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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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慢慢透明模糊，他也在梦和现实的交界线挣扎徘徊。
虚空之中，耳边那锥心泣血的哭喊还久久不能消散，意识清醒的边缘，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手臂，抓住了一片空白。
他醒了，现在的他和梦里的人没什么区别。
撑着胳膊起身，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衣物黏黏糊糊的让他很不舒服，昏沉的脑袋像是灌了铅。
身下的黏腻让他有些疑惑，他皱着眉想查看。
还没有所作为，虚弱就让他的手臂失去支撑的力气，他倒在床上喘着气，回想着刚才梦中的泪人。
嘶哑的喉咙发出气音，很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紧，他只剩了痛。
苍白的光笼罩着整个千玫白宫，秦羽坐在花藤秋千椅上慢慢摇晃着，她偏着头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月周围被幽蓝的寒光裹着。
她就坐在那，和夜晚，明月，一起寂静着。
月光照在白色大理石圆台上，一只阴阳脸的缅因静卧着，黑白的毛色相间，尾巴随意摇晃着，尾尖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着节奏，作着一段旋律。
秦羽向它的背影看去，它好像能感知一般地回头。
一半白色毛发的脸上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在夜色下夺目。另一半黑色的毛发间藏着一颗被碾碎的紫水晶，沉没在夜的海。
似乎是一瞬间，夺目的蓝色被血浸染，吞没了整个虹膜，和一双静默的绿色眼眸对峙着。
喵嗷。
缅因叫了一声后，它和她同一时间地回首。
只见猩红的满月垂在天际，像只充血的眼球，凝视着千玫白宫。
秋千还在惯性中摇晃，秦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此，缅因看着她提着裙摆急迫的背影，回过头盯着血月，哈气一声，冷酷的尖牙展出，月盘上的血色在它的警告通牒下化作一缕高饱和的暗红，滚进黑色猫脸的紫水晶中。
一切都恢复成刚才的寂静。
秦羽在紫藤花缠绕的白色长廊上小跑着，她一步步靠近沈风京所在的云阁小塔。
只是在塔底，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便疯狂地闯进她的耳朵。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暗哑，她心疼不已。
妈妈。
枝枝。
这两个昵称，被他反复叨念，被她反复倾听。
急迫的脚步在楼梯上跑着，整个云阁小塔都是她频乱的踩踏声，这是一阵杂音，却突然的停止。
天罚接住了她。
她太急切以至于刚刚差点崴了脚，也差点从长梯上滚落。
缅因的身形放大了数倍，和一只苏门答腊虎有的一拼。
看着她的眼眶微红，天罚安慰式的喵了一声。
“天罚，上楼，去看看心崽。”秦羽在缅因的背上坐好，整理了刚刚失态的面容。
荷叶边袖口上的泪痕凝成薄薄的一小片白水晶，和她身上的刺绣花纹融为一体。
步伐轻盈又快，它突然的止步，尾尖的铃铛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半月形的楣窗镶嵌着蓝色的彩玻璃，像是一片干净无洁的海，玻璃上点缀着真正海洋具有的日月贝和沙钱。
两枚日月贝在中央，一面橙红似日，一面洁白如月。
沙钱成半圆形围绕在日和月的一侧。
两扇门的把手是白色翅膀的造型。
天罚喵了一声。
翅膀扇动，门缓缓打开。
它放下秦羽，转变成了猫的形态，自顾自的走到窗边的小榻上蜷着呼噜起来。
四根白色的木柱上雕刻着玫瑰花纹，赤金雕琢在上，床头的柔滑的丝绸和纱层层叠叠垂下，床裙上排着一列粉调的蝴蝶结，温润的珍珠在蝴蝶结的中间点缀着。
秦羽掀起帷帐的一角，看着蜷缩的沈风京，眼底有一丝心疼，她坐到沈风京的床榻边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汗水。
她转头看了一眼圆桌上的白瓷茶具，张开右手，茶壶倾身，水流顺着瓷壁倒入杯中，向她的右手飘来。
她捏着茶杯，左手扶着沈风京晃了晃。
“心崽，喝水。”
“妈妈。”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苍白的嘴唇挨着茶杯，秦羽将杯身倾斜几分，一点点帮他灌入。
喝完整杯水，沈风京的嗓子才好受一些。
茶杯飞回桌面，她收回手。
秦羽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帮着他顺气。
“心崽，你哪里痛？”她温柔的问着。
“心，好像被攥住一样，还有…被撕裂的感觉，好痛。”
“白天还好好的，妈妈，下午在花园的时候我还编花冠了，想送给你的。”
秦羽看了一眼刚才他喝过水的茶杯旁，的确有一顶花冠。
“我刚刚做梦了，我梦见枝枝了，他说他痛。妈妈，人类是不是在伤害他。”
“妈妈，我的身体好奇怪。”
“妈妈，到底是枝枝在痛，还是我。”他断断续续的一直说着。
“我抓不住梦里的他。”
“我的心被他掠夺，可是我心甘情愿。”他嗓音带着破碎感，忍住泪水说出的话却郑重无比。
“心崽，你是不是喜欢上枝枝了。”秦羽问他。
沈风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没答。
察觉到手中多了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是他熟悉的。
天罚不知在什么时候起的身，踏上柔软的蚕丝被窝在沈风京的身旁，它的尾巴缠绕在沈风京的手腕上，尾尖点在他的手心。
铃铛发着幽暗的光，点亮手心的掌纹，就像一条条发光的红线。
秦羽轻轻一挥手，沈风京身上的衣物变了样，黏腻的汗水还有不知名的液体一并消失不见。
沈风京觉得痛感在慢慢减轻，身上也舒适不少。
“妈妈，枝枝……是不是出事了。”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秦羽看着他。
叹了一口气。
“很早之前，妈妈就说过……可你还是……”
秦羽不愿责怪他。
她慢慢讲着刚才血色浸月的景象。
话毕，她静默了片刻。
“心崽，你分给他的那一半解心，带给他的是痛。”她冷静的剖白。
“人类把枝枝当作诱饵扔给你，你想也不想的就掉进这个陷阱，还捧着他当宝贝。”
“妈妈，当年的事他有难处，我不曾怨过他。”沈风京语调低沉，缓慢的说着。
“为什么带给他的是痛？妈妈。”他突然转头看着秦羽，面露苦涩。
“我能去找他吗？妈妈？”他问。
“你想见他是吗？”秦羽摸了摸他的脸庞。
她忽然想起当年的秦问枝也才只有四岁，现在和沈风京一样，都只是少年。
“是的，妈妈。”他坚定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尘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