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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绷带与糖纸 ...

  •   ooc 某些情节改编

      缅甸的月光像把淬了冰的刀,锋利地切割着营地四周的树林。菟山仰起头,清冷如霜的月华泼在她稚嫩的面庞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融进背后斑驳的土里。她摩挲着粗布衣襟上的线头,突然感觉,此刻的自己,已成了历史褶皱里,孤独的异乡人。那些早已印在课本里的结局,此刻正从泛黄的纸页中剥离,化作触手可及的现实。在这里,她虽已知历史剧透,可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即将到来的牺牲,真的能改变吗?爷爷你能否告诉我这一切的答案呢?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女人的命运从来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把自己淬炼成利刃,要么就只能任人宰割。还记得孟烦了把她领进营地那天,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嗤笑与打量,每个人的眼神都写满质疑——瘦弱的姑娘、白净的皮肤,分明是个随时会拖后腿的累赘。直到她当着众人的面,用刺刀剜出那个刺头儿士兵腿间的弹片,腐肉翻卷间血花飞溅,精准利落的动作让喧闹戛然而止。那枚带着体温的弹片,成了她在川军团立足的勋章。

      "丫头,"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菟山回头,看见郝兽医正用沾满草药汁的袖口擦着额头,竹筐里的艾草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额看你总盯着地图发呆,想家了?"

      老人佝偻的背影与记忆深处重叠。菟山望着郝兽医后颈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也是这样弓着背,在藤椅上咳得直不起腰。不远处的铁锅里,野菜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混在硝烟的野菊香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出来:"郝叔,"她忽然开口,"你说打完仗,真的会有好日子吗?"

      铁勺碰撞铁锅的声响戛然而止。老人停下搅动的动作,浑浊的眼睛望着跳动的火舌,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却盖不住营地深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丫头,你看见那些在死人堆里找吃的弟兄没?"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看见迷龙为了半块饼干跟人拼命没?只要还有人想活着,这日子就能过下去。"布满老茧的手突然从褪色的军装内袋掏出个油纸包,边角处还沾着褐色的药渍,"去年中秋发的,一直没舍得吃。你尝尝?"

      油纸展开的瞬间,一股陈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月饼表面的芝麻早已发黑,边缘处裂开细小的纹路,仿佛老人脸上的皱纹。菟山咬下一口,酥脆的饼皮簌簌落在手心里,混着陈年的糖霜味。牙齿突然嗑到一粒沙子,硌得生疼,她却忽然笑了——这才是真实的1942年,不是史书里冰冷的数字,而是带着泥土味的希望。"郝叔,"她轻声说,"等战争结束,我带你去2016年的西湖,断桥边的桂花会开得比人还高。"

      老人举着烟袋的手顿了顿,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草屑,指腹带着草药的清凉:"傻丫头,净说胡话。"话音未落,帐篷方向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先是迷龙震耳欲聋的笑骂,紧接着是阿译带着哭腔的争辩,中间还夹杂着不辣学猫叫的怪声。郝兽医叹了口气,往火里添了根树枝,噼啪作响的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他眼角的皱纹:"你听,这才是活人该有的动静。"

      夜色渐深,老人的药勺又开始有节奏地碰响铁锅,发出清亮的一声。菟山抬头望向缅甸的夜空,星子稀稀落落地缀在天幕,像极了川军团弟兄们补丁摞补丁的军装。而她知道,有无数颗心脏在为了某个或许看不见的明天,拼尽全力地活着。山风掠过营地,带着腥气和泥土的芬芳,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期许,轻轻揉进了战火纷飞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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