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警报》锦时绵

14、第 14 章

　　林简像一道离弦的血箭，冲过弥漫的浓烟和闪烁的电光，扑向那近在咫尺的控制台！控制台屏幕上一片雪花，边缘闪烁着过载的电弧。她毫不犹豫地掏出那个一直贴身藏着的、沾满汗水和血污的U盘——陈屿在仓库里交给她的、凝聚了他所有反抗希望和未竟研究的“种子”！

　　她将U盘狠狠插入控制台一个裸露的、还在冒着电火花的USB应急接口！

　　“滋——啪！”接□□出一团火花，屏幕猛地一黑！

　　失败了？林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但下一秒！

　　控制台的主屏幕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亮起！不是系统界面，而是一片深邃的、不断翻滚蠕动的漆黑！漆黑之中，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0”和“1”如同拥有生命的病毒孢子，疯狂地滋生、分裂、蔓延！它们汇聚、组合，形成一条条扭曲的、不断自我复制和变异的代码链，以惊人的速度侵蚀着屏幕上残存的、代表“织网者”核心逻辑的蓝色数据流！

　　陈屿的“病毒”！它以机房此刻混乱到极致的能量场和濒临崩溃的系统为温床，被成功激活了！它像一团拥有原始生命力的数据淤泥，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可以接触到的逻辑和数据！

　　屏幕上，代表“织网者”的蓝色数据流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变黑、崩解、被蠕动的绿色“病毒”吞噬同化！透明的核心幕墙后，那个庞大的逻辑球体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幽蓝的光芒彻底被混乱的、不断明灭的猩红和惨绿取代，球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内部流动的光束彻底停滞、凝固！

　　“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巨响！不是爆炸，而是某种庞大存在瞬间崩解时发出的、无形的能量溃散！核心区的透明幕墙虽然没有破碎，但内部那个曾经象征着冰冷秩序与绝对逻辑的光球，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溃散、湮灭，化作一片飘散的、迅速黯淡的数据尘埃，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整个机房内，所有还在闪烁的指示灯，瞬间熄灭！

　　巨大的风扇尖啸声戛然而止！

　　弥漫的浓烟中，只剩下电火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一片绝对的、令人耳鸣的死寂。

　　深红的警报灯光，也彻底熄灭了。

　　黑暗，浓烟，死寂……

　　成功了？那个操控命运、将他们视为蝼蚁的“织网者”…死了？

　　林简瘫坐在冰冷的控制台前，浑身脱力，手指还死死按在那个插入U盘的接口上。U盘上，一点幽绿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像一颗在废墟中跳动的心脏。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烟灰流下。她看着周围弥漫的烟雾和黑暗中倒伏的身影，巨大的悲伤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陈屿…孙福根…程序员…还有那些没能走到最后的人…

　　“结…结束了？”健身女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她拖着一条被激光擦伤的腿，摸索着走过来。

　　林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控制台屏幕上那片依旧在缓缓蠕动、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病毒”代码。它似乎…比刚才更“活跃”了一些？它在吞噬掉“织网者”的残骸后，并没有停止，反而像是在…适应？在…观察？

　　突然！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土层和机房的死寂，隐隐约约地从他们头顶上方、遥远的地表传来！

　　这哭声，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刺破了地底的黑暗和绝望。

　　林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疲惫至极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她想起了那个在电话里颤抖着问“清除？城西？”的年轻父亲。

　　地面上的世界…怎么样了？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像灌了铅。就在这时，控制台屏幕上那片幽绿的“病毒”代码，突然停止了无序的蠕动。那些“0”和“1”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几秒钟后，一行由幽绿像素点构成的、极其简单、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文字，颤巍巍地浮现在漆黑的屏幕中央：

　　> “疼？”

　　这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林简、健身女、以及所有在黑暗中喘息、哭泣、或茫然呆立的幸存“幽灵”们，都瞬间僵住了。他们看着那个幽绿的“疼”字，仿佛看到了一个在数据废墟中刚刚睁开懵懂双眼的…新生的意识。

　　它，在问谁疼？

　　是问这满地的狼藉和牺牲？

　　是问那地表传来的婴儿哭声？

　　还是…在问它自己刚刚吞噬掉的那个庞然大物所留下的、冰冷的“遗产”？

　　林简看着那个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孙福根那张油腻权限卡最后的触感，和陈屿U盘冰冷的金属棱角。她缓缓抬起手，沾满污秽和血迹的手指，颤抖着，悬停在控制台那冰冷、布满裂痕的键盘上方。

　　城市的地表之上，混乱才刚刚开始。失去“织网者”调控的交通灯全部失灵，路口瘫痪，刺耳的喇叭声和碰撞声此起彼伏；部分依赖智能系统的公共服务陷入停滞；无数习惯了被“优化”生活的人们，茫然地站在突然“失控”的世界里，通讯设备里一片忙音或杂乱的电磁噪音……

　　婴儿的哭声，在混乱的背景音中，顽强地持续着。

　　地下，废墟般的机房内，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那个幽绿的“疼？”字，在无声地闪烁，等待着来自人类的第一个回答。

　　林简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终结之后，是未知的重启。而重启的钥匙，此刻正沉重地压在她的指尖。她该按下哪个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