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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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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伊莱在东宫的关禁闭日子已经接近尾声。
最初那几日,费伦让他每日都要写反省书,要求字迹工整,内容深刻,晚间再由他亲自呈递审阅。
伊莱咬着笔杆冥思苦想,将“不该给洛林下药”、“有损皇室颜面”等句子颠来倒去写了无数遍。
后来,他实在写不出新花样了,费伦便改了要求:写学习心得。
比起刚开始时的苛刻,费伦对学习心得似乎宽容许多。
他从未明确说过要检查,伊莱起初还战战兢兢地记录《帝国法典》的阅读体会,甚至刻意将字迹写得端正漂亮。
可连续几日,那本羊皮册子放在案头,连页角的折痕都未曾改变。
于是伊莱渐渐松懈下来。
第七日,他的心得变成了“今日读法典第三卷,很枯燥”。第九日,只有一行“东宫的下午茶比我宫殿的甜”。到第十三日,他干脆画了只窗外的云雀,羽毛蓬松,圆眼睛呆愣愣的,倒有几分像他自己。
直到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费伦批阅完最后一份军报,忽然抬眼,“把你的学习心得拿来。”
伊莱正蜷在软榻上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他慢吞吞地挪到书案前,从一堆杂乱的书册下抽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恋恋不舍地递过去。
费伦接过本子,皮革封面上还沾着一点果酱的痕迹。他翻开内页,眉头越皱越紧。
“第二十日,窗外的云雀叫了三声。哥哥午膳时生气了,或许因为汤太烫?下次记得吹凉些。”
“第二十三日,外面下雨了,侍卫长的靴子沾了泥。”
“第二十五日,……”
纸页哗啦作响,后面的内容愈发离谱,甚至夹杂着涂鸦——某页角落画了个气鼓鼓的简笔小人,头上歪歪斜斜标注“费伦”。
“这就是你的学习成果?”费伦的声音像淬了冰。
伊莱抿着唇,心虚地低下头。费伦逆光而立,轮廓被烛火镀上一层金边,却显得眸色更加幽深。他举起那本笔记,纸张在空气中发出脆响。
“禁闭结束前,”他一字一顿道,“把《帝国法典》第一卷抄十遍。”
伊莱抬起头,睁大眼睛:“那可是十二万字——”
“现在,”费伦打断他,“去拿笔。”
迫于兄长的威压,伊莱慢吞吞地起身去拿笔。他故意把脚步拖得很慢,像只不情不愿被揪出窝的猫。
“快点。”费伦催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莱还是慢吞吞地挪到书案前,他故意把羽毛笔蘸墨的动静弄得很大,墨汁溅在羊皮纸上晕开几朵小黑花。
“一百二十万字...”他小声嘟囔着,笔尖悬在纸上迟迟不落,这得抄多长时间啊。到时候连新生入学仪式都赶不上了。想到这,他忽然泄气般地塌下肩膀——其实不去学校也好,那些同学...
那些躲闪的目光、突然中断的私语,还有更衣室里瞬间凝固的空气,都像细小的荆棘扎在皮肤上。原著里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们表面恭敬,背地里不知编排了多少难听的话。
说不定连洛林都已经讨厌他了。
“咚。”
突如其来的敲桌声吓得伊莱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他抬头正对上费伦的目光,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无奈。
“抄写都能走神?”费伦屈指又敲了敲桌面。
“我盯着你看了两分钟。”费伦抽走他面前一尘不染的纸页,“纸都要被你盯出洞了。”
伊莱下意识咬住下唇,这个习惯性动作让费伦眼神一暗。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他下巴,力道很轻:“说过多少次,别咬。”
伊莱顺从地松开了咬着的唇,淡色的唇瓣上残留着一道浅浅的齿痕,在烛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他犹豫了一瞬,忽然伸手拽住了费伦的袖口。
“哥哥……”他仰起脸,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点示弱的意味,“一百二十万字,我写不完的。”
费伦垂眸看着他,没有抽回手臂。伊莱的指尖贴着他的手腕,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小簇不安分的火苗。
“那怎么办?”费伦的声音低哑,目光沉沉地落在伊莱脸上。
伊莱眨了眨眼,他下意识想松手,却被对方反手扣住了手腕。
“不喜欢抄书?”费伦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语气平静带着温柔,“那换一种方式?像上次那样罚你?”
伊莱的呼吸一滞。
上次的“惩罚”记忆犹新﹣﹣他被按在书房的长桌上,费伦的皮带毫不留情地落下来,疼得他眼泪直掉,最后连坐都不敢坐,只能趴在休息室的软榻上抽噎。
“我……”伊莱的耳尖悄悄红了,声音越来越小,“我还是抄书吧.……”
费伦低笑一声,忽然俯身逼近。松木冷香的气息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伊莱笼罩其中。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弟弟的下巴,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伊莱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今晚抄十页就好,”费伦用指腹摩挲着伊莱的下颌线,“以后每日如此。”
这个赦令让伊莱瞬间忘记了方才的不情愿。
他眼睛一亮,扑进费伦怀里:“哥哥真好!”甜软的嗓音里满是雀跃,发丝蹭过费伦的颈侧,带着淡淡的橙花香气。
费伦身形微僵,他克制地拍了拍弟弟单薄的背脊:“去抄吧。”
伊莱听话地回到书案前,这次下笔格外认真。
当时钟敲响第十下时,伊莱终于完成了抄写。他揉着酸涩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到费伦面前:“哥哥,我抄完了…”
费伦接过纸张,指尖不经意擦过伊莱的指节。伊莱的字迹工整漂亮,每一笔都透着认真。“抄得不错。”
“我这次很认真。”伊莱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他迷迷糊糊地说:“好困,我想睡觉了。”
“先去洗漱。”费伦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洗完了我再去。”
“好。”
*
等费伦洗漱完毕时,伊莱已经蜷缩在大床的一侧睡着了。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流淌。
费伦轻轻掀开锦被,伊莱便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这个本能的动作击碎了费伦最后的理智。他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伊莱便顺势滚进他的臂弯,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呼吸均匀而绵长。
费伦的指尖抚上怀中人的唇瓣,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想起第一次意识到这份扭曲感情的那个夜晚,想起无数个自我厌弃的黎明,想起每次触碰都要带着伪装的克制。
“你怎么会是我的弟弟呢?”他在伊莱的发间无声叹息,“你合该是我的妻子才对啊。”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理智筑起的高墙在日复一日的渴望中土崩瓦解,此刻怀中温软的躯体更是让所有伦理纲常都化为齑粉。
伊莱无意识地唇瓣微张,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费伦再也无法自控,低头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唇。
也许是太疲惫了,伊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醒来。
费伦的吻从最初的试探逐渐加深,他含住那两瓣柔软细细吮咬,舌尖撬开齿列,贪婪地攫取着。
“唔…”伊莱在睡梦中发出不适的呜咽,眉头微微蹙起。
这声轻哼如冷水浇下。费伦猛地松开他,他小心翼翼地替伊莱掖好被角,在额角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晚安,伊莱。”他的声音很轻,“明天醒来,我依然是你的兄长。”
月光悄然偏移,照亮了伊莱熟睡的面容。那平日里淡色的唇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像是无声诉说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