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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我的日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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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忙回趟家里打算收拾几件衣服带到医院,开门就看到灾难般的现场——鞋柜抽屉半开着,几枚硬币和现金散落在地;客厅窗帘无风自动,茶几上的文件、身份证、存折明显被人翻过,顺序全乱了;卧室门虚掩着,衣柜的门歪斜着,一件外套滑落在地;床底下的收纳箱被拽了出来,那个百宝盒碎了,空气里飘着一丝陌生的烟味。
遭小偷了?我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番,确定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后,查看了一下家里的现金,一分没少,存折银行卡都在。那么不是为钱。
正当我拿出手机要报警的时候,“这是什么?”百宝盒碎片下躺着一本陈旧的日记本,橙色的外皮,上面镶嵌一个太阳,下面是一棵苹果树,长满了苹果。
这是一本日记本。
这应该是三十岁的我写的日记。我很好奇,她会写什么。
我翻开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看,最开始的内容就是真相。
——
看到莫邱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个笑话,像个白痴一样折磨自己四年。
我听着你说着原因,说林嘉禾的威胁,逼不得已才假死……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做。再次见到莫邱的时候,我应该是失而复得的高兴,而不是远离他,而不是跟他保持距离。我很后悔跟他说那句话,那是我这辈子说的最伤他的话——
“你长得不好看,我不喜欢你。”
如果我当时没有说这句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去整容?是不是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莫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憎恨我?
我很后悔。
对不起。
——
我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钟墨阳说喜欢他,喜欢到疯掉了。可是钟墨阳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也喜欢到疯掉了。
钟墨阳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再次心动了。我就忘记了他曾经因为莫弈把我电话号码删掉的事,忘记了凌晨一两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急诊吊点滴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忘记了他冷暴力自己的那三个月,我还给他找各种理由,忘记了他在他朋友面前拿我当挡箭牌,就为了不让矛头转向莫弈……
“我们和好如初,还是男女朋友吧。”
他真是坏得透底了。既不愿意公开出柜,也不愿意放弃我的好,就想着借男女朋友的名义,行暧昧之事,理所当然享受我的好,欲盖弥彰。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他这么坏的人?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我这么贱的人?
——
在那场盛大的晚宴上,一群L※交的男人,一群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那个画面仍让我作呕。
钟墨阳说那只是一个小宴会,等结束了就回来。
我信了。
但是我等到了宿舍楼锁门,他还没回来。我决定去他说的地点找他。当我来到那栋房子的大门时,有个保安在看守,我说莫弈是我师兄,我有事找他。那保安便放我进去了。
我踏进去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出现的许多赤身裸体的人,一个叠加着另一个,一个撞击着另一个,遍地都是液体,空气都是腐烂的味道,他们这场群※jX事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停下,反而更加兴奋起来。YL这个词充斥着我的脑海,这股味道令我恶心不已,我胃里的东西瞬间翻江倒海,全部吐出来。实在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满脑子只有恶心!
我无法再站在那里找人了,我想立刻离开那里。但是被人抓住了。
我惊恐不安地看着这个JC上脑的男人,挣扎起来。随后一群男人涌上来,他们像磕了药一样疯狂……
我知道我跑不掉了。
“钟墨阳!”我的喉咙迸出一个名字,那声音撕心裂肺,在这个客厅里横冲直撞……
原来人在极致绝望时,连声音都会被黑暗吞没。只剩张大的嘴里,无声地淌下一线唾液,混着血丝滴落在地板上。
第二天晚上,全身的疼痛先于意识苏醒。我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布满紫红淤痕,锁骨处的抓伤已经结痂,稍一牵动就渗出细密血珠。掀开被单,一动身就扯出一阵锐痛。记忆碎成残片,我拼不起来。
“我一定会告你!”我的声音嘶哑而有力量。
而莫弈就站在床尾,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喉结随着笑意上下滚动,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刚发来的信息通知,他打开来,推到我眼前。
“这就是你喜欢的钟墨阳。”
我没想过,我输得那么彻底。
——
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紧紧裹住我的呼吸。我在等钟墨阳。
许久,他才出现。他满脸忧伤地跟我道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钟墨阳,算了吧,我们不说对不起。算了吧。”
“我签下这个名字之后,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我思考了很久才回应他,“我们两清了。”
“对不起……”
手术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躺上手术台时,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床单渗进脊背。医生戴着口罩的脸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白色,只有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格外清晰。
当医生拿起冰冷的器械时,有个护士闯进来,接着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医生护士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和他。我冰冷冷地盯着天花板。
“我希望你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是我们莫家的血脉。”
我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冷冷笑出声,“如果你们家有病,那就去治,不要来我眼前发病。”
“我可以告诉你那晚的真相,他想娶你。”
“真相?”
“那晚是莫邱。”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尖锐起来,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也许可能是这个世界疯了。
“莫邱是我的私生子,我一直寄养在别人家。身为父亲,我没有为莫邱做过什么,那孩子恨我,但是这个补偿我可以帮他。他挺喜欢你的,你们可以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
“神经病!”我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我确实因为曾经没有救下莫邱而愧疚,但是这个愧疚并没有让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被带过去,再加上他活着回来了,我就像个笑话。如果那个人是莫邱,我心里确实好受了一点,至少不是一群精虫上脑的男人,至少不是莫弈。
“你母亲的病很难治吧,我可以给你出钱。但是你得生下这个孩子。”
他是知道怎么打动人的,如果能治好妈妈……
“身为父亲,你成功了。”人总是会向金钱低头的,我也是。
“那晚是比较混乱,是莫弈指使他们给你喂了药,你神志不清了,是莫邱救下了你。我从莫弈那个不孝子手里找到了监控视频。我会送莫弈出国,你不会再见到他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我的手微微发抖,这个证据居然是有的。
——
李木子结婚了。她的结婚对象是钟墨阳。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一次露营,他帮她打伞吗?是那一次社团活动,他帮她挡酒吗?是那一次小组作业,他帮她完成?还是那一次她脚受伤,他抱她过马路?原来桩桩件件都是有迹可循,只是我自己后知后觉,发现的太晚了。
看着她朋友圈的领证照,米洛晴酣畅淋漓地咒骂起来。我捂住半张脸,眼泪模糊了屏幕上那对新人。
米洛晴抢过我的手机,把李木子拉黑删除,逞一时之快。之后又用自己的手机拨通那个号码,一顿问候别人全家的输出……
那个我掏心掏肺、真心相待的两个人,才是最卑鄙无耻的人。如今的我没有任何资格和勇气去质问他们,没有。我只能自己伤心,默默哭泣。
钟墨阳,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包括莫弈,唯独李木子不可以。
——
三月初,米洛晴阴差阳错被保研了,由于她导师对她青睐有加,要求她大四实习就跟导师出国。
我送她到机场,自始自终都不敢跟她提怀孕和莫邱的事。这个傻姑娘却一直唠唠叨叨个不停,一直在强调她很快就回来,一天,两天,不出三天,很快。
我笑着听她说话。
她说:你总是第一个察觉我的情绪,在我沉默时递来热奶茶,掌心温度会透过杯壁传来。她说:你总会给我买早餐,背包里永远备着我爱的话梅糖。她说:深夜焦虑发作,跟你视频通话,那头的台灯一直亮到天明,你铅笔在纸上沙沙地画着我喜欢的卡通角色。她说:最珍贵的是你记得所有我随口提过的小事,比如大一时说想看的绝版书,突然就出现在生日包裹里,扉页上画着歪扭的笑脸……
米洛晴,我们之间从不说谢谢,但每道生活裂缝都因你的存在而透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