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一天雪

7、地下沙漠

　　蛇都被辞海吸引了去，雷叔和秋蝶也就不用再怕被蛇群冲，径直往那个方向冲去。

　　雷叔没跑几步，就觉不对，好在留了个心眼没有莽冲，再抬脚时脚下一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前竟是一个奇大无比的坑。

　　“这小子挺厉害，蹦一蹦就沙陷了。”

　　雷叔干笑一声。

　　四面八方的蛇当下都涌向这个坑，黑色的海兀自翻涌。

　　秋蝶和雷叔在坑边张望，脚下沸腾的蛇群直接不管人死活带着二人就往下掉。

　　“啊——”

　　“啊——”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们摔落的地方是另一处松软的沙地。

　　秋蝶刚缓过来劲儿，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浓郁的腥味，她忙放缓呼吸的频率，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始四处走动。

　　点点绿光从眼前飘过，这里的可见度比上面高一点，到处飞散着发出绿光的小虫子，虽然微弱，但胜在多。

　　萤火虫？

　　真的是好久没有看见过了。

　　这些虫子仿佛根本不怕人，扑扇着翅膀停到人的身上。

　　“小辞呢？”

　　秋蝶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这时一只手从身下伸出，摇了摇。

　　“这儿呢。”

　　原来那些跟着掉下来的蛇数目太过庞大，还真给它们摔出了一个不小的沙坑，周边的沙子又自觉往下流把这个坑填上了。

　　就这样，辞海被活埋了。

　　和一群蛇。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群蛇在，扭来扭去，在窒息的沙层下发挥了蚯蚓的作用，辞海才得以幸运地存活下来。

　　“怪不得摔下来感觉这么软呢。”

　　雷叔摸了摸后脑勺，手随便往沙下面一刨就是好几天软塌塌的黑蛇。

　　把人从沙子里面揪出来后，辞海张嘴就吐出来一口沙，衣服里面也全是沙子，整个人活像是个移动沙袋，走起路来沉甸甸的。

　　“像企鹅，可爱。”秋蝶打趣道。

　　还是雷叔实在，担得上乐于助人，一把举起人，来了个现场“跳楼机”，360°摩天轮，180°的旋转大摆锤。

　　最后把人放下来前还不忘来个空中飞人。

　　辞海一落地，当即就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招或许有效，但效果实在不多。

　　辞海边吐边转过身脱衣服，试图把裹在里面的沙子都倒出来。

　　一扭头，凭空冒出一张鬼脸。

　　莹莹绿光散在半空中，一张又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身后，像隐在黑夜里的猫头鹰，眼里闪着诡异的亮绿色光芒。

　　“我还以为是萤火虫呢。”秋蝶干笑一声。

　　三人被密集的绿光包围在中间。

　　辞海被吓得都忘记把衣服往身上套了，回过神来正要穿回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腕。

　　那是一种极致粗糙的触感，像是一团沙子摩擦过他的手腕。

　　“大爷！”

　　那一张近在咫尺的鬼脸怎么看怎么熟悉，贱兮兮地笑起来时，一张脸土黄土黄全是皱纹。

　　“老东西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秋蝶吼了一嗓子。

　　昆爷不吭声，手一抬，那些绿光跟着走近，一张又一张堪称“面如土色”的脸凑到跟前，苍老的面孔和皱巴巴的手，眼神空洞，僵硬的四肢摆动起来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他们伸出手把三个人架住。

　　“手很僵硬，像钢筋混凝土。”

　　“僵尸？”

　　秋蝶一句辞海一句，雷叔汗颜，这两人竟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这群“僵尸”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架着他们往一个方向带。

　　这很魔幻。

　　“您能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吗？”

　　昆爷只是一味地笑。

　　“跟个竹竿一样，要身材没身材，谁看你。况且——祭品有必要在意有没有穿衣服吗？”

　　这只是一句话，对于辞海却是万箭穿心，一口血差点吐出。

　　祭品二字一出，便是坦白了这是要搞活人祭祀啊！

　　好一个封建糟粕！

　　辞海这时才有了害怕的感觉，转身想投靠其他两人，结果注意到这两货在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微表情进行眼神交流。

　　秋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一遭咱俩也没遇到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能自我安慰好歹这趟没白来了，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辞海眼神扫了一圈周围，打算先打探打探敌情。

　　他想，怪不得那么多人来雅里沙漠找寻浮屠塔都不了了之。谁又能想到沙漠下还有个地下沙漠，还限定开放时间，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运气才能把这些buff都叠满？

　　辞海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愈发强大了。

　　明明离死亡越来越近，心却越来越平静。

　　这和身边两个“心大”的也有一定关系。所以，环境真的很重要！

　　脚下的黑蛇依旧在执着地，不知疲倦地往辞海身上爬，架着他们的“僵尸”好几次差点因为这些扭动的蛇摔倒。

　　这三人现在就是漩涡中心，一旦有一个“僵尸”下盘不稳十有八九是冲着他们倒过来的，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最惨的还是这三人。

　　所以辞海都没再赶这些蛇了，任由它们往自己身上爬。裸露再空气里的每一寸皮肤触及这些软趴趴冰冰凉的小生物，全身酥麻像过电流一样。

　　有点过于刺激了。

　　“老兄，你以前是不是有相好属蛇啊。”

　　“啊？”

　　没想到雷叔现在也这么幽默了。问题是他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了，跟女的连牵手都没有过，更别提“相好”的存在了！

　　“不然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是能够让这些蛇这么扒拉着你不放的了。”

　　这一击算是直接对准了辞海的小心脏重拳出击，他双手按在胸前，没忍住吐出了一口血。

　　“有的兄弟，有的。”

　　“我冰雪聪明，我花容月貌，我气吞山河，我出口成章......”

　　“你们真是够了！”

　　雷叔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一旁就有人先气得跳脚。

　　做祭品就要有做祭品的自觉啊，这样旁若无人地聊天唠嗑应该发生在午后的闲暇时光，而不是现在将被活祭的路上。

　　这是对他的挑衅！对他尊严的践踏！

　　昆爷一怒之下命令这些“僵尸”用手去封住三个人的嘴，绝不能让他们再说一个字，谁说谁死！

　　“唔？”

　　这时秋蝶发出了声音。

　　不仅如此，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僵尸”堆里一个人，又是一连串因被赌住了嘴而只能被迫发出的外星语。

　　雷叔和辞海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视线里出现那个“僵尸”的脸后，他们瞳孔骤缩，震惊得眼珠子都凹了出来。

　　“唔（第三声）唔（第二声）？”

　　“唔（第一声）唔（第二声）唔（第二声）唔（第四声）？！”

　　尽管那张脸比之活着的模样明显苍老了许多，乍一看很容易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错过，但秋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雷叔和辞海也是再三打量才敢确认。

　　本以为只是长得像，没想到真的是小余！

　　辞海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小伙子，越看他现在的样子越觉得奇怪，怀疑是不是被炼化成“僵尸”的关键就是全身都抹一遍沙子，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皱巴巴的，就像是——蛇在蜕皮！

　　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冲出脑海，辞海霎时脸色惨白。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辞海最后是被秋蝶狂拍才回过神来的。

　　嗯？

　　视线跟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冷汗沿着脊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