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不等我》雾江卿上

19、BE

　　高二的暑假格外漫长也格外辛苦。齐嘉豪几乎把自己空余时间都用在了打工上。

　　柜台后、流水线上，只要给钱，他什么都干。（作者os：也不是什么都干除了那个那个）

　　当他把一沓还带着油墨和汗水气息的钞票交给学籍管理处老师时，手有点抖。

　　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安静地躺在书包夹层里，还有一份简朴的租房合同——学校附近的一处老旧单元房顶楼，小，但是带个能看到天空的天台。

　　开学那天，走进陌生的教室，他低着头习惯性寻找角落。

　　刚坐下，旁边空着的椅子“哐”一声被拉开。

　　“新同学好，以后就是同桌了。”清朗带笑的声音熟悉得让齐嘉豪抬头。

　　季寰宇？！

　　他就那样随意地背着书包站在桌旁，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亮得像淬了阳光的溪水，正带着点得意又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齐嘉豪的心脏瞬间失序，大脑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利索。

　　“怎么？”季寰宇把书包塞进桌肚，动作流畅自然，“兴师问罪啊？那家店奶茶好喝，师资听说也不错，我就跟着来看看呗。”他轻描淡写，倒像是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来买奶茶。

　　齐嘉豪张了张嘴。那股喜悦浪潮冲击着他的胸腔，酸酸涩涩又滚烫无比。

　　他攥紧了手指。

　　他做梦都不敢奢望有人愿意这样陪着他，特别是季寰宇。

　　这么好，这么干净，像阳光一样的人，怎么会……怎么会为了他跑到这里？他配吗？

　　新环境，新生活，季寰宇的存在成了他唯一的锚点。

　　白天是同桌，晚上就成了邻居——季寰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租住了他对门的房子。

　　日子在课本和习题的包围中继续过去。

　　季寰宇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着：早餐顺带塞他手里；自习到深夜，季寰宇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靠在他狭窄的门框旁，“分你一半，饿死了”；天台成了他们偶尔偷闲的地方，远离人群喧嚣的地方。

　　可那份“配不上”的惶恐，像藤蔓一样在齐嘉豪心底疯长。

　　季寰宇越好，他就越觉得自己像个贪得无厌的小偷，窃取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珍宝。

　　他怕这只是季寰宇的同情心泛滥，怕对方终有一天会发现他的不堪而转身离开。

　　一个晴朗的秋夜，夜风微凉，繁星璀璨。

　　他们并排躺在天台的旧席子上，望着头顶那片丝绒般的洒满碎钻的夜空，耳边只有远处模糊的城市车水马龙和彼此的呼吸。

　　齐嘉豪的心跳得很快，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那股冲动再也压不住。

　　“季寰宇……”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有点哑，有点轻。

　　“嗯？”旁边的少年侧过头，星光落在他镜片和轮廓清晰的侧脸上。

　　“为什么……”齐嘉豪深吸一口气，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寰宇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短促地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仰头继续看着星星，夜空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

　　过了几秒，就在齐嘉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声音像浸透了星辉，温柔又清晰：“因为我喜欢你啊，齐嘉豪。”

　　这几个字，瞬间击穿了齐嘉豪所有强装的镇定和防备。

　　他坐了起来，背对着季寰宇，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

　　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惶恐、自我厌弃、还有那不敢承认的渴求，像山洪爆发，冲垮了他最后一道堤坝。

　　“我……我……”齐嘉豪的声音支离破碎，不成样子，“我不配……季寰宇……我不干净……”

　　（作者os：你知道就好，啐！[吐口水][嫌弃]）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季寰宇也坐了起来，静静地靠近他，手臂环过他的肩膀。

　　“你看着我。”季寰宇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直接击碎了那些混沌的低语，“你看着我，齐嘉豪。”

　　齐嘉豪浑身僵硬。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季寰宇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紧绷着。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僵硬。

　　“……嗯。”齐嘉豪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那个字，耻辱。

　　他闭上眼，不敢去看季寰宇的表情，更不敢去想接下来可能的厌恶和退缩，“很久以前……被人……□□过……还有……和别人……亲过，在……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干净……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这样的我……”

　　他语无伦次，把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最肮脏的自我评价一股脑倾倒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推开对方，避免自己面对那可能的更深的失望。

　　预期的审判却没有到来。季寰宇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不是同情，是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把下颌轻轻搁在齐嘉豪的肩上，温暖的气息拂过他冰凉的耳廓。

　　“齐嘉豪，你听好了，”季寰宇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能让星辰失色的坚定，“那些事，不是你自愿的，更不是你‘不干净’的理由！你经历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我介意的不是你所谓的‘过去’，我只介意你在我看不到的时候，被那些东西折磨着！”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戾气被一丝心疼压过：“至于‘亲过别人’？在我喜欢你之前发生的事，我没有立场介意。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是那个为了摆脱过去拼命努力的齐嘉豪，是那个解出难题眼睛会发亮的齐嘉豪，是那个跑三千米最后一圈还能冲出来的齐嘉豪！”

　　季寰宇掰过齐嘉豪的脸颊，强迫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没有鄙夷，没有退缩，只有一片澄澈坦荡的心疼和如同星辰般固执的坚定：“我喜欢你，就只是喜欢你这个人而已！跟你经历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没关系！明白了吗？在我这里，你齐嘉豪，比什么都干净！”

　　（作者os：笑死我了季寰宇你别瞎说以后我会让你知道齐嘉豪的属性的 [白眼] [涂指甲油]）

　　那汹涌的泪，终于不再是恐惧和绝望的化身。

　　滚烫的暖流冲刷着他冰冷的四肢百骸，仿佛要洗去沉积多年的屈辱和污名。

　　齐嘉豪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的纯粹的坦荡的喜欢，像燎原的火，点燃了他心中那片枯寂荒原。

　　（作者云：添望99，少年的心动是仲夏荒原，长风吹过，野草连天。添望99添望99添望99，景喻也99，景喻99茶泡饭99景喻99，坏人在一起了，你们就可以永远幸福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一点点一点点地攥紧了季寰宇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树干，然后，终于像一个委屈了太久太久的孩子一样，把脸深深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哽咽着，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