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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轩轩如晚霞举 ...

  •   “张家主给的赏金也太丰厚了,不得不去啊。”顾木棉收起书信感慨了一句。“你跟着一起吧。”

      白芷正在给自己切被火烤而腐掉的烂肉,闻言咬着牙应了句不去。

      “实战可比学重要多了,你不能因为怕你师尊就不去。”顾木棉语种心长地对她说“而且我们虽然是去张郡,但去的是春归县隔壁的白日县,未必会遇到你师尊。

      白芷本来就疼得一身都是冷汗,闻言愠怒“晚生并不是怕见师尊。只是觉得路途遥远,耽误炼毒。”

      顾木棉展开另一张信纸,并没在乎她的怒气“路上打几只妖兽还省了买药材钱,而且你又不止炼毒,你还练剑。张郡没人打扰方便学习,或者是你还想在五山门天天被人拦住打?那群人知道你被我打完虚弱还要拿你立威,什么都学不了还受一肚子气。”

      白芷缝着自己的伤口,眸色复杂地看她一眼。

      她怕白芷反驳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师尊的意思,说心疼你会被五山门的弟子针对给我骂了一顿,我之前也是这么被打上来的我可不知道这是针对。”

      白芷不说话了,给自己缝完伤口接过地图,也算是答应了行程。

      顾木棉缺起钱来就是典型的说走就走。上午提出要求下午就拎着白芷出发。一路上见到悬赏高的罪犯停下来逮了、见到品阶高的妖兽也一起宰了。剑修二十几天的路程磨了近一个月。到了白日县,顾木棉嘱咐了两句白芷别出城就匆匆去找张家的人要工钱和任务。

      白芷没有任务,就在白日县里逛了逛。那是一种微妙的紧张和期待,可她并没有遇见师尊。

      她又在街走了走,那些金银珠宝都比凝华宗附近贵了十倍不止,而且过分精美,并不适合她和师尊,她在门口扫了两眼没有停留。

      白芷就这么“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到了城门,若无其事地登上城墙,看着遥远的落日和春归县发呆。

      这可不算出城,她扯着剑穗。

      两城边界处是由于过分踩踏而寸草不生的沙地,远处密林郁郁葱葱,显出几分不可探视的危险来。

      快要落日了,就这么站在这看看落日也好,她手撑在城墙边。城墙边上还有守城的修士,白芷特意找了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

      她一直是不爱说话不爱与人接触的性格,就算被云清雅顾木棉拎着强迫去和其他人交流都讲不出几个字。云清雅还写信斥责沈宛那个过度溺爱徒弟的教育方式,一边写一边说白芷态度冷硬攻击性太强,自己要带她还是学学为人处事,结果沈宛快马加鞭送了信回来,告诉白芷凡事有师尊在不用担心,不喜与人接触就不接触不用勉强,只用学自己喜欢学的东西。气得云清雅在琴上一个轮指把信劈了个稀巴烂。

      云清雅更气的是白芷那也有一封差不多的,白芷看到那封信被劈立马把信揣怀里。

      沈宛到底不在身边,顾木棉什么都懒得管,云清雅还是会把白芷带去宴会之类的地方。还好的是云清雅身边都是些有真材实料的人,聊也是学真东西。不过她常看见的是云清雅跳脚阴阳人还有和云家的人对骂的场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态度不好要学待人接物。

      她走着神,却听到一阵骚乱。

      “守城!别让那妖兽进来了!”那修士大喊道,四周开始戒备。

      “别放箭!要抓活的!”顾木樨在空中大喊,挥剑劈向另一侧击退左右妖兽,挥起的血珠如链、融在了火烧般的霞光里。

      白芷不觉站直了,愣愣地看向远方。

      沈宛浑身浸在红油金水般的光泽里,裙摆飘荡绸缎凝血袍袖翩飞,眉间是金箔剪的月牙,眸上几笔桃花点缀金光,是极其明艳的美感,在落日里如同神女祭祀。她持着牛角做的弓,放箭时水流湍急形成漩涡,那水被日色和血染得赤红,在光秃的沙地上刺得双眼疼痛。

      顾木樨几剑落空,有几只妖兽扑向沈宛,沈宛提裙扭身躲避,身姿窈窕犹如舞女。几个呼吸间多支箭卷着激流将领头的妖兽钉在地上。

      那赤红的身影在一众妖兽和落日里闲庭信步,耳边吊着小果和铃铛,铃声清脆,笑声妩媚,重重叠叠的羽箭、声响、水流、撕裂的血肉。

      当年妖兽作乱,趁着旱灾突袭韩郡,等到修士赶来时已经遍地白骨。合欢宗心法能滋养经络,知道当时丹药不足,许多合欢宗弟子也去了帮忙,却因太过柔弱被人斥责拖后腿。

      沈瑶姬先是斥责这些修士狼心狗肺,然后手持玉白角弓闯入战场,身上软绸金纹如火烧。她舞步轻盈,风吹袍袖衣摆时露出如刀刻的紧致白皙的肌肉。更妙的是她周身萦绕被日光罩红的水云雾气,最终入夜时化雨落下,在血海余晖里显得神圣艳丽。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黄宗主亲自赐字瑶姬,那日的场景将通尘座下的徒弟都看愣了眼,沾上了一身血污。

      如今经过了几十年,她依旧是血色软绸和那样惊心动魄的美和攻击性。

      白芷突然觉察了点自惭形秽的味道,她在越来越昏暗的日光里移不开眼,却又浑身如同火烤而战栗。

      直到沈宛离开她都不敢上前。夜色渐深,她看着沙土上的血色,逐渐冷静下来后觉察了点倒春寒的凉意。

      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痒,手臂因挥剑而酸痛。所有人都说她有天赋,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觉得师尊柔软清纯温柔,她也这么觉得,竟抱着痴念想着去学剑来守着师尊——师尊跟本不需要谁守着她。

      沈宛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她的压力都来自小时候的痛苦,而沈宛总是低着头、牵着她的手,总是在她不想与人交流的时候帮着她应酬,总是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是温柔的,湿润的春天。

      她浑浑噩噩地下了城楼,被吹了一头杏花。

      人间也是春天了。

      春归县就在眼前,可她不敢走过去。

      顾木棉拿着一沓纸,看着白芷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这幅样子,你是赌钱赌光了月例还是心上人跟人跑了…虽然感觉你都不会有这两种情况。”

      白芷转过头,用拇指划过食指指腹“我的情绪很明显吗。”

      顾木棉翻着图画“小孩嘛,就算板着脸情绪也很明显,就像你使起剑来虽然跟只狗崽子似的乱挥,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你下一步要干什么。要是跟你师尊一样小小年纪就特别能装一脸纯良地阴人然后打架还被要求文雅那就太累了。我们五山门讲求的向来是快准狠,不要那些漂亮的花把式。”她抬头看了一眼白芷“你那个师姐倒是有点像你师尊。看着就吓人,也不知道你师尊这么溺爱徒弟怎么把人养成跟她一样的性子的。”

      一提沈绻珩白芷的焦躁感更强了,沈绻珩天赋高修炼速度快就算了、偏偏还是特别招人爱。小时候师尊担心白芷跟不上给她开小灶还被一群凝华宗弟子骂抢了沈绻珩的资源,虽然后面被师尊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解决了,但是她们两个人确实是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比较的对象,许多人夸沈绻珩都喜欢踩她一脚。

      是因为她性格不讨人喜欢吧。

      师尊说喜欢阴郁的,其实只是在哄她让她不要自卑吧。

      顾木棉看她像环了一圈飞剑在身边谁靠近就要血溅三尺的的燥怒沮丧神色,果断将一沓悬赏令贴给她。

      干活吧,干累了就不生气了。

      两人御剑去城墙附近杀低等妖兽,白芷原本就憋着火,提剑放火毫不手软,顾木棉留心着妖兽去向和行动规律,看白芷如此卖力干脆坐天上看着这些妖兽出招。

      这一群妖兽比上次看到的那群更熟练,配合的也更好,虽战斗力并不高但胜在数量庞大。白日县的守城修士今天形容的攻击沈宛和顾木樨的那几只妖兽倒是还有点意思,可是除了那几只像领头的妖兽像样以外,连白芷都可以以一敌多还毫不手忙脚乱。

      她低头看了一眼衣袍被狼撕裂头发粘着脸上手臂往下滴血的白芷。

      很好,剑势锋利,火猛烈而收得住劲,脚步也是有力有思考的。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应对。

      很大量的妖兽,甚至可以算得上小型兽潮。

      若是和张家无仇,根据资料,这样的妖兽已经骚扰了张郡和张郡附近的村子近十年。而张郡守备森严,这些年从未因这些妖兽造成大损耗,相反因为这一次次的兽潮,张郡收获了大量的妖骨妖血,冒着生命危险打猎的修士都变少了。

      打猎、密林。

      顾木棉突然抬起头,凝视着远处那片葱茏蓊郁的树林。

      一阵虎啸,顾木棉推开差点被咬住的白芷,紧握剑柄卡在妖兽张大的口中。那腥臭的气味涌向两人,顾木棉面色不改猛得拧剑,火爆裂而出炸开了妖兽。

      这里怎么会有赤霞炼域的近魔妖兽。顾木棉面色发青,是被毒素侵入身体的征兆。

      顾木棉由于经常没钱买药很多毒都是硬扛,因此这种程度的毒并不在话下。她绕着妖兽走了两圈,火焰愈烧愈烈。那妖兽被炸的毛发焦黑,却对顾木棉诡异地咧开了嘴。

      顾木棉可以轻松斩杀好几只这样的妖兽,但近魔妖兽即便成了尸块都会继续攻击,直至被人找到弱点。可一万种近魔妖兽就会演化出一万种弱点。

      啧,难缠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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