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五章 私人飞机(2) ...
-
“回去吧。”我说。
郑嗣方眼睛震惊地望向我,并以一种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垂眸。
他睫毛长且浓,低头的时候会把眼睛挡得很严。初中班级里最爱美的时期,我曾坚定的以为,他动用了科技,直到他“欻”地薅下一根塞进我手里——让我许愿。
初中生的幼稚游戏……我那时候许了没?
好像许了,但许是什么记不清了。
我走神只一瞬,忽然被一声滴水的声音惊回。
我刚想说,郑嗣方你这飞机质量实在堪忧,水龙头怎么到现在还在滴水。视线一晃,发现是他脸上的水,滴在了我外衣……等等,脸上的水?
“方块?”
郑嗣方不抬头,不言语,下唇不知痛似的被咬在嘴里。
我盯着他后颈凸起的弧度,看着那里不自然地颤着,连带着领口褶皱都跟着抖了抖。
我伸手去拉他,想看看郑嗣方的表情,他不挣脱,也不肯抬头,只让我听见一声极轻的抽气。
那一瞬间,空气好像变得沉甸甸的……
我靠,又来?
我瞬间就意识到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是不是以为我要强制他回北京?神经啊,我又不是白眼狼,前脚用了人家的飞机,转脸就把他赶回去……
我手忙脚乱地去托他的脸,左手刚扶住他的下巴,右手又慌着去擦他脸上的眼泪,结果用力太猛,差点把他头往后推。好不容易稳住郑嗣方低垂的脑袋,才发现掌心全是蹭到的泪水,而他泛红的眼角还在不断往下掉珠子。
“哎哎哎,打住,别作妖啊,你给我憋回去!”
飞机引擎的低频震动透过地板传来,震得我拉他的力道也跟着发颤。
我的手刚贴上郑嗣方发烫的脸颊,他就别过脸去,睫毛上还挂着的水珠簌簌落在我虎口。他用指尖勾住我的手腕,想把我的手挪开。
见我不肯罢休,他干脆抬起胳膊挡住半张脸,袖子蹭过泛红的鼻尖,闷声说“别看”,尾音像被揉皱的纸,又软又涩。
天呐!谁来救救我!
我一时无措的像个男人。
眼看他要用衣服擦脸,我一把揪住他湿漉漉的皮夹克袖口,“别用脏袖子擦!”
我掰过郑嗣方僵直的手腕,示意他看布料褶皱里沾着的泥点,“擦完眼睛该肿了。”
他还想往回缩,被我攥得更紧,指尖再一次蹭过他腕骨凸起的筋络——这小子瘦得过分,腕骨硌得我掌心发疼。
我压低声音,生怕门外王留情的耳尖蹭到门缝,慌忙解释道:“不是赶你走,我说‘回去’是回座啊大哥,看你头发湿得能养鱼,回座位吹吹干!”
郑嗣方垂着脑袋不吭声,整个头的重量都压在我这儿,发梢滴下的雨水砸在我手背,凉得像针尖扎。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条手帕塞给他,指尖不小心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这轴货,怎么还跟上学那会儿似的,一委屈就红耳朵。
他不肯接,但是也不让我抽回手,捏着我捏着东西的手。手帕在我俩中间,不上不下的。
“拿着呀。”或者还给我。
“你给我擦。”
得寸进尺,郑嗣方一贯的风格。
“湿着吧。”
我手上用劲儿想往回收,他立刻从我手里把手帕抽走,委屈道:“你一点都不真诚!”
“谁真诚你找谁去!”
他原本只是想演一下,让我愧疚,一下没收住,一滴眼泪夺眶而出。
我也是嘴贱,老挤兑他干啥?
心乱成了一团麻,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盯着郑嗣方睫毛上未落的水珠,那点水光让他眼睛看起来晶亮亮、湿漉漉的。委屈的眼神软得像融化的黄油蛋糕……
我无奈道:“你别这样啊,不知道的以为我咋着你了呢。”
他适时一吸鼻子。
脸上是一点故作的无辜和让人心软的委屈。
我咬牙,指尖戳着他侧颈,警告道:“哎,郑嗣方!别再哭了,不是我欺负得你,是你特么的自己理解错了,你莫要陷害寡人,至我于不忠不义之地……”
他抬眼,用仍泛红的眼睛盯着我,暗藏要挟:“那你不能再赶我走!”
我避开那道目光,骂他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飞机猛地撕开气流层,金属门框震得轻响。
郑嗣方向前踉跄半步,手掌本能撑在我耳侧的金属墙面上,指尖几乎要嵌入我的发间。
我后背抵着洗手台边缘,属于他的味道混着某种灼热的气息,在这不足五平米的空间里织成密网。
距离过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脖子的脉动。郑嗣方肩线挡住顶灯,冷白的棱线从眉骨斜切至下颌……还挺帅,咳!
我骂人的话一下就说不出了,猝然撞进那双眼睛——睫羽下浮着充血的红血丝——我一夜没睡,他这个做贼的肯定也没有,又连哭带闹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我盯着打量,某种暗涌的情绪在郑嗣方瞳孔深处拧成极深的漩涡,而我微张的唇瓣,正清晰地映在他虹膜中央,像枚突然投进深潭的石子。
“你……”我们同时开口,呼吸撞在彼此唇间。
郑嗣方喉结滚动的幅度擦过我手背,我慌忙松手,却带得他腕骨与墙面相撞,发出闷响。
我们像被烫到般迅速偏头,我盯着他发旋处未落的雨珠,他望着我脸颊——下一秒,郑嗣方的手就摸上去了。
他指尖触到我皮肤的刹那,我条件反射地拍开,骂得咬牙切齿:“卧槽,你耍流氓啊!”
“粘了棉花糖。”郑嗣方慌忙解释,手掌悬在半空忘了收回,指腹还沾着我脸颊的温度。
我这才想起候机室里那杯热可可,棉花糖融化时确实蹭到了脸。
郑嗣方指尖轻轻碾过,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片雪花,“好了。”
机舱在这时再次发生颠簸,他本能伸手扶向我的腰,却在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如触电般收回……
于是我们的影子在镜面上交叠又错开,他红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脖子、再往下,消失在板正的衣领下方。
“你脸红得像猴屁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却仍要嘴硬。
他忽然低头,发梢扫过我鼻尖,香水味儿扑面而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这话倒是真的。我能感觉到脸颊发烫,恐怕比他更红。洗手台的水龙头还在滴水,节奏和我心跳重合,咚、咚、咚,震得人发晕。
“先出去,等会儿再跟你掰扯。”
我用膝盖顶了顶他发僵的小腿,“再耗下去,王留情该拿手机拍咱俩的‘洗手间殉情vlog’了。”
郑嗣方抬眼时,眼尾红得像蘸了朱砂的毛笔尖,他气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闷狠:“拍就拍,到时候发网上,让人评评理。”
“这么恶毒,吵不过就玩网暴?”
我挑眉,伸手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指尖划过锁骨处的皮肤,触感像烫过的瓷。
臭小子,肤质真不错。
我手指沿路向上,勾住他下巴轻轻一抬,“不过现在小姑娘都好‘破碎感’这口,发出去人家指不定让我再加把劲,把你欺负得梨花带雨!”
郑嗣方瞳孔骤缩,喉结再次滚动,却在这时被机舱广播打断。
我调戏完人,怕他反应过来报复,趁机推开他,金属门闩滑开的瞬间,王留情的银瞳在走廊尽头晃了晃,嘴角叼着的巧克力棒“咔嗒”断成两截。
“哟,”他晃了晃断成两半的巧克力,“阿拉还当侬俩在里头做法呢!”
郑嗣方擦着他肩膀过去时,王留情突然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啧道:“海队,郑哥后颈的头发都湿成条形码了,侬也不说帮他吹吹。”
我抬脚踢他屁股,却被他灵活躲过。但他的“灵活”只有一半——王留情前一秒还在得瑟我没踢到,下一秒转身,撞上文理抱臂倚着舱壁的身影。
“诶呦,文……呃,对不住、对不住。”王留情连连道歉。
文理没理他,指尖转着空易拉罐,拉环缺口在掌心压出的红痕还没褪,眼神在我和郑嗣方之间打了个转,最终落在我衣服肩线上——那里还沾着郑嗣方的发梢水迹。
表情似笑非笑。
“气流预警。”
她晃了晃平板电脑,卫星云图上的螺旋云团像摊开的章鱼触须,“还有二十分钟进入雷暴云边缘,都系好安全带。”
回到座位时,海焰正用爪子拍着宠物箱内壁,见我坐下立刻把鼻尖挤到透气孔前。
我摸出块冻干小鱼干塞进去,听见王留情在后排嘀咕:“啧啧,还真拿它当猫养活了。”
郑嗣方在我斜后方坐下,皮夹克肩线还沾着洗手间的水汽。我盯着他攥着手帕的垂落的指尖,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总爱用这种姿势攥着我的书包带,怕走丢似的。
矫情。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却在系安全带时故意偏过身子,用肩膀替他挡住王留情的视线——这小子眼尾的红还未褪尽。
飞机在这时坠入气流漩涡,座椅随机身剧烈震颤,机长的致歉声从对讲机里蹦出来,尾音被颠簸扯得支离破碎。
我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按住海焰的宠物箱,余光看见郑嗣方的掌根抵在机身,艰难稳住身形——那只手刚刚抵在我身后——咳
我神游只一瞬,又被颠簸拉回现实。
气流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宣告结束的广播停下没一会,空姐就踩着小牛皮靴过来。
我正用指尖逗弄海焰的尾巴尖。
小家伙蔫蔫地蜷在宠物箱角落,尾尖火星弱得像被露水打湿的火柴,见我递小鱼干也只是象征性舔了舔。
“贵宾休息室在二楼,床铺都备好了。”空姐微笑着指了指旋梯,目光在海焰的防弹玻璃箱上顿了顿,“宠物箱可以寄存至货舱,我们会保持恒温——”
“不必。”
我话音未落,郑嗣方已经拎起箱子,金属扣在他掌心发出轻响,“它怕黑,让它跟我住吧。”
王留情从后排探出头,银瞳在廊灯下晃出狡黠的光:“郑哥这是拿小海焰当借口呢吧?阿拉瞧着啊,是怕咱海队偷跑,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四千米高空我往哪儿跑!”我抄起靠枕砸向王留情,靠枕擦过他鼻尖,落在他胸前的骷髅头图案上,“再废话,把你塞进货舱和行李睡。”
王留情夸张地捂住胸口,防弹玻璃箱里的海焰尾巴尖“噗”地爆出火星,像在配合他的表演:“哎呦喂,区别待遇啊!昨天加班还搭侬称兄道弟,今天刚戳破郑哥点心思,海队这就护上短啦,忒偏心嘞……”
“王!留!情!”
我咬牙:“大早上别逼我扇你!”
休息室的床铺铺着驼色羊绒毯,暖光嵌在舱壁里,像块融化的太妃糖。
王留情选了最近的房间,进门就把自己摔进床垫,冲锋衣扔得老高,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卫衣:“今朝这觉要是睡不够,到了戈壁滩可要拿沙子当咖啡喝咯——”
文理没接话,径自将平板电脑架在对角房间的床头,卫星云图的蓝光映得她眼底发灰。
郑嗣方提着海焰的箱子,和个门神似的堵在我门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箱顶防震扣,像在确认什么:“有事叫我。”
“知道了,碎催。”
我望着他的背影,海焰的尾巴尖隔着玻璃和我挥了挥。
顶灯渐暗,我仰头望着舱顶的菱形纹路,听着隔壁王留情的呼噜声渐起,我也难抵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满以为能睡一个甜觉,没想到没睡上一会儿,掌心的鎏光却突然发烫。
那些淡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蠢蠢欲动,像被惊动的游鱼。
我捏住手臂,眼前刹那幻象横生,我看见河道逆流——尽头的铁门缓缓开启,半枚珍珠凉鞋在门缝里,鞋带末端还结着冰晶,像被冻住的眼泪。
“操。”我骂了句,翻身下床。
羊绒毯缠住了脚踝,脚下一绊,我膝盖撞上床沿,疼得龇牙。
上了班之后确实没做过噩梦。
灵能部的培训手册里说,频繁梦见灵体是灵敏感知者的初期症状,但我这种“关系户”本该与这些无缘,可自辽河套回来,掌心的鎏光一日比一日不安分,像被关久了的困兽,尤其在情绪波动时,总会带出些碎片化的画面。
这一下子就再也睡不着了,待着又难受,准备掏根烟去乏,一抬头,烟雾报警器正在脑瓜顶。
出去抽吧。
走廊灯调成了调成了夜航模式,我一时找不到鞋,只好赤着脚走出去。地毯柔软得像踩在云上,却让我想起辽河套的雪,踩下去会突然陷进冰窟。
路过王留情的房间时,门缝里漏出手机光,他正用方言跟谁视频:
“Sirius啊,侬阿晓得‘逆鳞阵'?对,就老祖宗讲的那个……”
我脚步顿了顿,里头的人听到响动立刻噤声。
我无意偷听,但此刻落荒而逃或强行解释都太过刻意,我索性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屋里的王留情也心照不宣,屋内骤然炸开惊雷般的呼噜声。
他装睡的动静大得离谱,尾音还带着刻意的破音,像台年久失修的蒸汽机。
不演还好,他这么一荒唐地演,我更尴尬了。
走廊的感应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把我钉在原地的影子劈成两半,一半落在他虚掩的门缝里,另一半蜷在自己脚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算了,总归未来还要共事好久,不如坦诚点。
我盯着门板上晃动的枕头影子,故意用指节敲了敲金属门框,“要不要给你拿点川贝枇杷膏?”
屋内的“蒸汽机”突然卡了壳,停顿半秒后,王留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劳驾海队,先把耳塞塞回去——阿拉这梦到周公讲山海经呢!”
我摇头失笑,“接着梦吧,记得让周公给你捎本《解梦大全》。”
说完,冲门里挥挥手,转身走向客舱深处的旋转楼梯。
我走向前排靠窗的座位——窗外的云层厚得化不开,偶尔有闪电在云隙间劈出银链,将我的影子投在对面座椅上,晃成破碎的光斑。
客舱里的恒温系统开得很足,我却觉得冷,尤其是肩胛骨下方,像有片雪花停在那里,迟迟不肯融化。
烟盒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指尖不由得在盒面上碾出褶子——忽然想起郑嗣方在洗手间说的“暖手宝”,那东西此刻应该正安静躺在行李舱……
我不记得肩膀受过伤,拨开衣领,皮肤下没有淤青,骨骼轮廓清晰如昨,没有任何异常。
寒意却像生了根,顺着脊椎往上爬。我伸手进去搓了搓,织物摩擦声在寂静里异常清晰,皮肤很快泛起淡红,却驱不散那点阴凉,倒像是把雪揉进了血肉里,越焐越凉。
二楼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鞋底与羊绒地毯摩擦出细响,却在我转头时骤然消弭,如同羽毛坠入棉花堆。
见鬼了?
我摸出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任由过滤嘴在齿间晃出虚影。
做了噩梦惊醒后就有这点不好,连空气里都飘着可疑的尾音。
我摸出打火机,拇指在砂轮上碾出火星,豆大的火苗刚跃上烟尾,客舱顶灯却突然熄灭。
我指尖一抖,火星溅在羊绒毯上,烫出的黑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只窥伺的眼睛。
“有人吗——”我刚开口,后颈突然贴上片冰凉的触感,像只死了多年的手摸你后背。
那触感顺着神经窜进头皮,我浑身的寒毛骤起,肘本能往后挥,却撞进一团带着雪松气息的阴影里。
打火机砸在地板上发出脆响,我头皮几乎炸起来,起身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磕在小桌板边缘。
头顶的应急灯在三秒后亮起,暗红光线里,郑嗣方湿发贴在颈后,皮夹克肩头的水痕黑得像渗血。
头发的颜色变回了原形。
他不知何时贴到我斜前方,手里捏着枚蛋挞,下颌几乎要蹭到我发顶,死寂的客舱里突然响起他的低笑,惊得我后颈绒毛全竖了起来。
那枚蛋挞,一半被我撞到地上,摔成一滩糊糊;剩下的一半,经过挤压,散成粉末,粘在郑嗣方的衣服上。
他举着空空如也的纸袋,嘴唇上沾着酥皮碎渣,腮帮子鼓鼓的,塞着尚未来得及吞咽的几口蛋挞。
“怎么不穿鞋?”郑嗣方含糊不清地问。
“我操!”
我骂得气短,心脏还在喉咙口蹦跶,这才发现他没抓蛋挞的另一只手里攥着根断开的电线,指尖还沾着淡蓝色的电痕,像道微型闪电劈在苍白的皮肤上。
“吓着了?”郑嗣方慢悠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酥皮渣,“来,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手里拿的什么?”我皱眉躲开他沾着油的手。
“路过看见线路冒火花,顺手掐断了。”他非常自然地冲我晃晃,望着我的眼神里,却暴露了某种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妈的,这孙子刚才绝对是故意吓我的!
腹黑能不能判死刑啊!把你们土象都杀了!
“你有病!”
我给了他一拳,压着声音骂,“不睡觉出来徒手掐电门,拿自己当皮卡丘啊?而且……你头发怎么还没干,金色呢?”
“一次性的,我刚用药水洗掉了,怕罗布泊没水——”
他被我打得退了三四步,皮夹克蹭过座椅扶手发出轻响,笑道:“领导,吓着你这事儿真不能怪我,灯是你儿子咬灭的,我不掐,一会儿炸了。”
我瞳孔骤缩:“海焰?”
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那里有道焦黑的痕迹,像条被烤焦的蜈蚣。
郑嗣方无奈道:“刚把它从箱子里放出来,眨眼就蹿没影了。”
我瞪他:“谁让你放的!”
他耸耸肩,发梢又滴下滴水珠,砸在我手背上,“小家伙在箱子里抓了半小时内衬,爪子都快磨秃了。”
我挑眉:“所以你就放它出来遛弯?让它拿机舱当猫抓板?”
“总比闷出病强。”他弯腰揉了揉后颈,那里有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蹭过。
他把脚上的拖鞋脱到我面前,示意我踩在上面,叹气道:“谁知道刚解开扣带它就窜没影了,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我白了郑嗣方一眼,指尖戳向他皮夹克上的焦痕:“你就惯着吧,没听过那句话吗,‘惯子如杀子’。”
郑嗣方乐了,低头时发梢遮住眼睛,却遮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那还有句话叫——”
“谁家孩子谁不惯着。”
我抄起靠垫砸过去,他偏头躲过,靠垫擦着他肩膀飞进身后的皮质座椅,发出闷响。
我骂道:“屁股出气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
我舌尖抵着后槽牙冷笑一声,“把孩子丢了,不快去找,还有脸在这儿装模作样。再晚一会儿,他就敢拿驾驶舱仪表盘当磨牙棒!”
郑嗣方脸色骤变,“我靠!”
下一秒,我眼前只剩道模糊的皮夹克影子。
神经。我笑骂了一句,踩上拖鞋,捂住心口的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