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啸》公子毅

16、司马昭的玉佩成为青螺在洛阳最温暖的依靠

　　既来之，则安之，青螺一路风尘仆仆，此刻只想尽快睡下，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坐在床上，入睡之前，青螺不禁仔细看了看这房间布置，一张双人大床，床边垂下白色纱幔，靠墙处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朱红色榆木衣橱，上面画着盛开的莲花和缠绕的忍冬卷草，衣橱的衔环是鎏金铜饰，在摇曳的烛光下熠熠生辉，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长约两米的榆木桌子，桌上边缘一侧一盆腊梅开的正盛，别有风味，桌子中央摆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白玉耳碗。窗边的桌子上一架古琴，无声寂静，自顾自美丽。

　　青螺心想，这客舍如此优雅精致，与自己曾经的卧房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边想边躺下，把衣襟里司马昭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枕下，京都洛阳，果然不同凡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窗棂照在那盆腊梅上，蔓延至床边，青螺心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这时肚子开始咕咕叫，奶奶给自己放的干粮所剩无几，她要解决自己最紧要的吃住问题。

　　她拿出枕下的玉佩，若有所思，穿衣洗漱整理完毕，拿起玉佩揣进衣襟，顺带拿了两枚五铢钱下楼，红蝶看青螺神色凄婉，便问青螺去向何处，青螺说出去找个朋友，红蝶看她没有拿昨日的包袱，心想肯定还会回来。

　　青螺走出客舍往城中心的方向前行，努力回想那日在驿站司马昭叮嘱自己来到洛阳拿着玉佩可以去找谁，阮籍，陈泰还有谁来着？从昨日傍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只想着快点饱腹一顿，不觉加快了脚步，早晨的阳光真好，照在身上暖暖的，这世间，阳光雨露，自然风光才是最公平的吧，不分贫富贵贱地施予每一个人。

　　不足二十岁的青螺体力正旺盛，走七八里路完全不在话下，前方渐渐人声鼎沸，洛阳的早市人流如梭，各种小摊的商品琳琅满目，新鲜的瓜果蔬菜数不胜数，早市中当然有吃早点的小店摊位，青螺在一处冒着热气的包子蒸屉前停下，买了两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感觉跟自己家里的包子完全不一样，味道好极了，就着一碗粥下肚，吃饱后心满意足，开始在洛阳城中的大街上闲逛溜达。

　　看着洛阳城中威严的建筑，繁华的街景，想起客舍房间的优雅品味，青螺好想拥有这世间美好的一切，她摸了摸胸襟处的玉佩，仿佛这是她在洛阳唯一的温暖的依靠，她要耐心等待玉佩的主人平安归来，想起司马公子，内心一股暖流涌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如果没有逃婚来洛阳，如果没有婚配，大抵还在陈尚老先生的学堂学习，可是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突然好怀念学堂的朗朗书声，怀念善良慈悲的老先生，更想念年过古稀步履蹒跚的爷爷奶奶。

　　经过一家布匹店，五颜六色的布悬挂铺排开来，正应了这繁华盛景，布匹店旁边便是一家裁缝店，青螺突然想起来洛阳前奶奶给自己的丝绸布料，哪天可以来裁缝店做一件漂亮的裙子，可摇曳生姿，可翩翩起舞。

　　她看到裁缝店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在和店里的娘子热情攀谈，这女子聪明伶俐，口条很溜，说起布匹的面料如数家珍，对于布匹的价格信手拈来，心想这世间有如此娇俏灵动的女子，但凡有品味的君子一定喜欢她。

　　马上日上三竿了，青螺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她念叨着司马公子告诉我可以找阮籍、陈泰，还有谁来着？实在想不起来了，边溜达边想怎么找这两个人呢？不多时便到了风雅楼，气派威严，门口已经有诸多洛阳公子哥儿往来迎送。

　　这时，刘伶在风雅楼门口兴奋地说道：“阮籍公子，这可是你说的，要请我在这地儿喝酒，不醉不归。”

　　青螺一听阮籍，立马惊诧地看过去，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拉着身高八尺、玉树临风的公子在说笑，那公子便是阮籍。

　　阮籍回应道：“刘伶兄，这里有最好的酒，最美味的菜肴，我当然要带你过来，我阮某人向来一言九鼎。”

　　原来阮籍刘伶众人跟随嵇康去山阳的嵇公竹林狂欢几日后，吕安和向秀留在山阳陪嵇康一起灌园打铁；阮籍、阮咸、刘伶、山涛一道回洛阳，继续在官言官，在朝言朝；王戎年纪只有七岁，当然也要回洛阳与父母团聚。

　　青螺看着刘伶和阮籍走进风雅楼，她突然退缩了，刚刚闲逛中没有细想这其中的人情世故，洛阳城的翩翩佳公子，如何帮助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何况阮籍是司马公子的朋友，想必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因为帮助自己惹得闲言碎语，便是得不偿失了。

　　边想着随即转身往客舍方向走去。

　　一路阳光明媚，蝉虫鸣叫，夏日总是充满勃勃生机，青螺路上一直在想如何在洛阳城生存下去，想着想着便到了客舍门口。

　　妩媚风情的红蝶依然满面笑容地迎接青螺，青螺打小敏感，昨晚她就感觉红蝶对自己的身世好奇，仿佛要从自己身上挖掘出什么利用价值，正好可以借着她的好奇打听一些人物故事。

　　青螺说：“姐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红蝶立马热情地回应：“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了解阮籍吗？”
　　红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跟阮籍什么关系，青螺立马说道：“我不认识阮籍公子，只是来洛阳的路上听人说起，我忙着赶路，就没听清楚。”

　　红蝶笑着说道：“嗨，阮籍呀，那可是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流人物，每次在风雅楼喝完酒就在酒馆主母脚边睡着，前些日子在尚书大人母亲的丧礼上喝酒道别，一声不哭，但是邻家十四岁女孩过世，他硬是哭的死去活来。”

　　青螺听得目不转睛，红蝶看着青螺炯炯有神的双眼，继续发挥道：“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阮籍在大街上偏要跟邻里的嫂子啊，姑娘们大方地打招呼，你看我们现在是这样跪坐在蒲团上，阮籍每次都是箕踞而坐，从不在乎别人目光。”

　　青螺回味着这些话，神色里有向往，有佩服，心想原来人还可以如此潇洒不羁的活。

　　青螺若有所思地问道：“司马昭公子如今在做什么？”

　　红蝶对眼前的青螺又升起了几分好奇：“司马昭，当朝太尉司马懿的二公子，如今在蜀国打仗，他的父亲司马懿当年威名赫赫，如今老态龙钟，不能自理，不知还能活多久。”

　　青螺看着眼前的红蝶，心想也许只能靠她探寻在洛阳活下去的一线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