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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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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次重生,江暮归操弄生死,收割灵魂的技艺已炉火纯青。
他敏锐地发现,战乱地区获取的灵魂如同劣质的柴薪,数量虽多,但质量低下。长期处于绝望和麻木中的人们,面对死亡时已再难产生剧烈的情感波动,痛苦都变得迟钝,燃烧的能量远不够纯粹炽烈。
一个更残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豪掷数亿奖金,打造了一个名为“生存竞逐”的人性狩猎场。规则简单明了:报名者必须为两人一组,朋友、情侣、夫妻、兄弟,关系不限。在封闭环境中,进行残酷的自相残杀游戏,最终活下来的前三名,将获得足以让人性彻底崩坏的巨额奖励。
金钱,成了最诱人的毒饵。
无数被贪婪蒙蔽双眼的“祭品”趋之若鹜。
江暮归巧妙地将名额设为“前三名”,既在每组内部编织共同胜利的希望,又在不同组别之间留下背叛与杀戮的余地,有效防止组间联手,毕竟谁都不想当多出来的那个累赘。规则更允许随时更换搭档,使得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在金钱与死亡的威胁下脆弱不堪。
信任的纽带被轻易斩断。讽刺的是,没有任何一场的最后三名,是报名时的原配搭档共同胜出。人性的阴暗面在聚光灯下暴露无遗。
有强烈信念,走到胜出的奖金获得者,往往是曾经的走投无路之人,赌徒、破产者、瘾君子等边缘人士。不劳而获巨额金钱的快感如同毒品,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他们便会如同飞蛾扑火般,重回这个死亡赛场。
上一场的同伴早已化为枯骨,在赤裸裸的利益诱惑下,身边又会迅速找到下一个临时入场券般的“同伴”。在极致的情感撕扯中,在背叛的刀刃,刺穿至亲至爱心脏的瞬间,所收割的灵魂,果然比战乱地区的麻木灵魂纯粹炽烈了百倍。
江暮归的身体不仅恢复如初,甚至比最初更加精力充沛、容光焕发。灵魂的燃料,滋养着他日益腐朽的内核。
以沾满鲜血的奖金为筹码,江暮归终于刻骨铭心地理解了神明加纳的“交易规则”:你以为付出努力得到的奖品,不过是引诱你踏上更深陷阱的诱饵。若想将人敲骨吸髓,必先令其欲罢不能。
一切已经太晚。若是在轮回之初,他就知晓将来发生的一切。那他抵得过靠重生先知的信息差,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碾碎众人的快感吗?
当他再次站在卓昔然面前时,掌控一切的自傲感,瞬间被一种更深的空虚取代。
“你还认得我吗?”他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卓昔然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位光芒耀眼,堪称人中龙凤的学长,脸上绽开真诚而毫无阴霾的笑容:“当然记得,学长你这么出色的人,谁都会过目难忘的。”语气里是不带任何杂质的仰慕,十分纯粹。
可你明明就彻底地忘了!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我们早已在无数轮回里纠缠不清。
江暮归心瞬间被苦涩弥漫。他和卓昔然在之前轮回里签订的契约,只能保证卓昔然每次都会许下永恒之爱的愿望,每次都会喜欢上他,但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在卓昔然的脑海里,如同被清档的游戏,悉数归零,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行走的博物馆,装着不存于此世的过往。
卓昔然那全然无知的清澈眼神,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这条时间线里必死无疑,此刻,他却前所未有地盼望死期快些到来。那意味着挣脱束缚、意味着新的开始,意味着能再次靠近那个给予他一切,又毁灭他一切的卓昔然——哪怕是在死亡的那一刻。
“那你要一直认得我。”江暮归的声音透着深入骨髓的执拗,更像是在哀求,“哪怕是我自己已经迷失在轮回的洪流中,忘记了自己的时候。”这是他最深的恐惧,也是最后的祈求。
说完这句如同谶语般没头没尾的话,他便决绝地转身离去。留下原地一脸茫然,生出满腹疑惑的卓昔然。
江暮归的背影,第一次显露出一种被轮回重压摧折的脆弱。
第三十二次重生,他再次目睹了意想不到的悲剧。他这一世的母亲,在他十六岁时,被父亲活活打死。
是他没有经历过的剧情,江暮归思考着下一步处理的方式。
他看着母亲的尸体,内心一片冰冷的麻木。他知道此刻理应表现出悲伤,但他对死亡实在太过司空见惯。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实在难以演绎出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
万事万物对他而言,都只像凝结在冬日玻璃上的雾气,轻轻一擦,就会彻底消失不见,留不下任何痕迹,也激不起半点涟漪。情感,早已在无数次的重置中枯竭殆尽。
人类的记忆终究有限。最初的人生剧本,拿到的是什么角色,经历过怎样的悲欢,如同被橡皮擦抹过的痕迹,模糊不清。
他只能凭借一些褪色泛黄的老照片般的印象,模糊地感知到,每个轮回的剧情,已经和他遥远记忆中经历过的事,相差如同天壤之别。人生失控的列车彻底脱轨,驶向未知的混沌深渊。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能引起席卷大陆的风暴。那么,他重生后肆意妄为地改变无数人的生死轨迹,该引发的岂不是灭世级别的灾难?他早已成为那掀起风暴的蝴蝶,却浑然不觉,或是不愿深想。
再昏暗的角落,都有卓昔然的光芒指引着他。只有那张万分熟悉的脸,对他是如此鲜明。
即使世界毁灭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卓昔然在,死亡即是重启的按钮,一切就能在轮回的起点重头再来。
卓昔然是他混乱中唯一的秩序,是他苦海中唯一的浮木。这份着迷,已从最初的工具利用,演变为一种生存依赖和精神支柱。
那不是寻常的爱恋,不是阳光下的温柔缱绻。那是一种在死亡与重生的无尽漩涡中,对“江暮归”这个存在,尚未彻底湮灭的证明。
经历了太多面目全非的人生,扮演过形形色色的角色,江暮归早已迷失在身份认知的碎片里。
他是谁?是富可敌国的商人?是才华横溢的画家?还是在硝烟与血腥中行走的军火贩子?亦或是灵魂正被无形火焰舔舐殆尽的神明祭品?
记忆像被打乱的万花筒,光怪陆离,唯有卓昔然是绝不会被扭曲的坐标轴。
无论轮回将他抛向世界的哪个角落,无论他披着怎样的人皮,卓昔然总会在某个注定的时刻出现,带着那双清澈得令人心碎的眼眸,以及那最终会把他送上黄泉的双手。
当他死亡之时,□□消亡的痛苦,灵魂被加纳撕扯的折磨,在那一刻达到顶峰,却又伴随着一种短暂的解脱。仿佛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污秽,都在那终结的一刻被强行清零。
然后,是黑暗,是重启。
而那个带来死亡的人,就成了这无尽循环中最神圣亦是最可怕的象征。他既是终结者,也是重启者。
江暮归对卓昔然,早已不是简单的恨或爱,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病态依赖。他需要卓昔然的存在,如同溺水者需要空气,哪怕那空气里弥漫着致命的毒素。失去了卓昔然,他的存在本身,将在无数破碎的轮回中彻底崩解,化为真正的虚无。
当他拖着被各种无名病痛啃噬的残躯,在阴暗的房间里咳出血沫,感受着骨头在皮下嘎吱作响时,能给他短暂镇痛的,唯有关于卓昔然的回忆。
卓昔然身上的光不是救赎,更像是对他满手血腥的残酷映照。他渴望靠近这份纯净,像扑火的飞蛾,却又恐惧自己身上的血腥与腐朽会污染它,熄灭它。在轮回中,他想靠近卓昔然,却不敢触碰。
他隐隐清楚,对卓昔然的感情,来源于他无法独自承受这无休止的轮回酷刑,他需要一个“同伴”。而在卓昔然以外,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他渴望卓昔然肌肤的温度,渴望那鲜活的生命力能驱散他灵魂深处的寒意。当他隔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牵起那只温暖的手时,灵魂深处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是吸取他灵魂的契约,是匕首力量的警告,
当卓昔然如同命运设定的程序,再次举起终结的刀,江暮归的眼神复杂到无法言喻。
生理性的恐惧是真实的,源于□□和灵魂双重崩坏的痛苦。但更为主导的,是一种没有新鲜感的疲惫。
又来了,这永无止境的循环。然而,在这疲惫的深处,竟也藏着隐秘的的期待。
死亡也意味着暂时的解脱,从病痛的折磨中,从加纳的蚕食中,从良心的不安中,获得重生前那片无意识的黑暗安宁。在意识消散的边缘,他有时会对着卓昔然,那个即将夺走他性命的人,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包含了眷恋与释然的扭曲微笑。
卓昔然于他,是幻影般的救赎,是痛苦怨恨的源头,更是对抗虚无与神明唯一的共犯。
他爱他,如同爱自己存在的根基;他恨他,如同恨将自己牢牢钉在刑架上的钉子。这份感情,早已在无数次轮回的绞杀中,在灵魂燃尽的烈焰里,扭曲成了最无解的诅咒本身。
他们被一条染血的契约锁链捆绑,在加纳永恒的游乐园里,跳着一支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存的死亡之舞,没有尽头。
第三十六次重生,那江暮归不曾忘怀过的,时间彻底停滞的景象如同幽灵般再度降临。
拿着水杯的人凝固在嘴边,路人迈出了一只脚,飞鸟停止扇动翅膀,却不会坠落。弥漫视野的猩红天空与吞噬光线的黑色空洞高悬,加纳和他身边那个亦步亦趋的男人,如同不速之客降临。
江暮归预想中的简单路径,所有异常问题,找卓昔然寻求死亡就能回归重置,现在看来不过是他惫于思考而滋生的妄念。
卓昔然也在被冻结的风景里,像一具毫无生气的人偶,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谈何杀死他。
浓重的疲惫与不解笼罩着江暮归,他问加纳:“为什么我不能成为那些停止活动的一份子?让身体和心灵都彻底停止运作,沉入永恒的寂静,这样就不会感觉到,这无休止的轮回带来的痛苦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彻底解脱的渴望,他在质问。为什么只有他要承受这永无止境的折磨?
加纳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指甲上的色彩就换了一番,如京剧变幻的脸谱,脸上挂着虚假的大度:“我是个大方的神明,别忘了,你向我许愿过的,让你身上的时间流淌。”他在戏谑地提醒。
“为什么你又停止了时间?”江暮归压抑着烦躁,强行摁下恐慌。
上次他让时间流动的代价……
“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加纳不等追问便自顾自解释,卓昔然在第八次轮回里,变成植物人,也不是他所做,只是为自己的愿望而买单。他只是给众生提供一众选择的机会,为何江暮归视他如仇人。
“由于许多人类的命运改变痕迹过大,现在的世界已行至悬崖边缘,濒临毁灭。”这句话说完,加纳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江暮归。
“有一股强制力,令世界在毁灭的临界点之前,被强行停止。是‘世界意志’在本能地自我保护,它顽固地拒绝毁灭的未来,拒绝运行下去终将迎来结束的命运,但它如同困兽,无力改变注定,只能绝望地将时间彻底停滞。
“奕柯,去为这位迷途的羔羊,演绎一下时间开始流动的未来。”他命令道。
对那个容颜的美丽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男人,加纳很少这么正式地称呼。多数情况下,加纳都在勒令他闭嘴。
刹那间,江暮归被拉入毁灭的幻境。
百米高的漆黑巨浪吞噬沿海城市;火山轰然爆发,遮天蔽日的灰烬使得人无法呼吸;灼热的熔岩河流焚毁大地;板块碰撞发出天崩地裂的轰鸣;大地在脚下痛苦地开裂呻吟……他身临其境般置身于奕柯演绎的末日图景中,灼热的风撕裂皮肤,咸腥的海水灌入口鼻,脚下大地剧烈震颤。
人类在天灾面前渺小如尘埃,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江暮归骤然醒悟,从卓昔然开始许愿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落入了这个自称神明的家伙,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加纳才是幕后真正的操盘手。
“你说需要活人的灵魂去当世界轮回的燃料,诱导我去杀戮,尝试不同的人生,最终改变无数人命运……你真正的目的,怕是就在这一刻,你想亲手引发这个世界的毁灭?!”饶是经历过多次轮回,江暮归也难对世界毁灭无动于衷,他的话带着洞悉真相后的愤怒。
意外点在于‘世界意志’的浮现,停止了时间,否则加纳就已经得逞。再入轮回,他和卓昔然,就要在破败不堪的世界末日里,挣扎求存。
加纳那双黑黢黢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抬起。他很开心,江暮归如此敏锐,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不过,经历了三十六次重生若还看不透,那真是愚不可及,堪比被圈养的猪了。
他理了理自己如同打翻调色盘般,五彩缤纷的头发,发出一声嗤笑:“还不算太笨。你以为,我真的看得上你献上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灵魂?这个世界的人类灵魂质量低劣,情感稀薄如水,再深的感情都比不过赤裸裸的金钱利益,只配当我收藏品里的铺地草瓦。唯有这个世界在极致痛苦中毁灭,其悲壮惨烈爆发的英姿,才勉强值得我投以几眼欣赏。经历极端的环境,生死存亡的考验,才能淬炼出真正璀璨的,足以照亮永恒虚空的灵魂。”
他的声音充满了对毁灭的狂热期待。
江暮归看着手上隐隐灼痛的法阵烙印,想起那份以灵魂为抵押的契约,明白了加纳解释的缘由。他早已是这盘灭世棋局中最重要的棋子,是关键的催化剂。
他和加纳的上一份契约,仅是替代卓昔然,成为轮回中世界重启的燃料。在他用各种方式展开杀戮,补充灵魂以后,加纳难以拿这个点来威胁他。
“我愿意为你献祭我自己的灵魂,成为你的收藏品。”江暮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条件是你要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加纳想彻底支配他的灵魂,而不仅仅是用作燃料,这或许是加纳还愿意和他商谈的理由。
极端的环境,更多的考验,与他轮回的经历惊人吻合。他直觉加纳在养蛊,世界毁灭只是逼迫灵魂在绝境中爆发最后光芒的方式。只要能得到最终祭品,加纳未必非要毁灭世界。这是他为卓昔然,也为这个世界抓住的渺茫生机。
那被蠕动黑色符文彻底覆盖的幼小怪物,再次露出刻意友善却无比诡异的笑容。“你眼里的自己还挺值钱,”加纳的声音带着玩味。
“不过,我同意。因为你可以带出个更有趣的东西,呵呵呵呵……”喉咙间涌出破碎、沙哑、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预示着更深的阴谋。
等江暮归从那怪笑的寒意中回神,时间已重新运行。在这个奇迹般未被毁灭的世界线里,他突兀地多了一个继母,紧接着再多了一个弟弟。命运的齿轮被强行拨动。
加纳人影消失,但那带着诡异回响的嗓音,直接在他脑海中森然响起:“我把‘世界意志’的一部分,塞进了人形的躯壳里,现在那个承载世界存续使命的躯壳,叫作江宿迟。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存在,他会如同最忠诚的猎犬,无所不用其极。”声音消散,留下沉重的枷锁和更深的谜团。
加纳将这一切精心掩盖,未曾向江暮归吐露分毫。
当他将“世界意志”剥离、塑造成人形的那一刻,悄然混入了江暮归的灵魂碎片。这是必要的手段。
未经人类情感与思维浸染的“世界意志”,即便披上人形,也不过是一具精致的空壳。正是这些源自江暮归的碎片,如同投入盐碱地的种子,赋予了“江宿迟”作为“人”的根基,使其得以诞生,并顺理成章地,以江暮归弟弟的身份融入已经被多次更改后的世界线。
但异常的存在,能否顺利长成大人呢?
江暮归的彻底献祭,早已将自己置于砧板之上。他的灵魂,在加纳眼中已无异于可随意切割塑形的材料。他既已奉上一切,加纳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取材利用。
若以人类那套粗陋的血缘论来比拟,这诞生堪称诡异。
“世界意志”是孕育江宿迟的原始母体,提供了存在的框架与力量。
而江暮归那些被强行剥离的灵魂碎片,则如同父系的血脉,注入了人性与情感的微光。
至于加纳,他并非造物主,更像一个接生医师,手持利刃,将这畸形的造物拖拽至世间。
当加纳着手为这具承载意志的躯壳赋予具体形貌时,一个身影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他意识的幽暗处,是奕柯。
尽管他们所处的空间早已摒弃了昼夜更迭的概念,日夜相处的印记却深刻入骨。那张熟悉的面孔带来一阵复杂难言的悸动,混合着某种不愿深究的刺痛。这感觉令他仓促逃离,仅潦草地为江宿迟勾勒出一个与奕柯依稀神似的粗糙轮廓。
他无心,亦或无力去精雕细琢。毁灭无数世界的伪神,竟在小小的细节上,感到了棘手。
要在细节上与奕柯彻底南辕北辙,对他而言竟成了一种难以克服的障碍。仿佛每一笔落定,都会不自觉地滑向那个禁忌的模板。
最终,他选择了更为安全的方式。随手撷取人类审美共识中那些被追捧的完美五官部件,如同拼凑积木般,草草地堆砌在江宿迟的脸上。
整体协调,无甚差错,足以符合世俗对魅力的粗浅定义,便就此收手。
成品与奕柯相去甚远,这结果令他不知道感到欣慰,还是感到空洞。好在,这副皮囊足以迷惑世人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重启后的世界线里,一个巨大的空洞骤然撕裂。
卓昔然,消失了。
这变故如同无声的惊雷,在江暮归死寂的世界里轰然炸响。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他发疯般地搜寻,用尽一切手段,金钱权力如同蛛网般铺向时空的每一个角落,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他不得不承认,卓昔然,彻底失去了踪迹。
江暮归无自觉地,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好像这样自我索取的死亡能换回什么。
没有卓昔然存在的人生,他的代价,到底换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