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啸》公子毅

18、苏小秋出场，司马昭，气度超绝

　　司马昭与曹爽、夏侯玄通过骆谷进入蜀地，驻扎在兴势，司马昭这些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积累了丰富的战地经验，他命令士兵在驻扎的营帐外约二十步的地方深挖壕沟，壕沟外设置荆棘等障碍，防止敌军骑兵或步兵的突然袭击。

　　果不其然，是日深夜，蜀将王林率军偷袭军营，司马昭要求按兵不动，无论王林的部下如何叫嚣羞辱，司马昭依然气定神闲与夏侯玄在营帐下棋，这时一名士兵来报：“公子，王林部下太过张狂，我主动请缨与王林一战，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司马昭神色悠然地落子：“再有请战者，斩。”颇有十年前五丈原之战父亲司马懿的气度与定力，只不过，五丈原之战是诸葛亮主动发起的北伐战争，司马懿被迫应战，面对蜀军的多次挑战，司马懿坚守不出，诸葛亮赠他女装，这激将法对司马懿不好使，司马懿反而穿上女装带几个随从隔岸给诸葛亮赋诗一首，他知道诸葛亮行将就木，一直等到诸葛亮死，几乎不费一兵一卒，赢得五丈原之战大捷。

　　可是这次的骆谷之役，却是曹爽和夏侯玄为了建立自己的军功名声而发起的，千里迢迢，夜以继日赶赴蜀国，兵马粮草供给不足，司马昭下棋之时，观棋盘的进退围攻之势，亦在心里盘这次战役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损失班师回洛。

　　最后一个落子后，司马昭告诉夏侯玄：“如今蜀汉大将费祎占据险要之地而固守。我军前进得不到作战的机会，攻坚而不能下，应尽快撤退。”

　　夏侯玄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们长途奔袭，六、七万将士携粮草辎重，累时三个月才到蜀国，还未开战，就要撤退，回去岂不被人嘲笑。”

　　司马昭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战场保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我们一起去大将军的营帐，帮他分析形势，权衡利弊，务必撤退。”

　　两人来到大将军曹爽面前，司马昭神色冷峻，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二十五年前的汉中之战，蜀将黄忠斩杀曹军主帅夏侯渊后，曹军大败，军心震动，武帝（曹操）亲率大军从长安赶来救援，刘备据险固守，避而不战，劳师远来的武帝（曹操）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消耗战，长线运输粮草物资又过艰难，最终不得不下令全军撤退，放弃汉中，刘备成功占领汉中全境，而我们现在的境况比之汉中之战时的武帝更为凶险，费祎已据险以待，我们前进不能，他身经百战，我们撤退之时，势必会率兵截断我们的退路，到时我们要拼死一战，抄小路撤退。”

　　曹爽看着大义凛然，运筹帷幄的司马昭说道：“我率六、七万大军前来，是为了殊死搏斗，拿下蜀国的，岂是为了畏首畏尾，拼死撤退的？”

　　司马昭盯着曹爽的眼睛，曹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司马昭字字如铁：“不退，将全军覆没。”

　　夏侯玄听了刚才司马昭关于汉中之战的分析，句句在理，逻辑清晰，走到曹爽跟前说道：“表哥，听子上的话，撤退吧，哪怕撤退，我们也会有一场恶战，伤亡惨重。”

　　此时，天已微亮，曹爽不得不下令撤军。

　　果不其然，如司马昭所料，撤退途中，蜀将费祎率兵急奔三岭，截其归路，两军交战，死伤无数，最终夺得险道才得以逃离，带去转运的牛马几乎耗尽，给他们供应粮草物资的羌、胡民众对曹爽怨声载道，关中也大为虚耗。

　　洛阳，早朝，百官列队，小皇帝曹芳十二岁，身边已没有了郭太后，曹芳说道：“前方来报，伐蜀战争惨败，尚未开战便急速撤退，转运牛马皆耗尽，死伤无数。”

　　尚书陈泰说道：“自来军中赏罚分明，此次战役是大将军力排众议执意要发动的，不听朝中众臣劝阻，一意孤行，六、七万将士死伤过半，牛马粮草耗损惨重，姜、胡民众怨声载道，如果没有司马公子运筹帷幄，极力劝退，将全军覆没！”

　　吏部尚书何晏立马反驳道：“此言差矣！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为可否发动一场战争的唯一决策之人，古往今来，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先帝临终前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岂是我等能随便赏罚的？”

　　陈泰向来耿直，怒斥道：“司马公子自从担任典农中郎将以来，休养生息，开垦荒田，鼓励农桑，这些年也恰无战事，我大魏国力日渐增强，刚刚出现一点繁盛的迹象，远不是伐蜀的时机，一场战争耗损多少积累，再任由大将军胡来，我大魏必将被敌国蚕食！”

　　众大臣纷纷表示赞同，何晏依然不依不挠：“大将军伐蜀也是为了大魏一统天下的格局，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陈泰直视何晏：“你与大将军整日里花天酒地，萎靡奢侈，只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军功名声，大腿一拍就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大魏必将败在你们这群人手里！”

　　这时已经满头银发，老态龙钟，只能坐着参加早朝的司马懿向陈泰使了个眼色，陈泰心领神会，曹爽何晏作为当今大魏最高权力掌控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他们不起作用，司马师仿佛置身事外，只要确定自己的弟弟司马昭可以平安归来，他便不理朝堂政事，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正事，如果不能改变，那便推翻。

　　陈泰，有其父陈群的风范，陈群那可是大魏“九品中正制”和《魏律》的创始人，确立了曹魏时期的选官制度，完善了大魏律法，深得魏文帝曹丕信赖，当年陈群与司马懿同朝为官，两人性情相投，官场中为同僚，官场外亦是知己好友，陈群主持修订的制度不敢交给曹丕，司马懿首当其冲拿上陈群修订的文书督促曹丕尽快审阅。

　　司马懿甚是佩服陈群的才华，陈群偏文，司马懿偏武，文臣武将，珠联璧合，是曹魏两颗璀璨的星。

　　而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与陈群的儿子陈泰自小一起长大，因为父亲的友情，他们打小培养起来的感情便比其他人更深厚。

　　下朝后，陈泰回府，走在回廊处，看到一个女子跟家里的婢女侃侃而谈，地上放着一堆做好的衣服，旁边两个小厮等着两人交代妥当抬衣服进屋，只见那女子身形娇小，但身材凹凸有致，瘦削却不干瘪，丰腴而不臃肿，着一身绸缎衣裙，跟婢女说道：“绢稠布料是咱府里自己供的，我们只收裁缝和刺绣工钱，四件老爷的，四件大娘子的，两件赵姨娘的，两件郦姨娘的，两位小公子各两件，四位姑娘各两件，老爷和大娘子一百钱一件，共八百钱，赵姨娘和郦姨娘的一件八十钱，共三百二十钱，公子和姑娘们共十二件，每件八十钱，共九百六十钱，府里订的麻布衣服共四十件，布料和裁缝工钱合计每件十钱，共四百钱，总共啊是两千四百八十钱，这个秋冬，你们都有新衣服穿了。”

　　陈泰看着这个女子清点衣物账目，吐字清晰，语速很快，中间不带卡壳的，而绢布上的账目明细在婢女手里，她完全是靠脑袋记忆把帐算的一清二楚，陈泰不觉多看了这女子几眼，眼含星光，眉目清朗，嘴角还带笑，表情松弛还带些古灵精怪，心想这民间还有如此聪明伶俐，妙语连珠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青螺刚到洛阳闲逛时路过的布匹店里看到的女子，苏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