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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深渊之下的“残次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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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土凛崖
罡风如刃，裹挟着灰绿色的毒雨，卷起万年冰晶抽打在嶙峋的黑色冻土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此地，是Xz-313修真位面极北绝地，三界交汇之渊薮，魔气与怨气在此处纠缠共舞，如同世界根基上一道流脓溃烂的伤口。
一抹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身影，却踏在冰棱覆盖的焦痕之上。
“‘引’……总算有回音了。”夏晗笙孑然立于混沌边缘，温润却无一丝暖意的声音回荡于死寂。
七枚竹青玉珏悬浮环绕，泛着浅淡微光。他伸出修长手指，指尖一枚流淌着星辉的半透明罗盘虚影微微转动，似被无形之手扳动，坚定地指向下方深渊。
两月前，沉寂三十载的七星珏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天衍罗盘亦如铁铸般，指向了这处被修真界视为坟场的绝域。
三十年……皆因系统失误，他提前降临此界。那时，他所寻的作为此届核心本源存在的“材料”尚未出世。为避耳目，他一手创立神隐谷，以无数傀儡化身行走世间，编织情报巨网，如同最精明的商人，用医术、机关术与奇珍异宝，交换着一切可能的信息碎片。
“4607，扫描结果。”夏晗笙眼睑微垂，浓密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嘴角那抹天生的弧度如玉雕般凝固，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警觉。
“喵，报告宿主，”一只肥猫懒洋洋飘浮身侧，瞳孔深处数据流如幽泉般暗涌，“下方存在高浓度未知能量干扰源，以及……强烈怨气与死气纠缠。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濒临湮灭。符合‘残次品’判定标准。警告：目标关联的‘世界轨迹’严重偏离应有路径。”
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在夏晗笙冰湖般沉静的眸底悄然涌动。“嘎嘣”一声，齿间糖块崩裂，甜腻香气萦绕鼻尖，勉强抚平些许心绪。“又是……那些‘东西’？”低语在罡风中被撕碎，他脑海中不禁闪现过他曾经踏足过的那些异样的小世界。
“下去看看。”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身影已如孤鸿决绝，掠入黑暗。
越往下，混杂怨毒、阴冷、绝望的气息愈发浓重，几欲冻结神魂，更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世界本身正在加速腐烂衰败的未知侵蚀感。夏晗笙微蹙眉心，一朵巨大金莲虚影自脚底倏然绽放，将他缓缓包裹，隔绝外界污浊，如轻羽般飘落。
崖底一片死寂，万年冻土坚如寒铁。大片焦黑痕迹如丑陋疮疤烙印在地表，散发焚尽因果的残余心悸。几簇扭曲怨生藤绽放不祥幽紫光芒，于雨幕中伸展如垂死鬼爪，贪婪攫取弥漫的怨戾之气，病态地昭示着“生机”。
夏晗笙步履从容踏过冰凌焦土，依照天衍罗盘的指引疾速掠进。袖中，透明傀儡丝激射而出，将毒蛇般袭卷而来的怨生藤瞬间搅为齑粉，随即被罡风卷散，干净利落。
嗡——！
罗盘嗡鸣陡然拔高，化作尖锐爆鸣！夏晗笙骤然止步，目光如电扫视。
最终，在冰隙最深处，一处厚厚冰层覆盖的凹槽里，隐约透出黯淡金芒。
夏晗笙并指轻划，一张火符凭空闪现，打在冰层之上。坚冰瞬息消融，露出内里景象——一摊不成形的污浊血肉，浓烈的血腥与衰败气息弥漫。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如风中残烛，在血肉周身顽强闪烁，艰难的抵抗着弥漫在槽中的毁灭力量。
夏晗笙目光如冰刃扫过：五官尽毁，四肢齐断，胸腔空荡，皮肤剥离殆尽，魂魄更是离散如烟……
“‘收割’……竟被人抢先一步？”夏晗笙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瞳孔微缩。三十年搜寻杳无音讯，果然……不会如此简单。
降临此界前，系统4607已提供完整“剧本”：此界气运之子，是一个的三族混血少年，走龙傲天生升级流路线，最后成为正道仙尊的故事。数个春秋更替，早该展露锋芒了。
“4607，分析目标状态。”夏晗笙的声音淬上了寒意。
“目标：未知个体。状态：濒危。躯体损伤度：87%。警告！目标体内怨气、死气严重污染‘灵源’，已失‘引’之纯净！评估：高风险残次品。”白猫眼中数据流闪，无机质的声音透着一丝幸灾乐祸，“宿主，看来白跑一趟喽，喵~”
“残次品”的判定再次被确认。
夏晗笙静立风雪避让的无尘领域。“呵。”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划破沉寂。
投资失败。惨痛至极。
一股罕见的、带着狠戾的暴躁几乎要撕裂他惯常的冷静面具。他欲转身离去，任这团“残渣”永远葬在着寒冰地狱。
然而，就在夏晗笙指尖微动，灵力流转，欲掐诀离去的刹那——
“呜——”
体内金莲血脉毫无征兆地微微沸腾，似被无形之物牵引。夏晗笙指尖的灵力骤然消失，瞳孔边缘不受控制的掠过淡金色的纹路，金莲护罩也稍稍透明了一下。
同一刹那，那团污秽血肉中心脏残腔的位置，几缕微弱却极其坚韧的青玉色根须微微颤动。一缕幻觉般的痛苦呼唤，带着深入骨髓的不甘与绝望，拂过耳际，直刺神魂。
他缓缓地收回手指，目光带着些许的探究之意刺入那团污秽血肉，微弱、污浊的天道庇护之光，在衰败与怨戾的包裹下艰难闪烁，却又透着一种近乎顽固的韧性。金光深处，隐约有残缺的青莲道纹一闪而逝，悄然吞噬了一丝缠绕其上的怨戾黑气。
夏晗笙眼底精芒如寒星一闪，冰冷的思绪飞速运转。
不能只看眼前这堆破烂。
这“材料”的核心价值，在于其本源，以及……这缕天道垂青的余烬。眼前惨状不过是皮相，是“股价”跌穿地板的表象。
风险巨大？是。品相低劣？毫无疑问。
但……潜力呢？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尖：若能剥离污秽，修复本源，再以此缕天道庇护和这净化特性为引，辅以合适的偃材……
这只被打入“退市边缘”的“烂股”，未尝不能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V型反转”，成就他所求之精纯‘傀核’。
风险与收益，在夏晗笙脑中的算计里疯狂对冲。最终，一丝近乎残酷的兴味，取代了眼底的冰冷。
不再犹豫。
他优雅地蹲下身，衣摆被无形之力托起，无视污秽冰霜与刺骨阴寒，葱白指尖拈着一枚氤氲生机的碧色丹丸——九转还魂丹，精准送入血肉模糊的“口”中。同时，数枚灵石有规律散落周遭，瞬息间化作叠加了隔绝法阵的聚灵阵。
片刻之后，残躯的生机趋于稳定，却再无更多的反应。
夏晗笙眸色沉凝，一缕凝练的神识如离弦之箭，悍然刺入那残破的识海——
轰！
一股阴冷滑腻、饱含极致恶意的排斥之力，瞬间自识海深渊暴起，死死缠上他的神识，带着暴虐的毁灭意志疯狂撕扯！夏晗笙眉峰紧蹙，当机立断，瞬间斩断与那缕神识的联系。
他站立在呼啸的罡风与金莲的微光之中，眸光沉沉，若有所思。
这力量未直接碾碎‘它’的魂魄，反而如同酷刑般持续撕扯、剥离……最终，大部分魂魄被强行撕离扯出，唯余一点核心诡异地维系着微末生机。
“看来，这便是‘它’气息未绝的缘由。”夏晗笙侧目，与一旁置身事外的白猫平静对视，“斥魂离体……却又吊着一口气不让其彻底消亡。你说，他们在忌惮什么？”
4607一身油光水滑的白毛瞬间炸开，如同被无形猛兽锁定，刺骨寒意窜遍它每一道数据流，弱小生灵的求生本能疯狂尖啸！
“宿主！喵真的不知道啊！信喵！”声音尖利变形，带着哭腔，瞳孔深处却闪过一抹冷静的红光“深度扫描……无法解析！能量层级超越本系统权限！喵不是故意的！宿主饶命啊喵！”
夏晗笙未置一词，缓缓起身。略显幼态的脸颊微白，眼底却似有漫天霞光瞬息掠过。
……璃玥。
肉身残缺，魂魄离散，邪术缠身……又是一场针对气运之子的围猎。
冰冷的恨意彻底压过了商人的算计。
这笔亏本的买卖，他做定了！不仅要回本，更要连本带利，掀翻这赌桌！
磅礴的灵力在指尖奔涌咆哮，一滴蕴浓郁金莲本源气息的精血骤然沁出，色泽璀璨如融化的太阳金精。夏晗笙动作快如鬼魅，指尖流淌出扭曲诡异、散发着不祥血芒的古老符文，于虚空间凝结交织，瞬间化作一张覆盖着暗红荆棘的血色符文巨网。
“‘Xz—199’神明位面的锁魂引！宿主，你疯了！”4607的猫瞳骤然缩成竖线，难以置信——此乃需施术者献祭三成神魂为引，方能强行收拢禁锢散魂的高阶禁术！
血色巨网轰然爆散！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暗红雾霭，辐射出撼动空间结构的恐怖吸力，蛮横地搜捕、牵引着虚空中飘零的残魂碎片！无数被波及的游离怨魂，顷刻间被巨网边缘狂暴的规则之力震碎、湮灭！
“啊啊啊——！”崖底，积郁万载的怨鬼凄厉哀嚎汇成洪流，如刀锋刮骨，响彻云霄。
轰——隆——隆——！
苍穹震怒！浓稠如墨的铅云疯狂倒卷，太古雷龙在云层深处翻滚咆哮，煌煌天威凝如亿万钧重压，沉沉锁死崖底那道金色身影。毁灭性的紫黑色雷霆之中，缠绕着丝丝缕缕暗红流火，更夹杂着无数疯狂旋转、彼此撞击的破碎齿轮虚影。仅是弥散的余威，便令夏晗笙的傀儡之躯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体内道基剧震，金莲虚影剧烈摇曳！
“喵！宿主！喵这就屏蔽天道窥探——”4607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近乎谄媚的急切，毛茸茸的肥爪猛地向天抬起，无形规则之力荡开涟漪。然而，天威岂容亵渎！雷霆积蓄的能量愈发恐怖，毁灭的闪光几欲撕裂苍穹。
夏晗笙脸色煞白如纸，强压体内翻江倒海的灵力和神魂本源被撕裂的剧痛，将残存之力疯狂灌注入残躯上方的核心符文。傀儡之躯内部传来密集刺耳的崩裂声，灵力如决堤洪流，顺着裂隙疯狂倾泻。
噗！
一口璀璨如融金、内蕴凋零莲瓣虚影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爬满裂痕的傀儡躯干上！本源在飞速流逝！
“宿主！你的金莲本源！”4607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
濒临极限之际——
咻！咻！咻！
无数道由暗红符文凝聚的荆棘锁链，裹挟着滔天的怨憎与不甘，无视空间阻隔，自虚空各处凄厉射回！锁链的核心，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因果孽力与冲天执念——正是术法强行拢聚的残魂核心所化——瞬间如活物般缠绕、勒进那团模糊血肉，旋即幻影般消失。离散的残魂，终被以莫大代价，强行锚定回濒死的残躯！
那夹杂着破碎齿轮的毁灭雷霆即将落下之时，夏晗笙额头突然闪现出一抹蓝青色虚影，雷霆的轨迹蓦然发生了一丝偏转。
轰——！！！
粗大的雷火柱擦着金莲虚影的边缘，狠狠劈在侧方的冰崖之上！坚逾精铁的万载玄冰轰然炸裂，狂暴的能量反而催得下方的怨生藤疯狂暴涨，无数人脸在花蕊处发出刺耳的尖笑！
“天道逻辑错误！目标丢失！无差别攻击模式启动！喵！！”4607的警报声尖锐变形。
翻腾的阴云发出混乱不甘的咆哮，最终缓缓散去。但那焚尽一切、混乱无序的沉重威压，依旧弥漫天地，如同悬顶之剑。
“咳……”夏晗笙踉跄一步，强提最后一丝力量，小心翼翼地接住空中落下、勉强凝聚、散发微弱生机的血肉。他以残存灵力将其轻柔包裹，如同捧着一件至关重要却又无比棘手的物件，珍重地揽入怀中。最后，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焦痕与尚未散尽的阴云，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总算……到手了。”夏晗笙垂眸看着怀中事物，布满裂痕的脸上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讥诮弧度。“……手段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异常的收割，微弱的金芒，过激的天劫……此界的水，比他预想的更深，也更浑。
夏晗笙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他的身影融入灰蒙雨幕，彻底消失在寒冷的死寂之中。
不远处的冰晶阴影中，一道温和的目光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