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不等我》雾江卿上

3、第 3 章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

　　齐嘉豪盯着模拟卷的完形填空。

　　门铃响了三声，他终于不耐烦，起身去开。

　　喻凯明站在雨里，校服衬衫湿透贴在身上，手里捏着张被雨水泡皱的试卷。

　　刘海滴着水，睫毛上也挂着水珠，嘴角却还扯着那个欠揍的笑。

　　"我及格了，"他把试卷拍在齐嘉豪胸口。

　　纸页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之间。

　　齐嘉豪闻到铁锈味，皱眉抓住喻凯明手腕——虎口裂了道口子，血被雨水冲成淡粉色。

　　"打架了？"

　　喻凯明抽回手，甩了甩水珠："职高那几个废物..."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喷嚏。

　　齐嘉豪转身往屋里走："进来。"

　　浴室水声响了二十分钟。

　　齐嘉豪把热牛奶放进微波炉时，喻凯明已经穿着他的睡衣瘫在沙发上，头发乱翘，脚踝从略短的裤管里支棱出来。

　　"衣服小了。"他抻了抻领口，"你看着比我壮啊。"

　　齐嘉豪把毛巾扔他脸上："擦干。"

　　微波炉"叮"的一声。

　　喻凯明捧着牛奶杯暖手，看齐嘉豪翻医药箱的背影。

　　暖黄灯光给他后颈镀了层毛边，校服领口里露出一截颈椎骨。

　　"过来。"齐嘉豪拎着碘伏棉签。

　　喻凯明凑近时带着沐浴露的柠檬香。

　　棉签按在伤口上的瞬间，他"嘶"地抽气，却趁机把下巴搁在齐嘉豪肩上："轻点啊课代表。"

　　呼吸喷在耳垂上，齐嘉豪手一抖，棉签戳深了。

　　喻凯明闷笑，鼻尖蹭过他耳廓："故意的？"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齐嘉豪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自己涂。"

　　喻凯明仰头看他，喉结上的水珠滑进领口："齐嘉豪。"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要是考上一本..."

　　"不可能。"

　　"万一呢？"喻凯明拽住他衣角，"你答应我个条件？"

　　雨声忽然变大。齐嘉豪看着茶几上晕开的水渍，听见自己说："等你考上再说。"

　　第二天早自习，喻凯明的位置空着。齐嘉豪第三次看表时，手机震了下。

　　[发烧了]

　　[图片]

　　照片里体温计显示38.5，背景是医院输液室。齐嘉豪盯着那个模糊的侧影看了会儿，回复："活该。"

　　发完又补了句："哪家医院？"

　　放学时雨还没停。

　　齐嘉豪拎着保温桶走进三院输液室，看见喻凯明歪在椅子上睡觉，刘海乱糟糟地支棱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

　　他刚坐下，喻凯明就睁眼了："就知道你会来。"

　　"顺路。"

　　喻凯明笑出声，扯到干裂的嘴角又"嘶"了一声。

　　齐嘉豪拧开保温桶，排骨汤的香气飘出来。

　　"我妈炖的。"

　　喻凯明捧着桶喝了一大口，热气糊在镜片上："咱妈手艺真好。"

　　"......"

　　输液管轻轻晃动。

　　喻凯明突然说："昨天那架是为张卷子。"他指指书包，"职高那群废物撕了我刷的三十套真题。"

　　齐嘉豪翻开书包——皱巴巴的试卷用透明胶粘好了，每道错题都标着红笔备注。

　　护士来拔了针，喻凯明突然抓住齐嘉豪的手。　　"干嘛？"齐嘉豪皱眉。

　　喻凯明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下："手真软。"

　　"......"齐嘉豪耳根发烫，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别动。"喻凯明把他的手翻过来，指尖划过掌纹，"生命线挺长。"

　　齐嘉豪嗤笑："你还信这个？"

　　"信啊。"喻凯明突然低头，在他掌心亲了一下，"现在更信了。"

　　齐嘉豪猛地缩回手，差点打翻保温桶："你——"

　　"我什么？"喻凯明笑得痞气，伸手摘了他的眼镜，"这样好看。"

　　世界顿时模糊一片。齐嘉豪眯起眼："还我。"

　　"不给。"喻凯明把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像不像好学生？"

　　齐嘉豪懒得理他，伸手去抢。喻凯明往后一仰，他整个人扑了过去。

　　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齐嘉豪撑着床沿，鼻尖差点撞上喻凯明的下巴。

　　太近了。

　　他能数清喻凯明的睫毛，闻到他呼吸里的牛奶味。

　　"投怀送抱？"喻凯明声音发哑。

　　齐嘉豪刚要起身，后颈突然被按住。喻凯明的唇贴上来，温热又柔软。

　　"闭眼。"喻凯明含混地说。

　　齐嘉豪下意识闭上眼。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他心跳如雷。

　　分开时，喻凯明把眼镜戴回他脸上："礼物。"

　　世界重新清晰。齐嘉豪看到喻凯明通红的耳尖，突然笑了："就这？"

　　"不满意？"喻凯明挑眉，"那再来——"

　　齐嘉豪捂住他的嘴："闭嘴。"

　　喻凯明在他掌心舔了一下。

　　"操！"齐嘉豪触电般缩回手，"你属狗的吗？"

　　喻凯明大笑，牵动输液针眼又"嘶"了一声。齐嘉豪没好气地按住他的手："活该。"

　　窗外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光斑。

　　喻凯明突然说："周末去看电影？"

　　"不去。"

　　"那去图书馆？"

　　"......"

　　"约会。"喻凯明捏了捏他的手指，"就当约会。"

　　齐嘉豪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轻轻"嗯"了一声。

　　喻凯明眼睛一亮，凑过来又要亲。齐嘉豪一把推开他的脸："滚。"

　　"不滚。"喻凯明赖在他肩上，"我病了，需要照顾。"

　　齐嘉豪看着这个赖皮鬼，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悄悄收紧了相握的手。

　　周末的图书馆人很少。

　　齐嘉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英语真题。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发梢上，镀了层浅金色的边。

　　喻凯明趴在对面，手里转着笔，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

　　"看题，别看我。"齐嘉豪头也不抬。

　　"题没你好看。"喻凯明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只晒太阳的猫。"

　　齐嘉豪抬脚在桌下踹他，喻凯明笑着躲开，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书架。几本书哗啦啦掉下来，管理员往这边瞪了一眼。

　　"安静点。"齐嘉豪压低声音警告。

　　喻凯明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乖乖坐回去。但没过五分钟，他又开始不安分——

　　一张小纸条从桌对面推过来。

　　齐嘉豪皱眉，展开一看：

　　[晚上想吃什么？]

　　他拿起笔，在下面写：

　　[随便。]

　　纸条又推回来：

　　[那吃火锅？]

　　齐嘉豪瞥他一眼，写：

　　[你请客？]

　　喻凯明咧嘴一笑，在纸条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勾，然后又在旁边补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齐嘉豪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喻凯明不依不饶，又推过来一张：

　　[你耳朵红了。]

　　齐嘉豪这次直接踩了他一脚。

　　……

　　傍晚，火锅店热气腾腾。

　　喻凯明往辣锅里涮肉，齐嘉豪则专注地煮他的清汤锅。

　　"尝尝这个。"喻凯明突然夹了片沾满辣油的牛肉放到他碗里。

　　齐嘉豪警惕地看着那片红彤彤的肉："不吃。"

　　"就一口。"喻凯明撑着下巴笑，"特别香。"

　　齐嘉豪犹豫了下，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猛地灌了半杯冰水，眼眶都红了。

　　喻凯明笑得肩膀直抖："这么辣？"

　　"……滚。"

　　喻凯明伸手，拇指蹭掉他嘴角的水渍："笨，辣都不会吃。"

　　齐嘉豪拍开他的手，却听见喻凯明突然说："下周我生日。"

　　"所以？"

　　"所以，"喻凯明眼睛亮亮的，"你得送我礼物。"

　　"没钱。"

　　"不要贵的。"喻凯明往前凑了凑，"你亲我一下就行。"

　　齐嘉豪差点被呛到："……做梦。"

　　喻凯明也不恼，笑嘻嘻地继续涮肉："那我亲你也行。"

　　"……"

　　热气氤氲间，齐嘉豪低头吃东西，假装没看见喻凯明一直盯着他看的眼神。

　　……

　　回家路上，夜风微凉。

　　喻凯明非要送他，两人并肩走着，手臂偶尔碰在一起。

　　"到了。"齐嘉豪在小区门口停下。

　　喻凯明"嗯"了一声，却没走的意思。

　　"还有事？"

　　喻凯明突然伸手，把他拽进旁边的树影里。

　　"你干嘛——"

　　话没说完，喻凯明已经低头吻了上来。这个吻比图书馆那次要深，带着火锅的麻辣味，炽热又缠绵。

　　分开时，齐嘉豪呼吸有点乱："……不是说生日才亲？"

　　"提前收个定金。"喻凯明舔了舔嘴角，笑得痞气，"剩下的生日再补。"

　　齐嘉豪踹了他一脚，转身往小区里走。

　　喻凯明在身后喊："记得想我！"

　　齐嘉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却在拐角处悄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齐嘉豪的生日在深秋。

　　他向来不爱过生日，连父母发来的红包都懒得点开。但今年不一样——喻凯明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日期，从早上开始就阴魂不散。

　　"让开。"齐嘉豪推开堵在教室后门的高大身影。

　　喻凯明纹丝不动，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英语课代表，今天什么日子？"

　　"月考放榜日。"齐嘉豪抽手，"松手。"

　　喻凯明低笑，突然往他书包侧袋塞了个东西："放学别跑。"

　　那是个烫金信封，摸起来硬挺挺的。齐嘉豪本想直接扔了，却在拆开时愣住——

　　是张手绘的英语错题集。

　　每一页都用工整的字迹标注了语法点，甚至用红笔圈出他最近常犯的时态错误。最后一页写着：

　　"生日快乐。

　　——喻"

　　齐嘉豪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同桌凑过来："哇，谁送的？字还挺好看。"

　　他合上本子："...一个神经病。"

　　放学时下雨了。

　　齐嘉豪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等雨停，忽然听见身后有口哨声。喻凯明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

　　"一起走？"

　　"不顺路。"

　　喻凯明啧了一声，直接把伞塞进他手里："那伞给你。"

　　雨幕中，他的背影很快模糊。齐嘉豪低头看伞柄——上面缠着条银色链子，挂了个小小的字母Q。

　　当晚十点，齐嘉豪收到一条定位消息。

　　他本不想理会，却在看到"职高黄毛"四个字时变了脸色。那个上周刚被喻凯明揍过的家伙，最擅长背后使阴招。

　　旧厂房里灯光昏暗。齐嘉豪踹开铁门时，喻凯明正被五六个人围着，额角有血痕，手里却还攥着半截钢管。

　　"哟，好学生也来打架？"黄毛怪笑。

　　齐嘉豪摘下眼镜放进兜里："单挑还是群殴？"

　　十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喻凯明拽着齐嘉豪翻墙逃跑，两人在巷子里狂奔，直到确认安全才停下。

　　"你来干什么？"喻凯明喘着粗气问。

　　齐嘉豪一拳砸在他肩上："你他妈故意的？"

　　故意激怒黄毛，故意发定位，故意——

　　喻凯明突然抱住他。

　　秋雨冰凉，少年的怀抱却烫得惊人。齐嘉豪僵在原地，听见耳边带笑的声音："生日快乐，男朋友。"

　　路灯"滋啦"闪烁，照亮地上交叠的影子。

　　齐嘉豪终于回抱住他："...神经病。"

　　齐嘉豪没想到喻凯明会来真的。

　　"男朋友"三个字像颗炸弹，把他平静的高三生活炸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早自习，喻凯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A班后门，手里拎着两杯豆浆。

　　"给你的。"他把其中一杯放在齐嘉豪桌上，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加糖了。"

　　齐嘉豪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抓起豆浆就要往垃圾桶扔，却被喻凯明一把按住手腕："敢扔试试？"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交叠的手，后排几个女生已经激动地咬起了笔帽。

　　"松手。"齐嘉豪压低声音。

　　喻凯明非但不松，反而俯身凑到他耳边："昨晚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松手？"

　　齐嘉豪抄起英语词典就要砸，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喻凯明！早读时间你在干什么？"

　　喻凯明懒洋洋地直起身："送温暖啊老师。"

　　"滚回你自己班去！"

　　等喻凯明晃悠着离开，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嘉豪一眼："下课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你知道喻凯明是什么人吧？"

　　"知道。"齐嘉豪盯着地板，"校霸。"

　　"那你还——"

　　"老师，"齐嘉豪突然抬头，"他英语月考及格了。"

　　班主任噎住了。

　　"上次月考他英语92分，"齐嘉豪平静地说，"比上学期进步了40分。"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声音。透过玻璃，能看到喻凯明在操场上投篮的身影。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脖颈上，闪闪发亮。

　　班主任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行。"

　　放学后的图书馆，喻凯明把习题册推到齐嘉豪面前："这道题不会。"

　　齐嘉豪扫了一眼："虚拟语气，基本用法。"

　　"讲详细点。"喻凯明撑着下巴看他，"我基础差。"

　　"你装什么？"齐嘉豪冷笑，"上次小测全班第三的是谁？"

　　喻凯明突然抓住他的手，在掌心画了个圈："我要是下次月考进年级前五十，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跟我约会。"喻凯明笑得狡黠，"正经的那种。"

　　齐嘉豪抽回手："做梦。"

　　"那就前三十。"

　　"......"

　　"二十？"

　　齐嘉豪忍无可忍："前十！考不进就别来烦我！"

　　喻凯明眼睛一亮："成交。"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齐嘉豪盯着红榜看了很久。

　　第九名：喻凯明。

　　他转身就走，却在楼梯拐角被人拦腰抱住。喻凯明身上还带着颁奖时的彩带，呼吸喷在他耳畔："我赢了。"

　　"......"

　　"周末有空吗？"喻凯明的声音带着笑意，"带你去个地方。"

　　齐嘉豪挣开他："没空。"

　　"那我就在这儿亲你。"

　　"你敢——"

　　喻凯明真的亲了下来。

　　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学生的惊呼和口哨声，但齐嘉豪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喻凯明滚烫的唇，和那句含糊不清的：

　　"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

　　周末的游乐园人潮涌动。

　　齐嘉豪站在检票口，看着喻凯明举着两支冰淇淋挤过人群。阳光在他发梢跳跃，连带着那抹张扬的笑都镀了层金边。

　　"香草味。"喻凯明把白色冰淇淋塞进他手里，"知道你嫌草莓太甜。"

　　齐嘉豪皱眉："谁告诉你的？"

　　"你妈。"喻凯明舔了口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昨天去你家送笔记时问的。"

　　"......"

　　过山车排队时，喻凯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伸手。"

　　掌心落下一枚银色钥匙扣，挂着精巧的字母K。

　　"生日礼物补送。"喻凯明晃了晃自己钥匙圈上对应的Q字母，"纯手工，刻了三天。"

　　齐嘉豪盯着掌心的金属光泽，阳光在K字凹槽里流淌。

　　"不要就还我。"喻凯明作势要抢。

　　齐嘉豪猛地合拢手掌："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整个城市在脚下铺展。喻凯明突然凑近，呼吸带着巧克力冰淇淋的甜腻："知道为什么选摩天轮吗？"

　　"因为够高够吓人？"齐嘉豪往后缩了缩。

　　"因为——"喻凯明从背包里掏出个透明盒子，"这里能看清彩虹。"

　　盒子里是彩虹蛋糕，奶油裱花歪歪扭扭，明显是新手作品。最上层用果酱写着"Q&K"，被晃得有些晕染。

　　"我做的。"喻凯明耳尖发红，"厨房炸了三次才成功。"

　　齐嘉豪戳了戳变形的K字："丑死了。"

　　"喂！"

　　"但很甜。"齐嘉豪突然挖了块奶油抹在喻凯明鼻尖，"尝尝？"

　　喻凯明愣住，随即笑着凑过来："这儿还有更甜的。"

　　他们在113米高空接吻，彩虹糖粒在舌尖化开。

　　周一清晨，整个附中都在传两件事：

　　一是校霸喻凯明的书包上突然多了个Q字母挂件；二是A班高岭之花齐嘉豪的钥匙圈上，挂着闪亮的K字钥匙扣。

　　"卧槽！"喻凯明的跟班们围着书包啧啧称奇，"明哥你这Q是...齐？"

　　喻凯明踹开他们："滚去背单词。"

　　教室里，齐嘉豪正低头整理英语作业。同桌突然撞他手肘："你和喻凯明...？"

　　"作业交不交？"齐嘉豪推了推眼镜，"下节课听写。"

　　班主任走进来时，目光在齐嘉豪钥匙扣上停留片刻。当她看到窗外晃过的、挂着Q字母书包的喻凯明时，突然笑了。

　　"打开课本第50页。"她敲敲黑板，"今天讲虚拟语气——"

　　"——如果早知道会遇见你。"

　　最后一排传来喻凯明压低的声音，齐嘉豪的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圆点。

　　窗外玉兰花开得正好，有风经过，把少年们的心跳吹向同一个频率。

　　周末清晨，齐嘉豪的窗户被轻轻叩响。

　　他拉开窗帘，喻凯明正蹲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手里晃着两张电影票。

　　“？”齐嘉豪推开窗。

　　喻凯明：“不敢走正门，怕你妈赶我走。”

　　齐嘉豪：“有点进步，挺有自知之明。”

　　喻凯明咧嘴一笑：“我来找你约会。”

　　齐嘉豪沉默两秒：“好。”

　　。

　　电影院后排，喻凯明的手悄悄蹭过来。

　　齐嘉豪压低声音：“再乱动就滚出去。”

　　喻凯明反手扣住他的手指：“那你叫啊。”

　　荧幕光影变幻，没人看见他们交握的手。

　　。

　　散场时下雨了。

　　喻凯明把外套罩在两人头顶，齐嘉豪皱眉：“你头发在滴水。”

　　“心疼了？”

　　“怕你感冒传染我。”

　　喻凯明突然凑近：“那这样呢？”

　　温热的唇贴上来，雨声骤然远去。

　　。

　　回家路上，喻凯明踢着石子：“下周还出来？”

　　齐嘉豪：“看心情。”

　　“那我明天还来敲窗。”

　　“随你。”

　　喻凯明笑了，路灯在他眼里碎成星星。

　　。

　　喻凯明敲窗的频率越来越高。

　　起初只是周末，后来变成周三、周五，最后几乎每天清晨都能听见玻璃上“叩叩”两声。

　　齐嘉豪忍无可忍，一把拉开窗帘：“你当这是打卡？”

　　喻凯明单手撑着窗台，笑得痞气：“怕你早上起不来，特意来叫你。”

　　“滚。”

　　“行啊。”喻凯明作势要跳下树，“那我走了？”

　　齐嘉豪冷着脸，却还是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进来。”

　　喻凯明得逞地翻进房间，顺手从兜里摸出个热乎乎的包子：“喏，豆沙馅的。”

　　齐嘉豪咬了一口，甜腻的豆沙在舌尖化开。他瞥了眼喻凯明：“你买的？”

　　“我妈包的。”喻凯明凑近，“她说你喜欢甜的。”

　　齐嘉豪动作一顿：“……你妈怎么知道？”

　　喻凯明笑而不语，伸手蹭掉他嘴角的豆沙，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按。

　　“因为我说，我男朋友爱吃。”

　　。

　　校际篮球赛那天，喻凯明作为校队主力上场。

　　齐嘉豪原本不想去，却被同桌硬拽到观众席：“你可是英语课代表！得给咱们班撑场子！”

　　场上的喻凯明穿着黑色球衣，号码是7号。他运球过人时动作利落，投篮时手臂线条绷紧，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场边女生尖叫不断，齐嘉豪面无表情地翻着单词本。

　　直到喻凯明在最后一秒投进三分球，全场沸腾。他转身，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齐嘉豪身上。

　　然后，他冲观众席比了个“Q”的手势。

　　全场哗然。

　　“Q？什么意思？”同桌疑惑。

　　齐嘉豪合上单词本，耳尖发烫：“……神经病。”

　　期中家长会，喻凯明的妈妈破天荒地来了。

　　她穿着素雅的旗袍，眉眼温柔，完全看不出是校霸的母亲。

　　班主任委婉地提到喻凯明最近成绩进步很大，但上课总往A班跑。

　　喻妈妈笑了笑：“孩子交朋友是好事。”

　　散会后，她在走廊拦住齐嘉豪：“你是小齐吧？”

　　齐嘉豪僵住：“……阿姨好。”

　　喻妈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凯明说你喜欢甜食，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糖。”

　　齐嘉豪接过，指尖发烫。

　　喻妈妈看着他，忽然轻声说：“谢谢你愿意和他做朋友。”

　　齐嘉豪喉结滚动，低声道：“……不，是他对我很好。”

　　喻妈妈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远处，喻凯明靠在墙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因为黄毛又来找茬。

　　喻凯明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齐嘉豪赶到时，喻凯明指节擦破，眼底戾气未消。

　　“你答应过我不动手。”齐嘉豪冷声道。

　　“他先挑衅的。”

　　“所以呢？打一架能解决问题？”

　　喻凯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要我怎样？忍？”

　　“对，忍。”齐嘉豪盯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考进前十吗？”

　　喻凯明沉默半晌，突然笑了：“齐嘉豪，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好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和我在一起？”

　　齐嘉豪呼吸一滞。

　　喻凯明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我告诉你，我改，是因为我想配得上你——但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应该’变成什么样。”

　　齐嘉豪攥紧拳头，胸口发闷。

　　最终，他转身离开。

　　喻凯明没有追上来。

　　冷战三天，喻凯明没来敲窗，也没出现在A班门口。

　　齐嘉豪盯着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吵架那天。

　　同桌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喻凯明……怎么了？”

　　“没怎么。”齐嘉豪合上书本，“他爱怎样怎样。”

　　放学时，天空飘起细雨。

　　齐嘉豪站在校门口，没带伞。

　　忽然，一把黑伞撑在头顶。

　　他转头，喻凯明站在身后，校服湿了半边，头发还在滴水。

　　“……”

　　“还生气？”喻凯明低声问。

　　齐嘉豪没说话。

　　喻凯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

　　——是一张月考卷子，鲜红的“98分”写在顶端。

　　“我忍了。”喻凯明盯着他，“没打架，没逃课，连脏话都少说了。”

　　齐嘉豪眼眶发热，别过脸：“……傻子。”

　　喻凯明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伞面倾斜，雨水顺着边缘滑落。

　　“我错了。”他在齐嘉豪耳边说，“不吵了，行不行？”

　　齐嘉豪攥住他的衣角，闷声道：“……下次再动手，我就揍你。”

　　喻凯明笑了，收紧手臂：“好。”

　　高考结束那天，喻凯明在校门口等齐嘉豪。

　　“考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齐嘉豪顿了顿，“你呢？”

　　“超常发挥。”喻凯明咧嘴一笑，“说不定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齐嘉豪看着他，忽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喻凯明愣了一秒，随即扣住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剪影。

　　远处传来口哨声和起哄声，但谁都没理会。

　　齐嘉豪松开他，低声说：“毕业快乐。”

　　喻凯明抵着他的额头，轻笑：“嗯，快乐。”

　　——正文完

　　喻凯明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直接翻墙进了齐嘉豪家院子。

　　齐嘉豪正在书房整理资料，突然听见窗户被敲响。

　　他拉开窗帘，喻凯明站在窗外，手里举着一个信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齐嘉豪！”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我考上了！”

　　齐嘉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进来。”

　　喻凯明利落地翻进窗，一把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灼热：“和你一个学校。”

　　齐嘉豪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没推开，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嗯，知道了。”

　　喻凯明松开他，把录取通知书塞进他手里：“看看。”

　　齐嘉豪低头扫了一眼，是和他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专业是英语系。

　　“……你报英语系？”他挑眉。

　　喻凯明理直气壮：“不然呢？我英语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齐嘉豪嗤笑一声：“那你等着挂科吧。”

　　喻凯明不以为意，凑近他耳边，嗓音低哑：“挂科了你就给我补课，像高三那样。”

　　齐嘉豪耳根一热，推开他：“滚。”

　　喻凯明笑着又黏上来，手指勾住他的衣角：“齐老师，大学也请多指教。”

　　高考后的暑假，喻凯明提议去旅行。

　　“去哪儿？”齐嘉豪翻着书，头也不抬。

　　“海边。”喻凯明趴在床上，晃着腿，“我还没和你一起看过海。”

　　齐嘉豪合上书，瞥了他一眼：“你出钱？”

　　喻凯明咧嘴一笑：“我出。”

　　齐嘉豪挑眉：“你哪来的钱？”

　　“打工攒的。”喻凯明翻身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够我们玩一周。”

　　齐嘉豪盯着那张卡，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打工的？”

　　喻凯明挠了挠头：“就……高三下学期，周末去便利店。”

　　齐嘉豪皱眉：“你那时候不是说要复习？”

　　喻凯明笑了：“复习完了就去啊，又不冲突。”

　　齐嘉豪没说话，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傻子。”他低声说。

　　喻凯明凑过来，额头抵着他的：“去不去？”

　　齐嘉豪别过脸：“……随你。”

　　海边的夜晚，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喻凯明和齐嘉豪并肩坐在沙滩上，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银光。

　　“齐嘉豪。”喻凯明突然开口。

　　“嗯？”

　　“大学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齐嘉豪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可能考研，或者工作。”

　　喻凯明转头看他：“那我呢？”

　　齐嘉豪瞥了他一眼：“你爱干嘛干嘛。”

　　喻凯明笑了，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那我跟着你。”

　　齐嘉豪没躲，任由他靠着，半晌才说：“……随你。”

　　喻凯明低头，在他发间轻轻吻了一下。

　　海浪声淹没了一切，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在夜色中交织。

　　大学开学前，喻凯明提议合租。

　　“为什么？”齐嘉豪正在整理行李，头也不抬。

　　“省钱。”喻凯明理直气壮。

　　齐嘉豪冷笑：“你缺钱？”

　　喻凯明凑过来，手臂撑在桌边，低头看他：“缺啊，缺个室友。”

　　齐嘉豪推开他的脸：“滚。”

　　但最终，他们还是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

　　搬进去的第一天，喻凯明把自己的东西堆满了客厅，齐嘉豪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的房门：“收拾干净。”

　　喻凯明正躺在床上玩手机，闻言抬头，笑得无辜：“齐老师，帮我？”

　　齐嘉豪冷着脸：“自己弄。”

　　喻凯明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累。”

　　齐嘉豪僵了一下，随即推开他：“少来。”

　　喻凯明不依不饶，又黏上来：“真的，搬东西累死了。”

　　齐嘉豪被他蹭得没办法，最终妥协：“……就帮你这一次。”

　　喻凯明得逞地笑了。

　　同居的生活比想象中平静。

　　喻凯明会做饭，但懒得洗碗；齐嘉豪讨厌油烟，但会默默把碗洗了。

　　他们偶尔吵架，大多是因为喻凯明乱扔袜子，或者齐嘉豪熬夜看书。

　　但每次吵完，喻凯明都会凑过来，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错了。”

　　齐嘉豪拿他没办法，只能冷着脸说：“下次再犯就滚出去。”

　　喻凯明笑着应下，然后第二天继续犯。

　　大学开学后，喻凯明成了英语系的“风云人物”。

　　——毕竟，一个曾经的校霸，现在天天抱着英语词典背单词，实在有点违和。

　　“喻凯明！”教授在讲台上点名，“这段课文，翻译一下。”

　　喻凯明站起来，流畅地翻译完，坐下时还冲齐嘉豪眨了眨眼。

　　齐嘉豪面无表情，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发音错了两个地方。】

　　喻凯明看了一眼，笑着在下面回复：【晚上回去你教我。】

　　齐嘉豪合上笔记本，懒得理他。

　　放学后，喻凯明经常拉着齐嘉豪去图书馆。

　　“齐老师，”他压低声音，“这道题不会。”

　　齐嘉豪扫了一眼：“虚拟语气，讲过三遍了。”

　　喻凯明撑着下巴看他：“再讲一遍嘛。”

　　齐嘉豪冷着脸，但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喻凯明盯着他的侧脸，突然说：“齐嘉豪，你真好看。”

　　齐嘉豪笔尖一顿，耳尖微红：“……闭嘴。”

　　喻凯明笑着凑近，在桌下悄悄握住他的手。

　　图书馆的灯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暖色的滤镜。

　　大四那年，喻凯明突然问：“齐嘉豪，毕业后我们住一起吧。”

　　齐嘉豪正在写论文，头也不抬：“现在不就在一起住？”

　　“我是说……”喻凯明顿了顿，“一直住。”

　　齐嘉豪停下打字的手，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喻凯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素戒。

　　“这个意思。”他说。

　　齐嘉豪盯着戒指，半晌没说话。

　　喻凯明有点紧张，喉结滚动：“……行不行？”

　　齐嘉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拿过一枚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废话真多。”他说。

　　喻凯明愣了一秒，随即笑起来，一把抱住他。

　　窗外阳光正好，风轻轻吹动窗帘，像是为这一刻按下暂停键。

　　九月的校园挤满了新生。

　　喻凯明拖着两个行李箱，脖子上挂着齐嘉豪的书包。

　　"宿舍在C区3楼。"齐嘉豪看着手机导航，"先把东西放好。"

　　喻凯明突然拽住他手腕："等等。"

　　他伸手摘掉齐嘉豪头发上粘着的柳絮，指尖在发丝间停留了两秒。

　　"好了。"声音比平时低。

　　齐嘉豪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宿舍是四人间。

　　喻凯明把两人的行李放在相邻的床位，转头对另外两个室友咧嘴一笑：

　　"这我男朋友。"

　　室友手里的水杯差点摔了。

　　齐嘉豪踹了喻凯明一脚："闭嘴。"

　　喻凯明保持着高中时的习惯，每天六点准时出现在齐嘉豪床边。

　　"起床。"他捏齐嘉豪的耳垂，"晨跑。"

　　齐嘉豪把枕头砸他脸上："滚。"

　　喻凯明直接掀被子："三秒，不起来我就抱你下去。"

　　齐嘉豪闭着眼踹他，被一把抓住脚踝。

　　"一、二——"

　　齐嘉豪咬牙切齿地坐起来。

　　操场的晨雾还没散。喻凯明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等齐嘉豪。

　　"太慢。"他倒着跑，"这样怎么体测及格？"

　　齐嘉豪喘着气："...闭嘴。"

　　喻凯明突然加速冲回来，在他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用。"

　　"快点，等会食堂没包子了。"

　　齐嘉豪犹豫两秒，趴了上去。

　　两百人的大教室里，喻凯明非要挤在齐嘉豪旁边。

　　"你专业课在隔壁。"齐嘉豪推他。

　　"旁听。"喻凯明翻开空白的笔记本，"我爱学习。"

　　教授讲到柏拉图时，喻凯明在纸上画了只猪，推到齐嘉豪面前。

　　齐嘉豪写上"像你"，推回去。

　　喻凯明笑着在下面写："那你喜欢猪？"

　　齐嘉豪把纸揉成一团塞进他衣领。

　　喻凯明在校外酒吧找了份夜班保安的工作。

　　"时薪35。"他给齐嘉豪看排班表，"周末晚上。"

　　齐嘉豪皱眉："太晚。"

　　"没事，我送你回宿舍再去。"

　　第一天下班是凌晨三点。喻凯明轻手轻脚推开宿舍门，发现齐嘉豪靠在他床头睡着了。

　　手机屏幕亮着，最后一条是发给他的：

　　[几点回来？]

　　喻凯明蹲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齐嘉豪高烧39度。喻凯明翘课陪他去校医院。

　　"让你别淋雨。"他拧毛巾敷在齐嘉豪额头。

　　齐嘉豪烧得脸颊通红："...吵。"

　　喻凯明把退烧药递到他嘴边："吃药。"

　　"苦。"

　　"吃完给糖。"

　　齐嘉豪皱眉吞下药片，喻凯明突然俯身亲了他一下。

　　"甜不甜？"

　　新年夜，喻凯明把齐嘉豪骗到天台。

　　"冷死了。"齐嘉豪裹紧围巾，"到底看什么？"

　　喻凯明从背后抱住他："倒数。"

　　零点钟声响起时，远处突然升起烟花。喻凯明在他耳边说：

　　"新年快乐。"

　　烟花照亮齐嘉豪的侧脸，喻凯明用手机拍了下来。

　　大四实习，两人进了不同公司。

　　喻凯明每天准时出现在齐嘉豪公司楼下，手里提着热咖啡。

　　"今天怎么样？"他接过齐嘉豪的公文包。

　　"累。"齐嘉豪揉太阳穴。

　　喻凯明蹲下来："背你？"

　　"滚。"

　　"那抱一下。"

　　齐嘉豪让他抱了十秒。

　　拍毕业照那天，喻凯明非要和齐嘉豪单独合影。

　　"看镜头。"摄影师喊。

　　喻凯明突然转头亲在齐嘉豪脸上。

　　快门声响起。

　　照片里，齐嘉豪瞪大眼睛，喻凯明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租的第一间房子只有三十平。喻凯明在墙上钉了书架，专门放齐嘉豪的专业书。

　　"这边放我的。"他指着另一个架子，"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齐嘉豪在厨房煮面："过来端。"

　　喻凯明从背后抱住他："齐老师。"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吧？"

　　齐嘉豪关了火："...嗯。"

　　喻凯明把戒指藏在蛋糕里。

　　齐嘉豪咬到硬物，吐出来一看，愣住了。

　　"不是求婚。"喻凯明擦掉他嘴角的奶油，"是约定。"

　　银色的素圈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齐嘉豪看了很久，伸出手："戴上。"

　　喻凯明手抖得差点没拿住。

　　早晨七点，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

　　喻凯明先醒，轻轻拨开齐嘉豪额前的碎发。

　　"醒了就别装睡。"齐嘉豪闭着眼说。

　　喻凯明笑着亲他额头："早安。"

　　齐嘉豪翻身背对他："...早。"

　　喻凯明把人捞进怀里："今天也喜欢你。"

　　"...肉麻。"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落在地板上，随风轻轻摇晃。

　　喻凯明站在衣柜前，拎着两件衬衫来回比划，皱着眉头。

　　“这件太正式，这件又太随便……”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头看向靠在床边的齐嘉豪，“你觉得哪件好？”

　　齐嘉豪扫了一眼，随手一指：“黑的。”

　　“会不会显得太凶？”

　　“你本来就凶。”

　　喻凯明噎住，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套上了那件黑色衬衫，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

　　齐嘉豪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嗤笑：“至于吗？又不是去面试。”

　　喻凯明转过身，表情难得认真：“至于。”

　　齐嘉豪顿了顿，移开视线：“……我妈没那么可怕。”

　　“那是你觉得。”喻凯明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妈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齐嘉豪瞥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喻凯明低头，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闷声道：“第一次见家长，紧张。”

　　齐嘉豪沉默两秒，抬手揉了揉他的后颈：“……别怂。”

　　齐嘉豪的妈妈是个中学老师，戴着细框眼镜，说话温声细语，但眼神很锐利。

　　喻凯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盒精心挑选的茶叶和点心，背挺得笔直：“阿姨好。”

　　齐妈妈打量了他两秒，微微一笑：“进来吧。”

　　餐桌上，气氛微妙地安静。

　　齐妈妈给喻凯明夹了块排骨，状似随意地问：“小喻，听嘉豪说，你们是高中同学？”

　　喻凯明点头：“是，我比他大一岁。”

　　“哦？”齐妈妈挑眉，“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喻凯明刚要开口，齐嘉豪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喻凯明轻咳一声，“就……学校活动。”

　　齐妈妈似笑非笑：“是吗？嘉豪可从来没提过。”

　　喻凯明后背冒汗，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圆，齐嘉豪突然开口：“他帮我打过架。”

　　饭桌上瞬间安静。

　　喻凯明：“……”

　　齐妈妈放下筷子，看向儿子：“打架？”

　　齐嘉豪面不改色：“嗯，有人找我麻烦，他帮忙。”

　　齐妈妈又看向喻凯明，眼神意味深长：“所以，你是校霸？”

　　喻凯明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解释：“……以前不懂事。”

　　齐妈妈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喻凯明如坐针毡，手心全是汗。

　　饭后，齐妈妈叫喻凯明去书房。

　　齐嘉豪想跟进去，被他妈一个眼神拦在门外：“你洗碗。”

　　门关上，喻凯明站在书桌前，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齐妈妈坐在椅子上，打量他片刻，突然问：“你喜欢嘉豪什么？”

　　喻凯明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回答：“……他很好。”

　　“哪里好？”

　　“他……聪明，倔，嘴硬但心软。”喻凯明声音低下来，“我脾气差，以前动不动就打架，是他让我觉得，我也可以变好。”

　　齐妈妈盯着他，没说话。

　　喻凯明喉结滚动，继续道：“阿姨，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我对他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

　　“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齐妈妈神色微动，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嘉豪从小就有主见，他认定的事，我拦不住。”

　　喻凯明心跳加速，屏住呼吸。

　　“但是——”齐妈妈语气突然严厉，“如果你敢让他受委屈，我不会放过你。”

　　喻凯明站得笔直：“不会。”

　　齐妈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行了，出去吧。”

　　从齐家出来，喻凯明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刚打完一场仗。

　　齐嘉豪瞥他：“我妈说什么了？”

　　喻凯明咧嘴一笑：“她说我很帅。”

　　“……”

　　夜风微凉，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

　　喻凯明突然伸手，握住齐嘉豪的手指：“你妈同意了。”

　　齐嘉豪“嗯”了一声。

　　喻凯明捏了捏他的掌心，低声道：“那……什么时候去见我爸妈？”

　　齐嘉豪脚步一顿，皱眉：“你爸妈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归知道，正式见面不一样。”喻凯明凑近，笑得狡黠，“怎么，你紧张？”

　　齐嘉豪冷着脸：“……不紧张。”

　　喻凯明突然把他拉到路灯照不到的树影下，低头亲了他一下。

　　“骗人。”他贴着齐嘉豪的唇轻笑，“你手心都出汗了。”

　　齐嘉豪耳根发热，推开他：“滚。”

　　喻凯明笑着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别怕。”他说，“我爸妈比你妈好搞定多了。”

　　齐嘉豪没说话，但回握的力度紧了紧。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早就注定好的结局。

　　喻凯明求婚那天，齐嘉豪完全没料到。

　　他们刚搬进新家，客厅的纸箱还没拆完。齐嘉豪蹲在地上整理书，喻凯明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齐嘉豪。”

　　“嗯？”

　　“我们结婚吧。”

　　齐嘉豪手一顿，转头看他：“……你认真的？”

　　喻凯明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绒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银戒，内圈刻着彼此的名字。

　　“上次那个不算。”他声音低哑，“这次是真的。”

　　齐嘉豪盯着戒指看了很久，久到喻凯明手心冒汗，才伸手拿起其中一枚，套在自己无名指上。

　　“行。”

　　喻凯明愣了一秒，随即笑起来，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齐嘉豪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却也没推开，只是低声补了一句：“……傻子。”

　　婚礼定在秋天，喻凯明坚持要办。

　　“请高中同学吗？”齐嘉豪翻着宾客名单。

　　“请。”喻凯明凑过来，手指在纸上点了点，“尤其是黄毛，让他看看你现在是谁的人。”

　　齐嘉豪踹他一脚：“你有病？”

　　喻凯明笑着躲开，又黏回来：“礼服试了吗？”

　　“明天。”

　　“我陪你。”

　　齐嘉豪瞥他：“你确定不会在试衣间动手动脚？”

　　喻凯明一脸无辜：“我是那种人？”

　　“是。”

　　试礼服那天，喻凯明果然没忍住。

　　齐嘉豪刚换好西装出来，就被他按在更衣室的墙上亲。

　　“喻凯明！”齐嘉豪压低声音，“外面有人！”

　　“不管。”喻凯明咬他耳垂，“你穿这个太好看了。”

　　齐嘉豪耳根发烫，推他又推不动，最后只能任由他胡闹。

　　店员在外面敲门：“两位先生，需要帮忙吗？”

　　喻凯明松开他，舔了舔嘴角：“不用，我们在‘商量’领结颜色。”

　　齐嘉豪狠狠踩了他一脚。

　　婚礼在郊外的小教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齐嘉豪站在休息室，系领带的手有点抖。喻凯明推门进来，黑色西装衬得肩线笔挺，胸口别着一支白玫瑰。

　　“紧张？”他走到齐嘉豪面前，伸手替他整理领口。

　　齐嘉豪拍开他的手：“……没有。”

　　喻凯明低笑，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

　　是一对袖扣，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

　　“定制的。”喻凯明给他戴上，“这样就算在台上，我也能碰到你。”

　　齐嘉豪看着袖扣，喉结滚动：“……肉麻。”

　　喻凯明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等会儿见，新郎。”

　　教堂里坐满了人。喻凯明的父母和齐妈妈坐在第一排，脸上带着笑。

　　《婚礼进行曲》响起，齐嘉豪沿着红毯走向喻凯明，阳光落在他肩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喻凯明看着他，眼眶发热。

　　——这个人，从高中到大学，从校服到西装，终于要成为他的合法（并非）伴侣。

　　司仪念完誓词，喻凯明抢先一步开口：“我愿意。”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齐嘉豪瞪他一眼，却也在司仪询问时低声说：“……愿意。”

　　交换戒指时，喻凯明握着齐嘉豪的手，将刻了名字的婚戒缓缓推入他的无名指。

　　“戴上了。”他轻声说，“一辈子都不准摘。”

　　齐嘉豪抿唇，给他戴上同款戒指：“……你也是。”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喻凯明一把搂住齐嘉豪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台下掌声雷动，高中同学起哄，黄毛吹了声口哨。

　　齐嘉豪耳尖通红，却在喻凯明想退开时，拽住他的领带，加深了这个吻。

　　喻凯明愣了一秒，随即笑着将他抱得更紧。

　　——这个吻，将贯穿余生。

　　晚宴上，喻凯明喝了不少，非要拉着齐嘉豪跳舞。

　　“不会。”齐嘉豪皱眉。

　　“我教你。”喻凯明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跟着我。”

　　他们在舞池中央慢慢摇晃，灯光温柔，音乐舒缓。

　　齐嘉豪突然开口：“喻凯明。”

　　“嗯？”

　　“谢谢你。”

　　喻凯明低头看他：“谢什么？”

　　“所有。”齐嘉豪抬眼，“从高中到现在。”

　　喻凯明心脏发烫，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傻子，是我该谢你。”

　　——谢谢你愿意接纳那个满身戾气的少年，谢谢你让他成为更好的人，谢谢你……爱他。

　　酒店套房，喻凯明把齐嘉豪压在床上，指尖捏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疼不疼？”他突然问。

　　“什么？”

　　“我当年……打架很凶，还总惹你生气。”

　　齐嘉豪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眉骨的旧疤：“疼，但值得。”

　　喻凯明眼眶一热，低头吻他。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两枚婚戒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这一次，他们真的绑定了彼此的一辈子。

　　婚后的第一个早晨，喻凯明被咖啡香叫醒。

　　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见齐嘉豪站在料理台前，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往杯子里倒咖啡。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无名指的婚戒上，泛着细碎的光。

　　喻凯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早。”

　　齐嘉豪头也不回：“刷牙了吗？”

　　“没。”

　　“去刷。”

　　喻凯明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临走前在他后颈亲了一下。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清晨，平淡得像一杯温水，却让人莫名安心。

　　喻凯明讨厌洗碗，齐嘉豪讨厌拖地。

　　于是他们约定：一人做饭，另一人洗碗；一人洗衣服，另一人晾衣服。

　　但喻凯明总是耍赖。

　　“齐老师——”他趴在沙发上，拖长声音喊，“我不想洗碗。”

　　齐嘉豪头也不抬地看书：“那就别吃晚饭。”

　　喻凯明翻身坐起来，凑过去蹭他：“我手疼。”

　　“……”

　　“真的，昨天打球扭到了。”

　　齐嘉豪瞥了他一眼，放下书，起身去厨房。喻凯明得逞地笑了，结果下一秒，齐嘉豪拿着洗碗机说明书回来，拍在他面前。

　　“自己研究。”

　　喻凯明：“……”

　　齐嘉豪在一家外企做翻译，喻凯明开了家健身房。

　　每天早晨，喻凯明开车送齐嘉豪去公司，再掉头去自己的健身房。

　　“晚上我来接你？”喻凯明在红灯时转头问。

　　“不用，我加班。”

　　“那我等你。”

　　“随你。”

　　喻凯明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齐老师，你越来越像已婚人士了。”

　　齐嘉豪瞥他：“你也是。”

　　晚上十点，齐嘉豪走出公司大楼，看见喻凯明的车停在路边。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喻凯明递给他一杯热奶茶：“加班辛苦了，齐总监。”

　　齐嘉豪接过，喝了一口：“……太甜。”

　　“少糖的。”

　　“还是甜。”

　　喻凯明凑过来，在他唇上舔了一下：“嗯，是挺甜。”

　　齐嘉豪踹他：“开车。”

　　周末，喻凯明非要拉齐嘉豪去健身房。

　　“不去。”齐嘉豪窝在沙发里看文件。

　　“你都坐一周了，该运动了。”

　　“我运动了。”

　　“什么时候？”

　　“昨晚。”

　　喻凯明愣了一秒，随即笑得痞气：“那个不算。”

　　齐嘉豪抬脚踹他，被一把抓住脚踝。喻凯明顺势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走，陪老公上班。”

　　齐嘉豪挣扎无果，最后被他扛进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喻凯明的学员偷偷打量齐嘉豪。

　　“喻教练，那是你朋友？”

　　喻凯明正在给齐嘉豪调跑步机，头也不抬：“我老公。”

　　学员：“……？！”

　　齐嘉豪面无表情地按下启动键，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是因为喻凯明忘了结婚纪念日。

　　齐嘉豪下班回家，看见餐桌上空空如也，喻凯明还在健身房没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等，等到晚上十点，喻凯明才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外卖。

　　“齐老师！我忘了买饭，将就吃——”

　　话没说完，齐嘉豪起身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喻凯明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半夜，喻凯明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轻轻敲门：“齐嘉豪。”

　　没回应。

　　“我错了。”

　　还是没声音。

　　喻凯明叹气，转身要走，门却突然开了。

　　齐嘉豪冷着脸：“进来。”

　　喻凯明眼睛一亮，赶紧挤进去。

　　“我真忘了。”他蹭到床边，“最近太忙……”

　　齐嘉豪背对他躺下：“睡你的觉。”

　　喻凯明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明天补过，行不行？”

　　“……随你。”

　　喻凯明亲了亲他的后颈：“我爱你。”

　　齐嘉豪没说话，但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

　　齐嘉豪发烧了，38.5度。

　　某个周末的早晨，阳光很好。

　　喻凯明醒来时，齐嘉豪已经起了，正站在阳台上浇花。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懒洋洋地问：“想什么呢？”

　　齐嘉豪放下水壶：“……在想以后。”

　　“以后？”

　　“嗯。”齐嘉豪转身，看向他，“要不要领养个孩子？”

　　喻凯明愣住。

　　齐嘉豪移开视线：“……就是问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喻凯明突然一把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愿意！当然愿意！”

　　齐嘉豪被他晃得头晕：“……放我下来！”

　　喻凯明把他放到沙发上，眼睛发亮：“男孩女孩？名字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齐嘉豪被他问得头疼：“……你先冷静。”

　　喻凯明亲了他一口，又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查资料！”

　　齐嘉豪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