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复仇 ...
-
船舱里闷热而潮湿,混合着机油、汗水和海风咸腥的气味。
老旧渡轮的引擎在脚下隆隆作响,震得人脚底发麻。
昏暗的灯光随着船身轻轻摇晃,在乘客们疲惫或茫然的脸上投下闪烁的光影。
等了快一周,郑嘉礼才等到了这艘通往蔷薇岛的渡轮。
郑淑茗果然上了船。
郑嘉礼坐在角落的一个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插在旧夹克的口袋里。
这是他新买的衣服,与他平时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为了防止被郑淑茗认出,还特地改了发型化了妆。
他的手心全是汗,冰凉粘腻,死死攥着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硬邦邦的东西。
他无意间从穆婉婷口中听到了军火交易的消息,运气好在一个商人手里买来了这颗炸弹。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郑嘉礼想着,如果等郑淑茗真的回到了蔷薇岛,那杀掉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这次军火走私的消息就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郑嘉礼下定了决心。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的目光,努力维持着平静,穿过晃动的人群,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两个女人。
管教妈妈坐得笔直,像一根钉在椅子上的标枪。她穿着不起眼的灰色外套,但锐利的眼神和时刻绷紧的肢体语言,让她周遭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凝重。
她偶尔扫视四周的目光,像鹰隼一样,带着专业的审视。
她身边是郑淑茗,郑淑茗早已不是前几天那般呆滞,她的表情带着郑嘉礼熟悉的从容和淡然,时不时和管教妈妈交谈几句,带着得体的微笑。
她们应当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郑嘉礼确认了位置后将头埋得更深,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船破开波浪,偶尔一个稍大的颠簸,让乘客们发出小小的惊呼。
郑嘉礼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污浊空气的咸腥味冲入肺腑。
他计划着等大厅人少,四周只有海水时动手。
一个玩闹的小孩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猛地撞在了郑嘉礼身上。
“哎呀!”
郑嘉礼猝不及防,身体一歪,口袋里那只手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抽了出来,连同那个用胶布粗糙缠绕、带着一个简易触发装置的金属管状物一起,暴露在了昏黄的灯光下!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郑嘉礼心道糟糕,下意识地看向郑淑茗的方向。
她们果然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从她们惊讶的眼神中,郑嘉礼知道她们认出自己了!
管教妈妈的瞳孔瞬间收缩,她的专业素养让她在百分之一秒内就识别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以及其代表的极度危险!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把将身边的郑淑茗狠狠推向后面的角落,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暴起。
不是后退,而是直接扑向郑嘉礼,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目标是直接夺下他手中的危险物并制服他,郑嘉礼在她的面前无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所以对方的神色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
郑嘉礼的大脑一片空白,计划全乱了!
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僵住,但下一刻,看到管教妈妈扑来,看到郑淑茗那张冷漠淡然甚至带着嘲讽的脸,积压的所有恨意和绝望轰然爆发!
“去死吧——!”他发出一声不像是自己的嘶吼,不是进攻,而是绝望的宣泄。
面对管教妈妈精准抓向他手腕的凌厉动作,他根本做不出任何格挡或反击,只是凭着本能,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胡乱地将手里的铁疙瘩朝着那两个女人的方向猛地抡了过去!他甚至没来得及按下那个预想的按钮,只是笨拙地、绝望地把它扔了出去!
管教妈妈没料到对方不是试图引爆,而是这样毫无章法地投掷!她的动作因此慢了半拍,视线下意识地追着那划着蹩脚弧线飞来的物体。
那粗糙的装置在飞行途中,或许是因为撞击,或许是因为制作本就极不稳定,就在它飞到距离管教妈妈和缩在角落的郑淑茗中间位置时。
轰!!!
一团暴烈到极致的火光猛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撕裂了。
强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致命的预制破片,如同金属风暴般瞬间肆虐开来!
郑嘉礼被气浪狠狠掀翻在地,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鸣叫,世界仿佛变成了无声的慢镜头。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管教妈妈试图用身体去阻挡那毁灭性能量的徒劳动作,以及郑淑茗那张脸上终于有了惊恐的神色。
郑嘉礼灿然一笑。
她们的身影在爆裂的火光和浓烟中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吞噬。
那军火的威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猛烈、残酷,毫不留情。
虽然爆炸时间与他预计的有所差距,但爆炸的范围被严格控制在了那一小块区域,灼热和冲击主要向前方倾泻,加上郑嘉礼自己被炸翻在地,反而阴差阳错地避开了最致命的伤害。
其他乘客大多被震倒、尖叫,被飞溅的碎屑划伤,但无人受到致命波及。
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弥漫开来。
郑嘉礼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耳鸣不止,浑身剧痛,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点。
他望着舱顶摇晃的昏灯,眼神空洞。
仇,报了。
用他最没想到的、最混乱、最意外的方式。
同归于尽了吗?
他似乎还活着,但心里某个部分已经和那两个人一起,被那剧烈的爆炸炸得粉碎了。
“呜哇————”
孩童的哭嚎尖叫几乎震碎了郑嘉礼的耳膜,他转动着眼球看向声音的来源,刚才那个孩子正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剧烈的痉挛着,左臂自肩关节下方一点的位置被完全炸断,断口参差不齐,碎裂的骨茬白森森地刺出,肌肉组织和血管像被胡乱扯断的绳索般裸露在外,血液随着孩子心脏的剧烈跳动,一股股地、几乎是喷涌般地向外冒,迅速将他破烂的衣衫和身下的地板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