰狞疤痕上。
刺痛传来,虞即安倒抽一口冷气。
“杀你?”宋斯年的声音在水声中响起,低沉,平缓,却字字如冰锥,“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从这口缸里捞出来,就为了再杀你一次?”
他俯身,凑近虞即安的脸,湿漉漉的额发几乎要碰到虞即安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冰冷的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虞即安,你给我听清楚。”
“你的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它现在,不属于你自己,也不属于你那点可悲的、想一死了之的懦弱。”
“它属于我。”
“你弄脏了它,我就有义务把它洗干净。”他收紧握着疤痕的手,力道大得让虞即安痛哼出声,“你想再毁掉它?除非我点头。”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入虞即安的灵魂深处:
“所以,活下去。”
“像条狗一样,也得给我活下去。”
“这是你欠我的。”
“还有,”宋斯年的语气陡然变得更加冷硬,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残忍的决绝,“把你那点不该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
“别爱我。”
“虞即安,你不配。”
“不配”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虞即安心上!比任何刀割都更痛!他瞳孔骤缩,所有的痛苦、屈辱、恨意在这一刻被这句终极的否定彻底点燃!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张口就要嘶吼反驳——
就在这时,客厅里,宋斯年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宋斯年设置的特定铃声,属于他那位身居高位、情感疏离的母亲。
水声哗哗,浴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铃声短暂地打断。
宋斯年皱了皱眉,似乎极其不耐被打扰。他看了一眼虞即安眼中翻腾的恨意和即将爆发的疯狂,最终还是松开了钳制他手腕的手,冷冷地丢下一句:“待着。”便跨出浴缸,湿淋淋地走向客厅,留下虞即安一个人僵在温水和冰冷绝望的交界处。
客厅里传来宋斯年接电话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面对家人时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宋母冷静而略显公式化的声音,清晰地透过水声传进虞即安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斯年,打扰你了?是智琉美阿姨。”
“她刚才辗转联系到我,很担心即安的情况。”
“她说她人在日本,鞭长莫及,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拜托我,请你务必多‘照顾’即安一段时间。”
“等他……彻底稳定下来。”
“她用了‘犬子不成器,给你添麻烦了’这样的话。”
宋母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对这种来自异国□□皇后的、充满江湖气的“托付”也有些微妙的无语,但语气依旧平稳:
“你怎么想?需要家里这边安排什么吗?”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还在冲刷着身体。
虞即安僵硬地坐在浴缸里,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他听着客厅里宋斯年对着电话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调回答:
“不用麻烦家里了。”
“人是我带回来的。”
“我会‘照顾’好他。”
“直到……他学会怎么‘活着’为止。”
“照顾”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的承诺。
电话挂断了。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虞即安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道被宋斯年捏得发红的、丑陋的疤痕。
又看看浴缸边缘那些正在被水流冲刷、渐渐淡去的污痕。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水流,瞬间淹没了他。
连他那远在日本的、关系淡薄的母亲,都知道把他这个“不成器的犬子”托付给宋斯年“照顾”了。
而宋斯年……
他不仅要“照顾”他这条捡回来的命,还要他活下去。
用最屈辱的方式。
并且,剥夺了他爱他的权利。
他无处可逃。
连死亡,都被宣告无效。
他被困在了宋斯年亲手打造的、名为“活下去”的炼狱里。
而那个浑身湿透、刚刚对他施以最冷酷“清洗”和“教育”的男人,是他唯一的狱卒和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