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晚霞绯绯

4、一 起 回 国

　　第 四 章 一 起回国

　　【本章简介】李高两家决定和会馆的同乡一起回国，高先生准备把妻儿的骨灰坛带回国。

　　可能是客人来访，李先生赶紧放下饭碗，穿过里屋向店堂走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晚上七点了，是来取衣服的还是做衣的？若是做衣服的，就只能回绝客人，这几天要做的冬衣太多了，到年底还忙不完。过了春节就要回国了，只能不接。
　　李先生打开了店门，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先生，我想做件西装，您方便吗？”
　　“我已有两个月不做西装了，只做冬装，您年后再来看看吧。”
　　“好的，要过年了，师傅很忙，我下次再来做吧。”
　　顾客走了，李先生把店门关了，这几天要抓紧时间把上星期订做的冬衣都做好，家里的小事应该让立钦做了，他朝后面的小厨房喊道：“立钦，帮妈妈收拾饭桌洗碗，爸爸不过来了，我要做衣服了。”
　　“爸爸，我知道了。我会收拾好的。”
　　“哥哥，我和你一起干。”
　　“这几天不行，你的手受伤了，等手好了再一起帮忙吧。”
　　看着兄妹俩抢着做家务，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俩孩子很懂事，明年回国后不用担心会不会适应国内的生活和学习。立钦已读四年级了，学习成绩很好，会用日文写作文，立雯明年可以在国内上学，两个孩子回国前应该和学校的老师同学道个别。
　　“立钦，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寒假？”
　　“妈妈，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再过一个星期就放假了。”立钦告诉母亲，“立雯可能要早几天，幼稚园不用考试的。”
　　“办好手续，我们就和高先生他们一起回国。”母亲看了看两个孩子，“放假前和自己的老师说一下，感谢老师。”
　　“妈妈，我会的。”
　　“我还要和小朋友再见呢。”
　　“好了。洗好碗去看书学习。”
　　“妈妈要好好休息，身体会好起来的。”立钦拿来一把椅子，放在母亲的身边，“妈，您坐一会儿，我做好家务就去完成作业。”

　　一件冬衣完成了，李先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冬衣最费时间了，很多地方必须手工缝制，待会还要烫平领口和袖口，门襟制作更需仔细，这葡萄扣必须打得精致漂亮，整件冬衣就会显得很时尚，穿在身上就会有气质，红帮裁缝的手艺就是这样显示出来的。
　　这位顾客是个中年男子，高大英俊，深灰色的紧身棉衣配上一件相同颜色的外套就更好了，客人选了黑色的上等面料，这个颜色有点显老，先放一天等客人来再决定选什么颜色。
　　墙上的摆钟敲响了，十一点了，整理一下店铺就上排门版正式关门。李先生把做好的冬衣挂在店铺靠墙的衣架上，把裁剪下来的碎布条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打开了店门，拿起排门板准备关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兄要关门了，我来的正是时候。”
　　李先生回头一看，高兴得说道：“高兄来了，还没关门，快进来吧。”
　　两人一起走进了店内，李先生随手关上了店门，“天很冷，到里屋坐吧。”
　　“不用，很晚了，师母和孩子在休息，不打拢了。“高先生朝李先生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去会馆两次，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李先生看了一眼高先生，低声问道，“是不是回去的手续都办好了。”
　　“还没全部办好，签证需要一段时间，其他的都办好了。这儿的财产尽量早点处理提现，孩子的学籍证明不要忘了。”
　　“好，我尽量早点办好。”李先生告诉高先生，“今天两个孩子受到了惊吓，我们大人心里也不好受，早点回去，在自己的国家安全多了。”
　　“国内现在也有战事，我们先去上海，会馆的秦先生已和上海的同乡会联系好了，那里有租界，比较安全，老乡会想办法帮我们落脚的。”
　　“好，谢谢高兄，你的百货店很忙的，还抽空来告诉我们，不好意思，让你忙了。”
　　“嘘，小声点，我们是兄弟，互相帮忙关照是应该的。”高先生朝李先生摆了摆手，“很晚了，你该休息了。振华一个人在店铺，我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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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西街的高先生打开了店铺的门，“爸爸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振华放下书本，跑上前来问道，“立雯爸爸还在做衣服吧。”
　　“没有，李伯伯正准备关门。这么晚了，你该休息睡觉了。”
　　“爸爸，我在等你回来，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高先生听了，鼻子一酸，心里一阵难受，这孩子从小就失去母亲，跟着我在店铺里生活，店里有时忙，还让他帮忙看管店铺，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少了家庭的温馨和欢乐，以后有机会要好好补偿他，让他能更好地成长。
　　“振华，下次不要再等爸爸了，我会尽快回家的。”高先生走到儿子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和李伯伯商量好了，等签证下来，我们就和会馆的另两户人家一起回国。”
　　“爸爸，我们回家乡去吧，那儿还有爷爷奶奶和很多亲人呢。”
　　“我们会去宁波的，现在国内战事很紧，有的地方不安全。我们先听从会馆的安排，去上海发展，那儿比较安全。”高先生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小孩子在外面不能说的，知道吗。”
　　“我知道，祸从口出，我已是五年级学生了。”振华朝爸爸点了点头，告诉父亲，“自从那些反华分子在唐人街捣乱，我就知道我们必须回中国去，那儿才是我们的家。”
　　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了，是个有志气有主见的好孩子，好好培养，将来会有出息的。高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振华说得好！中国才是我们的家，这个大家庭现在有难了，我们应该回去帮忙。”
　　“爸爸，我回去后好好学中文，学好各门功课，长大后报效祖国！”
　　“好！学好民族文化，完成学业，为国效力！”高先生笑着说道，“要说到做到，爸爸看你的实际行动。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送你去最好的学堂学习。”
　　“爸爸，您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 “好！振华长大了，爸爸就可以少操心了。”高先生朝儿子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振儿，跟我来，一起去见你妈妈。”
　　“妈妈没了，怎么见她呢？”振华心里一阵难受，泪水涌了出来，“我一直想着她，盼她回家来看我，可她却去了天堂。”
　　“振儿，妈妈一直在我们身边。”高先生拉着儿子的手，向店铺后面的小房间走去。
　　爸爸这是怎么了，和我一样想妈妈，难道妈妈回来了，躲在一个角落里不让我们知道？不会吧，妈妈是生小弟弟时大出血去世的，那个时候我和爸爸哭得死去活来，我天天都在喊妈妈，可她却永远离开了我们。立雯妈妈还领我去他们家待了一段时间，我才好了起来。爸爸的脸色很差，妈妈在哪里呢？
　　高先生领着儿子走进了后面的小屋，拉开壁橱门，里面分成好几层，每一层都用白报纸盖着。这里是放东西的地方，根本就没人。
　　高先生对着正中的一个坛子连着三躹躬，轻声说道：“秀芳，我和孩子来看你了。”
　　“爸爸，这里没有妈妈？”
　　“孩子，妈妈和小弟弟的骨灰就在骨灰坛里。”
　　“啊！”振华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
　　“孩子，那时爸爸穷，买不起墓地，再说把妈妈葬在异国他乡是不对的，我们是中国人，应该把妈妈葬在家乡。”
　　高先生拉着儿子的手，“赶快向妈妈问安。”
　　泪流满面的振华对着骨灰坛连鞠三躬，哭着说道：“妈妈，我和爸爸看您来了，您在天堂好吗？”
　　高先生走上前去，眼睛里满是泪水，轻轻抱起骨灰坛，“秀芳，我和振华过完春节就可以回国了，我们会带着你和小儿子一起回家，让你们回家乡和亲人团聚，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找一个最好的地方，让你们入土为安。”
　　振华听了，一阵悲伤，泪水直流，抚摸着骨灰坛连声喊道：“妈妈，我的好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吧。”
　　高先生见了，赶紧拉住振华的手，低声劝道：“孩子，小声点，半夜里会让人听见的。你妈妈听了会难过的。”
　　振华点了点头，轻轻放开了手，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看着骨灰坛，告诉母亲：“妈妈，我们可以回国了，爸爸和我，李伯伯一家，还有会馆的家乡人，我们和你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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