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光》万俟海

3、女人

　　第三章女人

　　老万选了几桶特辣康师傅。
　　广州这个地方，湿气重，瘴气多，吃些辣的发出汗来，倒是舒爽了很多。
　　走过女人身边的时候，老万忍不住偷偷瞟了瞟。
　　女人苍白着一张脸，模样还算俏丽，眼睛有些肿，大概是年轻，倒不见有多憔悴。
　　发觉有人偷看自己，女人低头盯着脚尖，虽然没有动却仿佛全身都要缩进身后的墙面去。
　　基于某种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老万突然开口说：“你这样一天都不会有生意的。”
　　女人吓一跳，抬起脸来已是一片潮红。急急摆手说“不是，我不是…”眼中却又要落下泪来。
　　老万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却被拽住了衣摆。
　　女人一脸凄惶，“你能不能….我…..”
　　老万倒有些尴尬起来，“这…我…我还没吃早饭呢。”
　　正巧旁边经过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女人，走过来便要拉她。
　　女人仓惶后退，“不是的，我不是的，你误会了。”
　　眼镜男见碰了一鼻子灰，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臭xx，装什么清高！”
　　女人脸涨得通红，一脸屈辱的咬住了下唇。
　　角落里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踅摸过来，老万却识得他是混流花的阿三。
　　阿三操着半生不熟的粤语说，“靓女，要赚钱跟我走咧。”
　　女人又看了看老万，后者不为所动，像是狠了狠心，抬起脚，犹犹豫豫地刚迈出半步，便被阿三一把攥住拖着往前走去。
　　大饼脸上一张血盆大口的老板娘一边打着毛线一边说“哪里找有钱不赚的？”
　　老万转身待走，看见女人阳光下凄凄惨惨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拽住了她。
　　阿三回头看见，大嗓门的嚷了起来：“你干啥的？刚才她问你你又不要。”
　　老万咧咧嘴，“我前一秒突然想了。”
　　阿三怒道：“你少扯了！”便要伸手去拉。
　　老万一把拔拉开他的胳膊，扯住女人手臂就往回走。没走两步便被三两个枯瘦如柴的男人拦住了。他将女人护在身后，冷眼打量，除了几个干瘪和瘸子，还有个高壮的中年男子，估计自己胜算还是有的，但也不免有些懊恼又招惹了麻烦。
　　眼看这架势老板娘已动手收拾起铺子来，高壮男人却突然对阿三几个嚷道：“吵吵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不懂啊？”却是道地的北方口音。
　　男人看看他，笑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嘛。我认得你，大家心知肚明。”
　　老万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急。”
　　男人笑道，“兄弟，以后再莫挡人发财嘞。”
　　老万点点头，“谢了”，拉着女人便走，心里却想，谁是你这龟孙的兄弟。
　　听见身后阿三大骂“这龟儿子做啥子的？”男人远远的说了句什么，却听不真切了。
　　老万拉着女人一气儿走到7楼，才指着她大骂：
　　“你有没有脑子啊？知道跟他走了什么下场吗？卖到机头那里，每天塞给你三五十个，钱他们全分，扣了你的身份证件，走也走不了，想死都难！”
　　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半晌才哽咽着说，“我需要钱。”
　　老万没好气，心说废话，住这里的谁不需要钱。却见女人盯着他手中的杯面。说来好笑，事出紧急，居然也一直拎着袋子。
　　“你饿？”
　　女人点点头。
　　老万将一盒杯面递给女人，她却并不伸手来接。
　　“怎么了？”
　　女人嗫嚅道，“我….我家的热炉昨晚坏掉了。”
　　老万暗忖，别不是为了这个号啕大哭吧，随即道：“你要不害怕，就进来吧，我这里有热炉的。”
　　女人轻轻笑笑，便跟老万进了屋。
　　杯面里火腿肠的香味冲淡了空气里的那抹尴尬。女人淡淡的说，“这味儿让我想起上学的时候。”
　　老万抬眼看她，雾气氤氲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他觉得一定是悲哀且落寞的。
　　就像此刻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