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年》》青柠卿卿

2、暗涌

　　十月的临江城裹着细雨，青禾中学的走廊蒙着层水雾。林泽缩在教室后排，盯着窗外被雨水打弯的梧桐树。自从那次初遇后，他和白霁的交集依然停留在点头问好，但每次目光相撞时，他总感觉白霁眼底藏着什么，像深潭里游弋的鱼，偶尔闪现的银光让人心痒。

　　“林泽，帮我拿下英语周报。”课代表的声音打断思绪。他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透明的玻璃杯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前排的白霁几乎同时回头。林泽蹲下身收拾碎片，余光看见白霁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放在他桌上，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小心划伤。”白霁说完便转了回去，可林泽握着创可贴的手心却沁出薄汗。那张淡粉色的包装纸被攥得发皱，像他此刻凌乱的心跳。他突然想起上周模拟考，白霁做完试卷后，竟在草稿纸上反复写他的名字，被后排同学瞥见起哄时，白霁只是淡淡一笑，将纸揉成团塞进了口袋。

　　自习课的铃声响起时，雨势愈发大了。林泽望着窗外连成线的雨幕，懊恼自己没带伞。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家时，白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顺路吗？一起走吧。”男生举着深蓝色的长柄伞，伞骨上印着细碎的银杏叶图案。

　　伞下的空间狭小，林泽能清晰感受到白霁的体温。雨水顺着伞檐滴落，在两人脚边溅起水花。白霁刻意将伞倾向他这边，自己右肩的校服很快洇出深色痕迹。“你肩膀湿了。”林泽轻声提醒，白霁却摇摇头：“没事，我体质好。”

　　路过街角的书店时，白霁突然停下脚步。“进去躲躲雨？”不等林泽回答，他已经推开玻璃门。店内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寒意，林泽在文学区漫无目的地浏览，余光却始终追随着白霁的身影。男生站在科普书架前，指尖划过《量子物理前沿》的封面，忽然抽出一本《百年孤独》。

　　“你喜欢马尔克斯？”白霁将书递过来，封面上的烫金花纹在灯光下流转。林泽点头，刚要开口，白霁却轻笑出声：“上次作文课，你引用了‘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对吧？”林泽愣住，没想到白霁竟记得这么清楚。他不知道的是，那天白霁趴在桌上，听着他抑扬顿挫的朗读，在笔记本上偷偷画下了他的侧影。

　　雨渐渐小了，两人重新回到伞下。林泽望着白霁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鬼使神差地踩了上去。白霁似乎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突然停下脚步。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林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而白霁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林泽。”白霁轻声唤他的名字，喉结动了动，却在这时，一阵秋风卷着落叶扑来，吹散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林泽别开脸，脸颊发烫：“快走吧，雨又要下大了。”转身时，他没看见白霁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以及那只攥紧又松开的手。

　　回到家时，林泽发现口袋里多了张便签，上面是白霁的字迹：“下次借你看我的物理笔记。”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将便签贴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里，那些清秀的字仿佛都带着温度。而少年们的心事，如同窗外缠绵的秋雨，在暗涌中越积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