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警报》锦时绵

9、第 9 章

　　绝对的黑暗。刺鼻的恶臭。令人窒息的粉尘。还有头顶那如同地狱雷霆般持续不断、令人肝胆俱裂的闷响和震动！
　　林简的身体死死贴在冰冷、滑腻、布满不明污物的垂直管道壁上，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像有巨锤砸在旁边的土层，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细碎的石块和泥土簌簌落下，砸在头上、肩上。洞口的光亮早已被彻底掩埋，只剩下令人绝望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下方是无尽的深渊，上方是毁灭的轰鸣。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混杂着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啜泣。恶臭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的气息。
　　“都别乱动！抓紧！”林简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镇定，试图穿透恐慌的迷雾。她自己的手指也因为过度用力抓着锈蚀的爬梯而麻木刺痛。
　　震动持续了令人心悸的十几秒，终于渐渐平息。但那来自地表的、代表“净化”的恐怖嗡鸣余韵，依旧在每个人的骨头缝里震荡。
　　死寂。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上面…上面的人…”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颤抖着问。
　　没有人回答。答案在每个人心中沉甸甸地坠落。程序员…陈屿…还有那些没能及时跳下来的人…结局不言而喻。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比这恶臭的下水道更深邃，攫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孙…孙师傅？”林简在黑暗中摸索，声音发紧。她需要那个带路的人。
　　“咳咳…俺…俺在…”下方不远处传来老清洁工孙福根沙哑、虚弱但依旧带着一股狠劲的声音，“俺…俺骨头硬…死不了…快！往下！这管子…撑不住第二次！”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悲伤和恐惧。没有人再犹豫。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冰冷的爬梯，滑腻的污垢，彼此身体不可避免的碰撞。每一次下移都伴随着碎石落下的沙沙声，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吸进更多令人作呕的空气。队伍沉默地、艰难地向下蠕动，像一群在巨兽肠道里求生的寄生虫。
　　时间在黑暗和恶臭中失去了意义。不知爬了多久，林简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肺部火辣辣地疼。终于，脚下不再是悬空，而是踩到了坚实、但同样粘腻湿滑的地面。空气似乎也稍微流通了一些，但恶臭依旧浓烈。
　　“到了…检修层…”孙福根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带着喘息，“前面…前面就是那扇门…”
　　林简摸索着向前。黑暗不再是绝对的。前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源。她扶着冰冷的、同样布满油污和锈迹的管道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孙福根的身影轮廓移动。
　　转过一个弯，空间似乎开阔了些。微弱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几个早已布满灰尘、光线昏黄如豆的应急灯。借着这微弱的光，林简看到了一扇门。
　　它嵌在厚重的混凝土墙上，门体是沉重的金属，漆皮剥落，露出斑驳的锈迹。门中央，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读卡器显得格外刺眼。这就是孙福根说的那扇应急气密门。
　　十几个人挤在这片狭小、恶臭的空间里，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难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污泥和汗渍，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无法摆脱的疲惫。林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油腻腻的权限卡——孙福根的“钥匙”。卡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上面的污渍和磨损更加触目惊心。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张小小的卡片上。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赌注。
　　林简深吸一口气，那恶臭的空气几乎让她呕吐。她捏紧卡片，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厚重的门。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她将卡片颤抖着，对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读卡器。
　　滴。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电子音。
　　读卡器的红灯，没有任何变化。
　　空气仿佛凝固了。十几颗心同时沉入谷底。过期了…权限无效…最后的生路…堵死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一切。有人瘫软在地，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不可能…”孙福根踉跄着冲过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毫无反应的读卡器，布满老茧的手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俺…俺复制了！俺知道俺复制了！”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声，从林简的脚边传来。不是地震，而是…某种电子设备？
　　林简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自己裤脚边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油漆？她猛地想起地表崩塌前，老周死死抱着的那个保温箱！喷漆！
　　震动声的来源，是她裤兜里那部早已淘汰的破旧功能机！它居然还没坏？她颤抖着掏出来。屏幕一片漆黑，但机身确实在微弱地震动。她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没有声音。但屏幕上，竟然极其微弱地闪烁起一行乱码般的字符，随即，一个极其简陋、由像素点构成的箭头指示符，颤巍巍地指向了他们身后的黑暗管道深处！
　　“有…有信号？”林简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干涩。
　　“不可能！干扰器…”孙福根下意识反驳，但猛地停住。他看向林简手机屏幕上那个简陋的箭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灵光，“等等…是…是那个小子！那个戴厚眼镜的小子！他的…他的玩具！”
　　程序员！那个在地表崩塌前还在敲击自制设备的程序员！难道他在最后关头，利用陈屿制造的混乱脉冲，把什么东西…塞进了管道？！
　　林简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不再犹豫，顺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微弱箭头的指引，跌跌撞撞地冲回他们刚刚爬下来的垂直管道口下方。
　　“找！快找！他可能扔了东西下来！”林简嘶声喊道。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求生的本能再次压过绝望。十几个人立刻在管道下方狭窄、泥泞的地面摸索起来。手指在冰冷的污水和粘稠的淤泥中翻找。
　　“这里！有东西！”健身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狂喜的颤抖。她从一堆滑腻的垃圾里，扒拉出一个巴掌大小、沾满污泥的黑色塑料方块！方块的一角，一个极其微弱的绿色LED灯正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正是程序员手腕上那个自制设备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