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光里去了》Ereshuttle

6、第 6 章

　　接到家里电话时，何舟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找黄勇，他刚收到黄勇传来的那几张照片，想着去找他问问，可电话里妈妈赵晓前言不搭后语的别扭又让他格外放心不下。
　　打开门看到赵晓从一脸为难到看见自己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态度转换，何舟就知道今天这通电话，是另有人授意。
　　何舟转身就想走，赵晓变了脸色，急忙就要阻拦，还没等她开口，一道严肃的声音就从楼梯口传来，“你还当这是你家吗？回来有三分钟吗？怎么，还得让我和你妈求你你才能留下来？”
　　何舟离开的脚步果然顿住了，他脸上满是寒意，转身直视着何为年同样凛冽的视线，“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有事直说就是。”
　　何为年嘴唇动了动，可却什么都没说，像极了被何舟一席话给堵的哑口无言了。
　　“你和我去书房。”
　　留下一句话，何为年转身就朝着二楼书房走。
　　“别再查那个案子了。”
　　何舟刚走进书房，书桌后端坐着的何为年一句话就砸了下来，他发出一声轻哼，冷笑道，“我是不是该替唐南渡谢谢你，能让堂堂何厅长这么在意他。”
　　“何舟！”
　　何为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怒目圆睁，瞪视着何舟，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唐南渡已经死了！你非要执着于他的事是在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呵，”何舟冷笑一声，“前途？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唐南渡，我根本就不会穿上这身衣服！唐南渡他到底有什么错！”
　　“他错就错在不该是唐止的儿子！”何为年再次拍了下桌子，被何舟对唐南渡不加掩饰的维护态度气到脸部肌肉都在抽搐。
　　何舟却不为之所动，和何为年有着五六分像的眉眼间尽是讽刺，“就因为他是唐止的儿子，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想当警察都只能放弃，就因为他是唐止的儿子，所以他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沉重的痛苦去赎罪，就因为他是唐止的儿子，所以哪怕他明明是去救人的，可是你们所有人都不愿相信他，还是要去污蔑他，抹黑他，就因为他是唐止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可是唐南渡，唐南渡他到底有什么错啊！”
　　何舟双手拍在书桌上，隔着张桌子绝望地质问着自己的父亲，又像是在透过他质问着每一个曾谩骂诋毁过唐南渡的人。
　　他永远都忘不了唐南渡第一次看到他穿上警服时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苦涩和艳羡，明明他才是那个最想成为一名警察的人，可也是他，从一开始就要为了不是自己的错而去承担所有一切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就像那年在学校天台上，他们仰面躺着，望着远方渐渐消散的晚霞，看着蓝灰色的天空逐渐被深沉的黑取代，他问唐南渡将来想要做什么，唐南渡长久沉默后那一句明明是笑着却好似带着化不开的叹息的回答。
　　“何舟，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谈梦想的。”
　　直到现在，何舟用才真正明白了唐南渡的话，他就像是飘浮在天上的风筝，看似自由，但那根风筝线却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手上。他甚至比那些从未被放起的风筝还要可悲，因为他曾看到过美好，曾感受过自由，曾短暂的拥有过属于他的一角天空。
　　可是唐南渡，那样好的唐南渡，他究竟有什么错呢？
　　何舟的指节重重擦过红木桌面，掌心传来的钝痛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剧痛。何为年身后的玻璃书柜倒映出他充血的眼角，那里面扭曲的倒影像极了那晚唐南渡身下流出的血迹。
　　“他就只是想活着了，连这样都不行吗？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他啊……”
　　似是感受到了从儿子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绝望，何为年看了眼疯魔般的何舟，突然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在让钱明调查孔苗苗。停手吧。”
　　听到他的话，何舟恢复了一丝清明，眼神里多了些锐利，“为什么？”
　　“你不是也好奇为什么孔苗苗的信息那么少吗？那是因为她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刘瑶。她是刘涵的亲妹妹。”
　　刘涵，当年唐止案唯一的幸存者。
　　听到这个名字，何舟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惊讶，“刘涵？可她当年不是……”
　　何舟话还没说完，就被何为年压抑又透着些悲凉的声音打断了，“她自杀了。”
　　“怎…怎么会？！”何舟身体踉跄了下，抬手扶住了身前的桌子。
　　何为年没有说话，但何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怎么不会呢？刘涵当年才多大？经历了那种事之后，哪怕自己不疯，都要被周围人的流言蜚语给逼疯。
　　突然想到了什么，何舟面上顿时失了血色。
　　“那...那刘瑶怎...怎么——”
　　不等何舟把话问完，何为年就给了他答案。
　　“刘涵死后，她父母经受不住打击，没过多久就都因病离世了，刘瑶也被送进了福利院。”
　　何为年看着何舟，没有因他眼底的恐惧而停止，继续道：“何舟，这是唐南渡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