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进击的巨人 利威尔bg】》舒窈yao

65、寿司卷

　　夏末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城市的影子在雨幕中被洇成迷离的光影。利威尔合上最后一份工作报告，揉了揉眉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掠过眼底。回到卧室时，念已经在床上蜷成了一小团，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呼吸清浅悠长。壁灯留下的一抹暖黄光晕，温柔地描摹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无声地躺下，刚拉好被子，一个带着暖意的、毛茸茸的脑袋就无比熟练地蹭了过来，精准地拱进他怀里。念似乎连在睡梦中都拥有名为“利威尔”的雷达，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这个最安全的位置。利威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得更舒服些。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

　　雨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凌晨三点，利威尔被身边的动静惊醒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正从卧室落地窗外划过，将蜷缩在他怀里的人照得清清楚楚——怀里的念在雷声轰隆作响后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动物，拼命地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钻去，带着一种寻求庇护的本能。

　　她的动作毫无章法，冰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睡衣布料，急促的呼吸喷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带着微微的颤抖。蜷缩的姿势比之前更紧，几乎把自己缩成了猫一样的小小一团。利威尔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单薄脊背上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那细微却无法抑制的战栗。

　　又一个更近的闷雷滚过天际，念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睫毛剧烈颤抖着，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别……别丢下我……”，像小猫爪子，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挠了一下。

　　利威尔叹了口气，认命地抽回被压得发麻的右手，指尖触到她后颈时，感觉到那处皮肤紧绷着——她八岁那年在雨夜巷口被他捡到时，她也是这样缩在廊下，浑身湿透，紫眼睛里透着无望的惊惧。

　　“吵死了。”他低声吐槽，语气却没什么火气。指尖顺着她后脊轻轻安抚，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念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温度，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往他怀里钻得更紧。

　　利威尔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零星的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她的脸上洒下温馨的光影。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念手脚并用紧紧箍住。他忍无可忍，在又一次被她无意识的拱到床铺边沿时，终于决定采取行动。

　　他动作放得很轻，利威尔先抽出枕在她脑下的胳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念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念似乎察觉到动静，哼唧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利威尔顿了顿，等她重新睡沉，才迅速出手——用被子将她从肩膀到脚踝整个卷了起来，几秒钟，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念念卷”就成型了，像极了上周去吃的那家寿司店师傅的手艺。

　　“这下老实了。”他满意地看着床上那个蠕动的被子卷，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被子里的念显然对自己变成寿司的事实毫无察觉，只是在感受到束缚后，不安地扭了扭，像只被包裹的蚕蛹。

　　“别乱动，”利威尔俯身贴近了她，压低了嗓音，“再动就拿你当宵夜，小寿司。”

　　利威尔刚想躺回原位，就听见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寿司……”

　　他挑眉，凑近了些。

　　“……要蘸酱油……”念的声音迷迷糊糊，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还在睡梦中。

　　利威尔：……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张还闭着眼的的睡颜，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雨声淅沥，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交织。

　　几秒钟后，利威尔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盯着那个不停蠕动的被子卷，第一次对自己的“寿司卷”计划产生了怀疑。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其后，被子卷猛地抖了一下，发出更细微的呜咽：“……利威尔……”

　　听到这个名字，利威尔所有的无奈瞬间软化。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卷，像拍打一个巨型抱枕：“在。”

　　“……打雷了……”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使被卷成寿司，也能准确地往他方向蹭，“怕……”

　　“我在。”利威尔低声应着，干脆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被子卷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拱了拱，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利威尔低头看着她露在被子外的发顶，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其实从八岁那年在街口捡到她开始，他的人生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原本以为会是孤家寡人一辈子，却没想到这个紫眼睛的小鬼成了他生命里的锚点。她会在他加班时送来便当，会在他假装生气时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衣角，用那双湿漉漉的紫眼睛看着他，像看全世界唯一的光。

　　就像现在，即使被卷成寿司，也会下意识地寻找他的温度。

　　利威尔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寿司”抱得更紧。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停了，世界陷入一片温柔的寂静，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唇瓣触到她柔软的发丝，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飘散开咖啡浓郁的焦香。念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蹭进厨房。利威尔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精瘦的手腕。他正站在流理台前，专注地往陶瓷杯里注入滚烫的黑色液体。

　　“早……”念拖着长音，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昨晚梦到吃寿司了…”

　　“嗯。”利威尔头也没抬，声音是惯常的清冷。

　　念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形状精巧的寿司已经被摆上了餐桌，念的动作顿住了，疑惑地眨眨眼。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把一个小巧玲珑的酱油碟推到她面前。深褐色的液体盛得满满的，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利威尔终于抬眼，灰蓝色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那碟酱油上。

　　“你的蘸料。”他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噗——”念刚喝进嘴里的一小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昨夜她以为是梦的记忆碎片立马涌进大脑。

　　“利、利威尔！”念羞恼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般揶揄的眼睛，顿时语塞。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烧得滚烫的耳根和乱跳的心。

　　“怎么？”利威尔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不是你要的？”他微微挑眉，那点恶劣的促狭彻底藏不住了。

　　原来不是梦。

　　念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愤愤的夹起一块寿司塞进嘴里，鲜味在舌尖炸开，冲淡了那份羞耻感。

　　利威尔看着念亮了亮的眼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这辈子大概都要栽在这个即使是在睡梦中都要嘟囔着寿司要蘸酱油的小鬼手里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还不赖。他想。

　　就这样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