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敌我一手》谁言春好

3、伽南之行

　　“你爸快死了，喊你去给他送终。”

　　……谁懂清早一醒来就听到这种重磅消息的无力感，柏方禹才刚从房门走出，听到这就腿一软，没有力气地看着吃着瓜子的蒋美妍，新历30年的第一天对他不要太友好。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柏赫曦呢，她咋不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爸。”

　　柏方禹念叨叨的坐下，把头靠在沙发上，长腿屈膝抵着茶几，心底却忿忿不平，这一看就是她们俩商量好的，把麻烦事丢给他处理，谁不知道柏赫曦最怕麻烦了？

　　想到这，他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老头死就死，怎么还有脸喊他们去送终。

　　“没，真不是我俩商量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恐怕讨厌死小曦了。”蒋美妍好像听到了柏方禹心底的吐槽般说道。

　　讨厌是真，柏.怕麻烦.赫曦不想看见这老头的老脸也是真吧。要他说就该让柏赫曦去，气死这老头，给他当场送终算了。

　　“话说你今年也18了吧？”蒋女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正好，第二区有个学院非常适合你，送完终后就别回来了吧，自从放假后看你这一天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看看看，什么是专制大家长主义作风？还一个学院非常适合他，他都还没去呢，她怎么知道适不适合？依柏方禹看，就是她看他放假了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爽。

　　蒋女士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想去第二区也行，等小曦醒了你亲自跟她说让她去吧。”她一脸你不去要遗憾的模样补充道。

　　柏方禹：“……”

　　“那啥，把通行证给我吧，正好我一天天闲的慌，出去透透气也好，”他尴尬一笑，“也没别的，当哥哥的怎么忍心让妹妹受苦去？”

　　“也行，那就你去吧。”蒋女士假装思考了一秒钟，然后点头欣然同意。她从旁边拿出一个文件放在茶几上，“这是你的通行证，学院的介绍信以及学院简介。你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
　　说完，她就关掉了电视，起身回卧室，“好久没熬大夜，补觉去了。”

　　蒋女士走后，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柏方禹沉默地看着眼前摆放的东西，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就又重新放下。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侧躺在沙发上，手随便一伸，捞起一枕头就将自己的脑袋蒙住，他心里大喊，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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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航机场出口，新历30年的第八天

　　原本出发前柏方禹还在犹豫要不要和汤小名告个别，结果一有这个念头就全身打了个激灵，告别什么的最煽情了。

　　他想了想，干脆发了条信息，发完还没有回复就先给自己整笑了：“哥去远行了，非诚勿扰。”然后关机，戴上墨镜，拖着行李箱出发一气呵成。

　　他今天走的是暗黑系拽哥风，因为柏赫曦非说这套造型才镇得住那老头，他怀疑其实是柏赫曦自己想看才让他这样穿。
　　不过登机之前他嫌太二就把墨镜脱了，这造型适合汤小名不适合他，他走的是阳光路线，想着想着他略微嫌弃的撇了撇嘴。

　　此时，柏方禹站在出口处靠墙的一边，他眼眸低垂，把玩着手上的手机，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就接他的这人怎么还没来？

　　周围人流涌动，第二区是经济繁华之区，而作为第二区当之无愧最闪亮的明珠——新伽南，自然也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到来。

　　柏方禹又换了个姿势，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点开了手机，他发誓，要是接他的人在十分钟之内还没来，他转头就走。

　　叮咚一声，手机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唐僧洗头用飘柔】：我到了。

　　柏方禹嗤了一声，然后噼里啪啦的打字。
　　【在逃蛋炒饭】：出口处右侧角落。

　　这回倒是没让他等多久，在他还在低头盯着手机愣神的时候，眼前就呼啦啦的站了一排人。

　　柏方禹抬起眼，清一色的壮硕身材黑西装大高个戴着墨镜。这么多人来迎接他的吗？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一个声音就从这群黑衣男中传出，“欸！你让让，挤到我了！”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中艰难挤出。
　　柏宁越心中憋屈，时间太紧他没来得及充分准备，才演习了一遍就匆匆赶来。

　　柏宁越将刘海往上一撩，抬起头，黑色的墨瞳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
　　眼前这身材高挑、眉眼精致，看上去就漫不经心，给人感觉劲劲的要死的帅哥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柏方禹早在柏宁越一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眼前这一点点大、黄色头发，看上去就稚嫩青涩，给人感觉脸上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孩就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柏方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问道：“你几岁？”
　　柏宁越桀骜不驯地抬了抬下巴，“15。”

　　很好，柏方禹幻视小时候的汤小名。

　　一行人走出北航机场。

　　全息广告牌在自动的播放着什么，人形机器人流畅地走来走去，广场上实时的数据流柱不断更新，空中是细长的悬浮轨道，偶尔还有垂直起降的飞行器。
　　强大的传感器网络覆盖着新伽南，城市AI中枢正在运转，这就是超智能的新世界。

　　虽然柏方禹不是第一次来到，但始终会为这座城市所叹服，它与小城就像截然不同的两面，一个充满了野性，一个充满了治愈。

　　柏宁越来接他的座驾是精英阶层常用的那款埃雷拉，当然不是柏宁越自己开，他还未成年，他旁边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

　　车上，管家笑眯眯地问道：“大少爷，您应该好久没来新伽南了吧？”
　　柏方禹玩着手机，“是挺久了，自从他俩离婚就没来了。”
　　管家听到这轻咳了一声，继续笑着说道，“听到您要来，老爷最近可精神了许多。”
　　柏方禹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哦，我说我最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精神。”

　　柏方禹从前一直觉得，生活里太无趣的人就像一潭死水，是不被人喜欢和靠近的，因此他常常让自己显得特别喧嚣，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太过喧嚣也会被人讨厌，就比方说刚才说话的那谁。

　　管家脸上的慈祥差点绷不住，他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没再说话了。

　　柏宁越听他俩聊天没笑，看到管家的表情倒是笑了，这笑声在安静的车里有点突兀，他反应过来后，立马瞪了一眼柏方禹，转头往车窗里靠了靠。

　　很快，这辆埃雷拉就驶入了一个别庄。

　　下车后，柏宁越走了过来，“我听说，你今年要入学艾琉瑟拉学院，”略微停顿，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今天你表现的不错，倒也勉强配得上。”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柏方禹：？？他表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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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也就无所谓失去的痛苦，对于有没有父亲这一件事，柏方禹向来洒脱。

　　12岁那年，在外面疯跑了一天，回家的路上，柏方禹看见了柏赫曦，他一下子加快了脚步，蹭蹭蹭的就跑到了她面前，正打算做鬼脸招惹一下小姑娘，就看见她那双清棱棱的眸子蓄满了泪水。

　　柏方禹还以为她被谁欺负了，义愤填膺地问柏赫曦那人是谁，他明天要带上汤小名好好招待一下他。

　　结果柏赫曦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就默默的掉眼泪，给柏方禹急的围着她团团转。

　　直到回家后，他才知道他爸找过来了，柏方禹还记得他当时的震惊，原来他爸不仅没死，还是个婚内趁女方怀孕期间出轨的渣男。

　　柏赫曦还在哭，由于中间不断的被柏方禹打岔，她哭的断断续续，还打了好几个哭嗝。
　　讲真，自从柏方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她哭的这么悲伤。

　　“柏赫曦，你不是大王吗？别哭了。”
　　“谁说是大王就不可以哭了？”
　　“那你哭什么，为那个坏人。”
　　“谁是为了他！我是为我妈哭。”

　　柏赫曦抹了一把眼泪，又开始难过。

　　旁边坐着的蒋女士哭笑不得，柏方禹回来的晚，早上的时候柏松城来了，甚至还是柏赫曦开的门。

　　她大概是许久没见到柏松城了，情绪这东西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突如其来，特别是听到他想要带走柏方禹和柏赫曦，一时没忍住动了手。

　　原本在屋内坐着的柏赫曦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她对着蒋美妍说道，“妈，我觉得蒋比柏好听，你觉得我叫蒋赫曦怎么样？”

　　当时，柏松城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嚅嗫了半天的嘴唇，抖着手指向柏赫曦，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胸膛不断起伏着，最后摔门而去。
　　对他这种老牌贵族来说，他以家族为荣，以振兴家族为己任，改姓是天大的耻辱。

　　柏松城走后，柏赫曦瘪了瘪嘴，双眼就慢慢的起了雾，她为蒋女士心疼，为她那美丽耀眼的妈妈心疼。

　　——柏方禹回忆结束

　　管家把他带到了一间房前，鞠了一个躬，然后恭敬的退下了。

　　柏方禹停住脚步，说实话，他其实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这个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在门口站了片刻，正当他的手犹豫着触碰房门时，眼前的房门就智能化打开了。

　　他倒是忘了他现在在新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