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啸》公子毅

21、何晏来凝香芷

　　立秋以后，天气渐凉，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何晏悠闲地溜达到凝香芷，上二层，远远听见兰姐对五位女子训话，这次不同往常，何晏站在门口侧听，只听得兰姐词锋凌厉：“进了凝香芷的女人便不是自由身，不得随意外出，不得自由婚配，凝香芷给你们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了落脚的地方，衣食不愁，安睡无忧，还让你们习得一身才艺，总得回报凝香芷才成，若你们有幸被哪个洛阳豪门公子相中，花重金赎回去侍奉，也不枉凝香芷一番苦心，如若敢有私自逃跑者，便交由凝香芷护院伺候，凝香芷护院都是何大人从宫廷禁军中挑选出来的，武艺高强，明察秋毫，你们不可升起那心思，如果确实有事需要外出，也要有专人陪同。”

　　青螺听到这里毛骨悚然，生性爱自由的她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如果一生被限定在一个地方，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挑选，生而为人，还有何意义？天高地阔，山河壮丽，她在豆蔻年华时就想象过和自己心爱的男子策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有轰轰烈烈的爱恋，有热气腾腾的陪伴，他或许是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对自己却有万般柔情，会在自己难过时心疼的把自己揽入怀中。

　　这时何晏开口道：“兰姐。”

　　兰姐并五个女子一同看向男声传来的方向，只见这男子粉妆玉琢，头上的发髻套在玉冠中，一支固定发髻的白玉发簪与他白色的宽袖长袍相映成趣，更显风流倜傥。

　　兰姐见状，赶忙趋步向前，作揖下拜：“何大人好，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随即转身向五位女子介绍道：“这位便是吏部尚书何晏何大人，也是我们凝香芷的开创者。”

　　青螺一听这是何晏，便心想：“这就是何晏啊，脸真白，怪不得当年的明帝曹睿为了看明白自己这个叔叔有没有在脸上敷粉，大夏天故意赐给他一碗热汤面吃，何晏边吃边大汗淋漓，不断用自己的红色官服来擦脸，结果，他的脸色在经过汗水洗礼和红衣擦拭后，反而更加洁白光亮了，这白脸真是天生的，何郎敷粉，妙也。”

　　何晏礼节性的微笑一下：“兰姐，你先前训练出来的女子不少被洛阳的高门子弟赎回鉴赏，好像还余四个，加上这五个女子，可以演一场大戏了啊，这凝香芷沉寂了许久，上次我发起的大规模的雅集已是半年前，遥远到我都记忆模糊了，这几日，你着手筹备这九个女子的歌舞声乐，我负责邀请洛阳的高门子弟。”

　　兰姐双手侧搭左腰间屈腿作揖：“请何大人放心。”

　　青螺一听不久后要有洛阳高门公子们参加的雅集，眼珠机警地转了转，仿似灵光乍现，若有所思。

　　突然何晏想起红蝶跟他提起的舞姿绝伦的姑娘，便问道：“哪位姑娘是青螺？”

　　青螺立马站出来，恭敬地敛衽下拜，何晏心想果然没错，他来到二层看到五个女子时，便发现其中最出彩的一个姑娘，眼眸流转，气质挺拔，站在那里有一种桀骜不驯的灵气，眉目嫣然，身段绝佳，仿若妖精，生来便是招惹男人的，何晏当时猜测这姑娘应该就是青螺。

　　何晏说道：“红蝶跟我提起你，道你舞艺非凡，待几日，洛阳公子们将一睹你的风采。”

　　青螺低头羞赧。

　　何晏说罢，手执麈尾，潇洒而去。

　　傍晚，青螺并五人训练完毕，去一层的堂厨吃饭，这五个女子平时一起训练，常聚在一张桌上吃饭，梨沙像往常一样，帮忙端菜，摆放碗筷，颇有领队的样子。

　　饭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有宫里的老人儿专门在凝香芷教姑娘们一些裁衣刺绣的女红，而青螺对女红毫无兴趣，宁可望向远方发呆，也不愿拿起针线，正当青螺倚门沉思时，正在手帕上刺绣的梨沙冲她说道：“青螺，发什么呆啊，快点干活啊。”

　　青螺回应：“我宁可用做这些活计的时间读书和沉思。”

　　梨沙道：“我们女人这一生哪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何况我们这样的底层女子，靠卖艺生存，你脑子里尽想些风雅事。”

　　夜深，洛阳城渐渐沉寂下来，人们开始进入梦乡，凝香芷二层姑娘们的卧房也没有了嬉笑和谈话声。

　　青螺不知所以地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来到卧房外，在厅堂翩翩起舞，腰肢婉转，兰花指托腮，娇羞低头，英气回眸，时而踢得裙子波涛汹涌，时而轻盈如烟，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司马昭，幻想着他正坐在寂静的厅堂看自己独舞，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自然舞出了最极致的妖娆妩媚，烛影摇曳，丝毫未察觉梨沙也已来到厅堂。

　　看着如此美丽又极具魅力的青螺，梨沙不知内心是嫉妒还是欣赏，自己出身没落的清贵之家，但至少在富足中长到了十八岁，青螺却是底层人家出身，在贫苦中尝尽人生的艰辛，可是老天却给了她盛世美颜和说不出的魅力，梨沙边想着边说道：“青螺，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跳什么舞？”

　　青螺说：“就因为睡不着，才出来跳舞啊。”

　　梨沙道：“深更半夜，睡不着也要躺床上，不要耽误别人睡觉。”

　　青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出来时就听见了几个人的轻微鼾声，敢情只打扰你一个人喽？自己睡不着，怪别人，炒不好菜，怪锅。”

　　梨沙看青螺打趣自己，有些不怀好气地说：“每天晚上要安稳睡觉，你这样岂不越跳越兴奋？”

　　青螺悻悻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