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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真相(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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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沉寂一片,宿鹤没有回话,燕临也看向了他,他相信宿鹤,但也好奇着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大家都等着宿鹤回答。
半响,宿鹤从阴影里抬起头来,也客客气气回了一句:“你也是,好久不见。”
听完宿鹤的回答后,胡千安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屑,细微的波动燕临看在眼里,心里又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好奇,宿鹤怎么会和失踪了八年的人扯上关系?
“你如果跟蒋夕没有关系的话,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跑?”
胡千安不语,挑起的眉毛无时无刻不在挑衅众人。
燕临越看越奇怪,随后突然一瞬明白了,这是在声东击西!
“快!赶紧让警局的里其它警察把小区围好!还有城市的高速收费站也,禁止任何车辆出城!”燕临转过身,拽着胡个安往警车那儿拖,“他这是在声东击西!”
顿时,场面一片哗然,涌来的警察纷纷又散开。
但凡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遇到警察时不会跑,更不会频频回头去吸引警方注意力,自己早该想到的!蒋夕怕不是刚在小区围起来的警察松了一点,便逃出去了。
燕临算过,目前只能封锁全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蒋夕就算油门踩到底,也没法出城,而信息传到收费站就是几下的事,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把去路也围上,就能找到蒋夕了。
蒋夕脸上不时滑落冷汗,一边踩着油门,因为太过紧张,脚脖子都僵了,后背早已被汗打湿,贴着身上,很潮。
他趁着警察那儿一松散,便将要卖的人装在货车后备箱里,找准机会溜出来,但要赶快,出了城就安全了……
他在高速上行驶着,高速上不能开快,一但超速被交警发现就完了,他无可奈何,只能按着限速行驶。但愿胡千安能拖多久拖多久……
蒋夕和胡千安算了一笔账,若是去自首,那组织随时会杀了他们,若是把这批货运到,那他们注定要过这种日子一生被人骂一生,而被警察抓到……组织不会直接杀,但不能出卖消息。
但蒋夕不想死,也不想被抓到。
于是蒋夕无意间知道了有一个人要杀这小区的一位居民,那个人入侵了小区里的监控,是他偷偷把监控里的病毒消除,假装搬运东西,频繁的在监控前露脸,让自己的脸让警察们看到。
蒋夕清楚,自己只帮人贩子偷拿过林柔的死亡证明,结果不小心拿成了无子宫证明……
本来说是蒋夕去当诱饵,可谁知胡浩然像是对蒋夕要当人贩子这件事着了迷似的,不能让蒋夕离开,蒋夕是被迫推上了这船。
蒋夕就这么开着,突然前方很堵,全是汽车,蒋夕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这明明都快出城了。
他正想着下车去看一下什么情况,却看见前面一片穿淡蓝警服的警察在对着前面的人一一搜索,蒋夕内心顿时警铃大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封城了!
额上大滴汗珠滚落,蒋夕往后一看,后面也不知什么时候封了!大批的警察向中间靠近,一点点靠近蒋夕……
躲已经来不及了……蒋夕希望他们只是交警,看一眼就赶紧走。
在他还在思考着自己还能怎么逃,一位警察已经在敲他的车窗,蒋夕磕磕绊绊的放下了窗,表面上强装着镇定。
“你好,我们要察一下酒驾。”
蒋夕松了一口气,将头探出车窗,刚要冲那棒头吹一气时,那警察突然漫不经心开口:“你怎么这么多汗呀?”问的蒋夕措不及防,身子停在半空,随后又故作无事道:“这天也确实有些闷,我都出汗了……”
看来还是不经吓,警察恐怕也就随口一问,蒋夕自嘲道。
正当以为自己可以走了的时候,那警察又开口:“我们需要检察你的货车箱,请谢谢配合。”他刚说完,不远处又来了两位警察。
完了,蒋夕内心想着,刚走过的两个警察其中一位还不时看向他,目光锐利。蒋夕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不用再检察了。”那警察突道。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蒋夕,冷道:“你就是蒋夕。”
之后说了什么,蒋夕没有听清楚,只记得他被人铐住了双手,塞进了警车,耳畔轰鸣。
大家在繁忙里又各忙各的,好不容易抓到了犯人,偏偏徐主任一态反常,把燕临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燕临寻思着自己也没犯什么错呀?怎么又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天气没有暖过来,空气里仍是冷的。冷气被吸进肚子里,凉的有些不太服舒。
燕临推开门,徐主任站在窗前,神态却有些凝重。他看到燕临进来也没有多说什么,迟疑了很久,燕临看着徐主任的嘴张了又闭,像是在反复要酿着该不该将这句话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徐主任稳了稳心神,道:“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燕临不知徐主任会先问这句,反应过来后才道:“记得。”
这会儿没有下雨,徐主任望着窗外,在那一瞬有些出神,办公室里是沉寂的,两人没有说话。
“今天是他们的忌日,你去看看他们吧。”
谁也没料到时间会走得这么快,仿佛只在恍惚间,时间就溜去了八年,白云苍狗,往事如烟。
在燕临即将走的时候,徐主任又喊住了他:“你跟我说一声,我有点忙,没来得及抽空去看他。”
阳光铺满了办公室,徐主任呆在阴影里,一声不吭。
宿鹤刚刚从批改完的卷子上抬起头,就见自家挂历上标着曾经一直让他难过的一天——高中部遭到火灾。
如今多多少少,他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原来时间真的会治愈一切,初时的痛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伤会留下一道疤,但若不去触动它,他还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今天是燕临他父母的忌日,那燕临应该也会去吧?
秦始皇的太子妃:你今天忙吗?
冻鸟:不忙,怎么了?
那边回得很快,宿鹤决定,干脆开门见山说得了!
秦始皇的太子妃:那你今天要去看看你父母吗?
冻鸟:嗯。
很好,对方状态良好,那他,带我一个吧!
秦始皇的太子妃:那你能带我一个吗?
冻鸟:也行,我在城南的公墓等你。
宿鹤心中松了一口气,你同意了就行。
人声鼎沸,风掀衣角,宿鹤远远就看见了燕临待在大门旁边,风吹起了他的衣角,这么久过去了,他站在那儿还是冷冷清清的。
“宿鹤。”燕临抬眸看见了他,便轻唤道,他快步向这边走来,宿鹤这才发现,燕临手中还藏着一束白菊,用手随意掩着,生怕风惊动了这束花。
这里种满了松柏,一年四季都是不变的,风吹来的时候,叶子会拂起背面一角,远远望去,是掀起的松浪。
宿鹤看见燕临待在两个墓碑之间,便静静站在燕临身边,这是燕临父母的墓。
可能一切都是缘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在人海里碰见并相爱,都是上天早有预谋。
原来,这八年里,宿鹤一直愧疚的那两个人已经在这儿安睡了许多年,即便宿鹤不来,他们也过得好好的。
突然,宿鹤觉得燕临有些不太对,于是抬头看着燕临,他已经红了眼眶。宿鹤心一软,犹如万千针扎一般疼,他小心踮起脚,试图帮燕临拭去眼角泛出来的泪。
“不哭了,我还在这儿呢,一直都在。”
宿鹤望着燕临的眸子,用他最坚定的语气安慰着。
接着宿鹤又望向了那两个墓碑,这一见,他迟了八年。
燕临抓住宿鹤的手,用他掌心的烫去暖宿鹤的手背。
这一牵,不知要牵多少年,他们在夕阳和那两个故人的见证下,扯住了彼此。
因为我们奔赴彼此,因为我们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年。
宿鹤朝着光张开手掌,再一合,就好像是抓住了光,坟墓自然不会说话,光爬上碑石,好像是无声的许可。
我抓住了光,想让你回头就可以看见点点星亮。
蒋夕和胡千安被一同带往审讯室,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惨白的,映在蒋夕脸上,白得像一张纸。
对于马胜来说,这审讯的过程未免……太顺利了。
几乎是他问一句,胡千安答一句,坦白的没脸没皮了。
“你为什么走上人贩子这条路?”
“嫌钱少。”
马胜:“……” 太坦白了,坦白的没脸没皮。
紧接着他瞥见胡千安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唇角,隐隐笑了几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被人贩子逼迫的。”
马胜用余光瞥了一眼蒋夕,蒋夕从阴影里抬起了头,却用一种说不上的异样目光看着胡千安,气氛突然变得古怪……
“那你们从事这工作多少年了?”马胜问。
“我?三年了。”胡千安倒也直接,马胜索性略过他,用目光向蒋夕投去询问的目光,
只是蒋夕兢兢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马胜叹了一口气,既然胆子这么小干嘛还要掺乎人贩子这一行呢?
况且马胜坚信不是自己的原因,相比燕临,他的气场要小的多,那若是燕队来了,请问你要石化吗?
“他也干了三年了。”胡千安根本没有给他们加以争辩解的机会,蒋夕本抬起头,接着又将头埋下去,眼中的光暗淡下来,他说自己干了这一次,警方是肯定不信的,胡浩然看来是注定要拉他下水了……
在即将离开审讯室时,马胜回头看了一眼这俩人,蒋夕在椅子上仍没抬头,而胡千安却望向窗外……
马胜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试着从胡千安同样的角度瞥了一眼窗外,没有什么别的,只有叶子在风里摇晃。
因为犯人什么都说了,警局也不要再留他们做什么,第二天,他们便被送上了法庭。
法庭上人影直直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到中央,隐约中像一道枷锁,无声控诉着中央的两个犯人,蒋夕从进来倒现在为止,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难怪,论谁都不愿承认自己原是一位守法的公民跌落到被法庭审判的人贩子,蒋夕也如此。
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堵在他心口,只是一味的很难受。这是被胡千安扯上了人贩子的面具。
之后法庭说了什么,胡千安又是怎么答的,蒋夕一字未听,他不敢抬起头,似乎是来自法庭的灯光,让他受了刺激,但是蒋夕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他亲人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他一直是一个乖孩子。
“所以蒋夕,你也承认自己参加人口贩卖三年对吗?”
法官倏的提高了音量,蒋夕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恍然间是从噩梦里清醒了一些。
蒋夕试图用余光去读胡千安的神色,现实却如同冲他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贯彻全身。
胡千安的神色里没有包含其它的,只是急切。
急切什么?急切着我承认这罪名跟你合流同污吗?
蒋夕在心中疲惫地笑了一声,随后又淡下去。
凭什么我要放下一切去和他同担这个罪名?他又凭什么急切着我承认?
他在法官的眼皮底下苦涩干笑一瞬,后来他一点点抬起了头,灯光在他半眯着的眸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我没有,全是被逼的。”
他一句话说出了实情,一点点把刀尖指向胡千安,最后话锋一挑,刀尖就完全指向胡千安了。
可是,当他把实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时,为什么胡浩然会飞快眨了几下眼,把头转过去,又在仓皇间掉了几滴泪呢?
众人先是不信,群众里毫不犹豫像有人问:“怎么可能?每个犯人都想为自己开脱。”
“是啊是啊,不会在胡扯吧?”……
观众喧闹了好一会儿,一句话冷不丁打断了所有人。
“他没有说谎。”说话的人是胡千安,他说:“蒋夕确实是被我逼的。”
他这一操作把法官都整蒙了,最后又试探性问了一声:“这怎么可能?你们不会串通好了吧?”
蒋夕不语,示意让马胜把备好的录音器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播放……
里面是蒋夕和胡浩然的谈话,还有打骂声。证据确凿。
最后,蒋夕被判了三年,胡浩然被处以死刑。
庭散了,胡浩然呆在原地,蒋夕走过他身边时小声说了一句话,让他如临深渊。
他说,他不配得到平安。
蒋夕离开了,而他被遗落在原地,不知过去了多久。
接着,胡浩然悻悻走回原地,手指拂过蒋夕方坐过的椅子的椅背,他明明那么盼着蒋夕能点个头。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胡浩然的目光缓下来,自嘲地笑了笑,落寞上了唇角。
日落定不会晚来,余晖撒满了法庭,天色黯下来,残留在天际最后一抹霞色,是他在这世界上仅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