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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七姨太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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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如像头发疯的母狮,怀里的婴儿早已不知被她丢在了何处,此刻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 冲进丞相府,质问那个操控她命运的女人。裙摆被石子划破了长长的口子,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可她像是毫无知觉,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朱漆大门。
“七姨太回来了!” 家丁的通报声刚落,府内就传来一声冷喝:“来得正好!把这贱人连同那个野种一起绑了!”
柳月如猛地推开拦路的家丁,踉跄着冲进前院。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这富丽堂皇的府邸此刻却像一座吃人的牢笼。她循着隐约的呻吟声拐进西跨院,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 母亲崔兰芝被麻绳捆在海棠树下,素色衣裙早已被血浸透,嘴角还挂着暗红的血沫,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着,几缕灰白的发丝粘在汗湿的额头上。
“月如…… 我的儿……” 崔兰芝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微弱的光,“快告诉丞相…… 那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是老身亲眼看着出生的……”
柳月如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看着母亲这副惨状,她本该心疼,可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滔天恨意。若不是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她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可这毕竟是生养她的母亲,那声声呻吟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柳月如!” 丞相程志远的声音带着冰碴儿砸过来,他身着墨色锦袍,腰间玉带勒得紧紧的,满脸怒容地站在月洞门口,“你可知罪?”
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上前扭住柳月如的胳膊,将她往旁边的老槐树上捆。粗糙的麻绳勒得她肩胛骨生疼,可她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啼哭:“丞相问我知罪?我倒想问问大人,您又有何颜面坐在这里审我?”
丞相程志远被她眼中的戾气惊得一愣。印象里的七姨太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何时有过这般尖锐的模样?他走到她面前,手中的折扇重重敲在掌心:“那孽种到底是谁的?你若从实招来,本尊或可饶你不死。”
“是不是,很重要吗?” 柳月如偏过头,碎发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淬了毒的眼睛,“实不相瞒,那孩子我已经处理掉了。今日回来,不过是想问问我这位好母亲,为何要这般作践女儿。”
丞相程志远眉头紧锁。他原本以为这女人回来是想用孩子邀功,没想到竟抛出这样的话。处理掉了?他盯着崔兰芝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突然觉得这里面藏着更大的蹊跷,挥手道:“松绑。让她们母女对质。”
麻绳刚解开,柳月如就踉跄着扑到崔兰芝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血污沾满了她的指尖,可她浑然不觉:“母亲!您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您看看您做的好事!”
崔兰芝咳着血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月如…… 听娘说…… 那孩子必须是丞相的…… 不然你在府里……”
“住口!” 柳月如猛地甩开她,声音陡然拔高,“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姨太的位置!我要的是沈砚!是姐姐柳烟的丈夫!”
这话像惊雷炸响,丞相程志远手中的折扇 “啪” 地掉在地上。沈砚?太医院那个温润如玉的院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柔顺的七姨太,竟藏着这般惊世骇俗的心思。
柳月如转头看向丞相程志远,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丞相大人是不是很惊讶?您以为我嫁进府里是贪图富贵?我是想等您百年之后,凭着‘长子’继承爵位,到时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诰命夫人!可您呢?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崔兰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柳月如一脚踩住手背:“您当初要是把沈砚许给我,何至于有今日?凭什么柳烟就能得到心上人?她不过是比我早生几年,她的母亲早就背你害死了,你才是我的亲生母亲,凭什么让柳烟占尽好处!”
丞相程志远听得心头火起,却又被她话里的信息量惊得说不出话。这女人不仅觊觎自己的爵位,还惦记着臣下的丈夫,更知道了他隐秘多年的难言之隐。他突然觉得后颈发凉,这柳月如简直是个藏在锦绣堆里的毒蝎。
“你姐姐…… 她配不上沈砚……” 崔兰芝的声音细若蚊蚋,“娘当年找过程家…… 可他们说……”
“说什么?说我不如柳烟端庄?” 柳月如冷笑一声,抬脚踹在海棠树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落下,“我告诉你,沈砚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有情意的!若不是您从中作梗,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
丞相程志远终于回过神,厉声喝道:“够了!你当本尊是聋子吗?” 他指着柳月如,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你以为拿捏住本尊的把柄就能放肆?信不信我现在就剜了你的舌头!”
“丞相大人何必动怒?” 柳月如突然收敛了锋芒,慢悠悠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襟,“您私通敌国、倒卖官粮的账本,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您说,要是把这些送到御前……”
丞相程志远的脸 “唰” 地变得惨白。那本账本他藏在密室的地砖下,连最信任的管家都不知道,这女人怎么会……
就在这时,家丁慌张地跑进来:“大人!府外发现好多生面孔,鬼鬼祟祟的!”
程志远心头一紧,顾不上柳月如,转身就往门口走。那些人是谁?是查账的密探,还是对家派来的杀手?他边走边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大人,是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程志远脚步猛地顿住。他怎么忘了,今日是与太医院张大人接头的日子!张大人手里握着他调换药材的证据,说好三更在后门交易,怎么会提前派人过来?
等他带着护卫赶到门口,那些所谓的陌生面孔早已没了踪影。青石板路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灯笼的影子在摇晃。丞相程志远盯着街角那棵老槐树,后背突然沁出冷汗 —— 刚才家丁通报时,他分明听见柳月如提到了沈砚。沈砚是太医院的人,张大人也是太医院的……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他回头看向西跨院的方向,那个疯癫的女人还在和崔兰芝撕扯。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狰狞的脸上,竟让他莫名想起多年前去世的夫人。当年夫人也是这样,明明爱着他,却偏要用最伤人的方式表达,直到临死前都没能说句软话。
“大人,要不要……” 护卫低声请示。
程志远摆摆手。现在还不能动柳月如。谁知道她手里除了账本,还藏着多少秘密?他盯着那扇紧闭的角门,突然觉得这丞相府里,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崔兰芝的母爱是假的,柳月如的柔顺是假的,就连他自己,这副威严的模样,又能撑到几时?
西跨院里,柳月如正死死掐着崔兰芝的下巴:“您说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沈砚心里装的是柳烟而不是我,您是不是故意要看我痛苦?”
崔兰芝咳着血,突然笑了起来:“傻女儿…… 娘是为了你好…… 沈砚他……” 话没说完,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柳月如看着母亲垂落的手,突然觉得一阵空虚。她赢了吗?好像赢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沈砚还是姐姐的丈夫,她还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七姨太,而那个无辜的孩子…… 她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情急之下说的谎,此刻竟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孩子到底在哪?是被李默抱走了,还是丢在半路上被人捡走了?她突然想冲出去找,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丞相程志远站在月亮门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柳月如突然崩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出闹剧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