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第三十二章 ...

  •   “放心,老张头是我们村里最懂药的,先稳住再说。”

      老者站起身,对那两个抬人的汉子催促道。

      “稳当点,快点走!人命关天!”

      柱子,二牛应了一声,抬着谢杳,步伐稳健却尽量轻快地朝着村内跑去。

      崔羡好被农妇搀扶着,她视线紧紧跟随着被抬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村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醒。

      沿途的土路上,不断有村民推开柴门,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好奇和担忧。

      低矮的土坯房前,几个半大的孩子也被大人拉住,好奇又有些害怕地张望着这一行人匆匆而过。

      穿过几户人家,拐过一个堆着柴禾的墙角,柱子他们在一扇比周围更显破旧,门前晾晒着许多干草药的木门前停下。

      门没关严,一股浓郁苦涩的草药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张伯!张伯!快开门!有急症!”

      柱子高声喊道,同时用肩膀顶开了虚掩的门扉。

      屋内光线昏暗,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身形佝偻的老者闻声快步从里间走出,手里还捏着一把未择净的草药。

      看到被抬进来面色苍白的谢杳,他浑浊的老眼瞬间锐利起来。

      这,这不是,小殿下吗?

      “快!抬到那张板床上!”

      来不及细想,老张头声音急促,指了指屋角一张铺着草席的简陋木板床。

      柱子二牛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将谢杳平放上去。

      谢杳的身体接触到硬板床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长睫颤动了几下,似乎想睁开眼,却又被沉重的黑暗拖拽回去。

      “姑娘,他这是……”

      老张头一边快速用布巾擦着手,一边看向紧跟着扑到床边的崔羡好。

      “他受了伤,昨夜淋了雨,一直发着高热,刚刚……刚刚还吐了血……”

      崔羡好语速飞快,目光紧紧盯着谢杳毫无血色的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水光晃动。

      老张头不再多问,枯瘦的手已经搭上了谢杳的手腕,凝神细察脉象。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凝重。

      接着,他俯身凑近,翻开谢杳的眼皮查看瞳孔,又探了探他滚烫的额头和颈侧。

      “烧得太凶险了。”

      老张头沉声道,他浑浊的眼珠子提溜,找了个借口让还在屋内逗留的几个村民都出去,只留下崔羡好一个人。

      打发掉那些村民,老张头手下动作不停,利落地解开谢杳沾着泥污和暗褐色污迹的外衣。

      “伤口在哪儿?”

      崔羡好连忙指向谢杳的肩背处。

      “这里,昨夜......被流寇不小心伤了很深一道口子。”

      老张头解开里衣,那处被粗布条草草包扎的伤口暴露出来,深色的脓血浸透布料边缘,散发出淡淡的腥腐气。

      老张头脸色变得难看,他迅速解开那湿黏的布条,露出底下狰狞的创口。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轻轻按压了一下伤口边缘。

      “唔……”

      昏迷中的谢杳身体无意识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他较好的面容已然苍白,额头渗出大片冷汗。

      老张头看着谢杳伤口涌出的污血和脓液,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用干净的布巾小心擦拭着伤口周围不断渗出的污秽。

      “这位公子伤口发脓,导致发热。热毒已经入体,姑娘,你去帮老夫打盆热水来。”

      崔羡好连忙应声,她步伐极快地打算出门去打热水,在跨过门槛时回头定定地看了谢杳一眼,又匆匆离去。

      端着那盆沉甸甸的凉水疾步往回赶时,崔羡好搭在门上的手轻轻推开,屋内灯光昏暗,只点了一盏油灯,浮浮沉沉。

      老张头正全神贯注地俯身处理谢杳的伤口。

      “热水来了!”

      崔羡好动作极快,她进门将那盆热水放在老张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张头头也不抬,只低低“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更快更稳

      他用布巾沾了热水,小心地清洗创口深处,然后又拿了一罐墨绿色混着草药味的药膏,将那伤处厚厚敷上,扯出布条包扎。

      老张头处理完伤口,这才直起佝偻的腰背,缓缓地松了口气,浑浊的目光落在谢杳紧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脸上。

      “姑娘,你二人是从何而来?”他沉声问道。

      崔羡好低垂着眉眼,再抬眼时,眼眸已然盈着泪水。

      “我们本是洋州那方的一介商户,我和夫君,原本要去邻县探亲,途中遇上了流寇,慌乱中与家人失散,又逢大雨……夫君为了护我,被那些贼人伤着了。”

      崔羡好语速飞快,声音颤抖。

      老张头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少女沾满泥污却难掩清丽的面庞上停留了一瞬,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仓促编就的说法。

      他走到屋角一个积满灰尘的木柜前,动作有些迟缓地打开柜门,在里面摸索着。

      “遇了匪,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老张头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得安慰。

      “你夫君这伤……拖得太久了,热毒入体,凶险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小包,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几片深褐色,形状有些奇特的干枯根茎。

      他捏起一小片,放在鼻端仔细嗅了嗅,又用手指捻开一点碎末查看成色,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语气沉沉的开口。

      “这‘断肠草’根须,是老夫多年前偶然所得,最能拔毒清热,只是性子极烈,用起来凶险……你夫君这副身体,若不用药,很难撑过今晚。”

      少女定定地站在床边,她看向床上男子的血色全无的脸庞,深吸了口气。

      “张伯,您尽管用药。”

      她语气极轻,却无比坚定。

      老张头走回床边,将那珍贵的药根放在床头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又从腰后摸出一个磨得光滑的小石臼。

      “夫人,劳烦你再去灶房,看看灶上瓦罐里温着的药汤可好了?那是老夫之前煎的寻常退热药,先给他灌下去稳住心脉。”

      崔羡好不敢怠慢,立刻应声起身,匆匆奔向屋外简陋的灶房。

      一掀开那厚重的草帘,浓烈的草药苦味便扑面而来,昏暗的灶房里,一个土灶上正煨着一个小瓦罐,罐口微微冒着白气。

      她环顾四周,寻了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用木勺舀了小半碗滚烫的药汤,张唇吹了几口,端着碗快步返回屋内。

      “张伯,药来了。”

      “扶他起来,小心些。”

      老张头正费力地用石臼研磨着那几片珍贵的“断肠草”根,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崔羡好连忙放下碗,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托起少年沉重的上身,让他斜倚在自己怀里。

      他的身体依旧滚烫,呼吸微弱而急促,鬓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那灼人的热度从肌肤间传递,让她不自觉眼框酸涩。

      老张头将捻好的粉末倒入药碗里,示意崔羡好喂少年喝下。

      她一手稳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凑到他唇边。

      “幺幺,喝药了,喝下去就好了。”

      她声音放得极轻,彷佛担心吵扰到眼前的人,用碗沿小心地撬开他紧抿的唇缝。

      深褐色的药汁顺着碗沿滑入,然而大部分却从他嘴角溢了出来,蜿蜒流下,洇湿了衣襟。

      少年眉间依旧紧蹙着不放,面色不变,药都未进口中。

      “不行,他咽不下去。”

      崔羡好转头看向张伯,语气有些焦急。

      老张头见状,放下石臼走了过来,他枯瘦的手捏住谢杳的下颌,迫使他嘴巴张开更大些,另一只手接过崔羡好手中的药碗。

      “夫人,扶稳了。”

      他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却带着一种老道的沉稳。

      他不再试图慢慢喂,粗糙的手指在谢杳喉间某个位置快速而有力地一按,直接将碗口倾斜,让药液成一股小流,精准地灌入谢杳口中深处。

      少年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呛咳般的吞咽声。

      虽然仍有药汁溢出,但显然大部分已经被强行灌了下去。

      老张头这才松开手,示意崔羡好慢慢将人放下。

      “成了,这一口下去,至少能吊住命。”

      老张头看着谢杳微微起伏的胸口,紧绷的脸色稍缓,他抬眼看向正在给谢杳擦拭方才浸湿的衣领的少女,语气微顿。

      “今晚若是能退热,就已然好了一大半了。”

      “好的,麻烦您了,张伯。”

      少女原本落在谢杳面上的视线回转,她在袖口翻找一番,拿出几点碎银,想要拿给张伯。

      看到那碎银,老张头脸色未变,他推诿地了几下,就接下来。

      “那就感谢夫人了,您夫妻俩可以在老夫这多住几日,休养下身体。”

      “麻烦您了。”

      崔羡好已经坐回床沿,紧紧握着谢杳依旧滚烫的手,目光静静落在他苍白的脸。

      老张头也没再打扰,转身离开了,还将门给关上了。

      他也需要去找一下苏武了,小殿下怎会来此地,还受这么重的伤?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