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所依》材才

2、牛肉烩饭

　　自己的理想型，带着一丝迷离的眼神，说着些许暧昧的话……

　　丁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呼吸不自觉地凝滞，一股燥热自体内升腾而起，使得他的额头、胸前、后背瞬间泌出了汗。

　　如果不是确定刚缴纳过“巨额”电费，他几乎要以为是空调又因欠费而罢工了。

　　看着低头不言不语的丁壹，李离不由将刚才说出的造成了如此局面的话，细细地过了一遍脑……后，顿时——
　　‘燥得嘞！我就是个傻bi啊！’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

　　他急忙站起，对着丁壹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

　　“没……”丁壹刚要说出‘没关系’，李离紧接着的解释却像一道闪过的鞭子，瞬间抽得他无力开口。

　　“我可不是gay啊，绝对不是，你千万别多心！咳，怎么说呢……”

　　‘……果然，就该是这样……’丁壹心里默默念着，压根没去听也听不到李离接下来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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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壹，我真没别的意思。”李离以为眼前人的沉默是因为对自己言语的持续不满，“大男人的，别那么小气嘛。”

　　丁壹看着碗里的饭，觉得如果自己在这般心情下继续吃着，大概率会咽不下去。即使咽下去了，也必然马上吐出。
　　于是他放下勺子，坐直，抬头看着李离，用上全身力气说道：“我虽然不小气，但也绝对不大气。所以……”
　　丁壹站起身，左右手分别端起他和李离的碗，“晚饭请自行解决。”

　　“……”
　　呆呆看着丁壹站起身、端上碗、走进厨房，李离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喃喃道：
　　“完了……再也吃不到天下第一美味的牛肉烩饭了……”

　　丁壹从厨房出来后，伴随着仍坐在餐桌前的李离注视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自己卧室。把自己和客厅隔断的一瞬，他背倚着门，双手抱头……跌坐在了地上。

　　那句——
　　“我可不是gay啊，绝对不是，你千万别多心！”
　　缠绕着曾经的那句——
　　“脱！对着镜子站着去！好好看看自己！看清了再穿上衣服！”
　　搅腾着丁壹的脑浆，使他忍不住如从前那样——头疼欲裂、干呕不止。

　　然而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这一次，他吃饱了饭。

　　于是，李离看到了凿进他脑中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场景——
　　推门冲进卫生间的丁壹，蹲跪在马桶边，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通通呕出似的……
　　尽管吐得满脸淌泪，却带着笑对他说：“别看了，挺恶心的，出去吧。”

　　李离没动，就站在丁壹背后一米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觉得今天很特别，好像自站在这套房子门口的那一刻起，便如同坠入梦境一般，一个个场景都让他“恍惚着惊奇”——
　　合租的丁壹是个长相会让作为男人的他也不由看得发愣的男人；
　　没想到男人丁壹能做出那样绝顶美味的饭；
　　更没料到自己会对着男人丁壹说出那些暧昧十足的话；
　　还有就是——
　　本该使人觉得讨厌恶心的场景，却因男人丁壹的两行泪，让他不由产生了莫名的……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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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丁壹将胃里的食物连带着本应该消化那些食物的胃酸，一并吐了个干净。

　　他抹了抹嘴，双手撑住坐便器正要发力起身时，一双明显高于他体温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左上臂。
　　可能是觉得如此不好发力，那双手的主人立刻将右臂环上他的腰，接着左右手同时发力，搀扶起了身子僵硬的丁壹。

　　“谢谢，松开吧，我洗漱一下。”
　　也许是丁壹的声音过于低沉，总之他的话压根没起作用——李离仍保持着搀扶的姿势，将他带到了面盆旁。随后迅速挪到丁壹左侧，两手抱着他的腰，并稍稍用力上提……
　　如此架势，竟让丁壹觉得即使自己完全不用力也全然不用担心……直立不起来。

　　“我不能帮你洗脸了，自己捧水冲冲吧。”

　　丁壹照做，他全身苏麻麻的，压根没了“矫情”的力气。

　　就这样，简单拾掇过自己的丁壹——
　　左胳膊被带起环上了李离的脖子，腰部被李离右臂箍紧，仿若……剖腹产后的老婆被老公扶着下地走动……
　　如此这般，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喝水用的是纯水器边上的白色瓷杯吗？”
　　“嗯。”
　　“好。”

　　“来，起来。”李离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慢慢扶着丁壹坐起了身，“喝些水吧。”
　　“谢谢。”丁壹接过，咕嘟咕嘟灌了半杯，手背蹭蹭嘴，正要将杯子放回柜上时，只觉手里一空——瓷杯被李离接了过来。

　　“还喝吗？用不用冲点带味儿的功能饮料？”李离想着接水时看到的那一排盒装的各种口味的冲剂，问道。
　　丁壹摇摇头，“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儿了，躺会儿就好。”

　　看着丁壹不再惨白的脸，李离犹豫了几秒，终究没问出——
　　“你是因为我的话被‘吓’到了吗？”
　　虽然性格直率，但他并非不懂分寸。两个尚且陌生的男人之间，该有的边界感他还是明白的。

　　“行，你休息吧，有需要就叫我。”
　　“嗯，谢谢了。”

　　李离转身出来，将门带上，抬手揉了揉脸，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刚到屋里，放置在书桌的平板就开始震动。
　　他挪过去，拿起，看清了来电之人……“嗐～！”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李离就像珍稀动物树懒似的——
　　缓～慢～地～按～下～了接通键，“妈妈，你想我啦？”
　　他一边对着屏幕撒娇，一边‘duang’的一下，躺在了床上。

　　“诶？你这是在新家啊，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李壹将平板举着，“嗯，本来东西就不多。”

　　“行。那你今天不用去实验室了吧？”
　　“一会儿去。”

　　“哦，你的实验……还没啥进展吗？”
　　“妈，你就别关心这个了，我心里有数。”

　　“知道你有想法有能力，但是……”李妈妈稳了稳情绪， “李立已经赶在你前面娶妻生子了，你整天耗在实验室，难道要……”
　　“放心，我肯定不会和植物结婚的。”李离打着岔。

　　“你……”一些话，李妈妈有些不太好意思明说。但看着面色素白，明显精力不足的儿子，她咬了咬牙，道来：
　　“现在的气候环境下，你们男人的……精／子，在三十岁以后就、就游不动了！”

　　“这样啊……成！我一会儿给李立打电话，让他再接再厉，多生几个！”

　　“你，你，你……”李妈妈‘你’了快一分钟，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您没话了？那我挂了啊，收拾累了，我得躺会儿。”
　　李离直接忽视妈妈着急的表情和将要张开的口，痛快挂断了视频通话。

　　“嗤～！”李离左手放在额头上，遮挡住了从窗户透过来的刺眼阳光。

　　丁壹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往床头摸杯子，错用了端杯的力量，差点将几乎满杯的水倒在床上。
　　“啊……嗯！呼——”靠着瞬间爆发出的强劲腕力，丁壹拯救了自己心爱的床垫。

　　“真是的……”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进来的李离灌满的水杯，丁壹心里顿时溢满了惆怅——以后是不是该……锁门呢？

　　解了口渴的他，将杯子放回原位时，无意瞥见手机提示有新消息的信号灯一直闪着。
　　“读出新消息。”丁壹重新躺下。
　　“李离：我去趟实验室，八点到家。我会带吃的，等我一起吃晚饭。”

　　“家……一起……呵～！”丁壹自言自语重复着，突然睡意全无。
　　他从床上起来，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丁壹的本意是既然不想睡了，就来收拾一下坐便——虽然当时冲了水，但还是有一点呕吐物洒落在周边沿上的。
　　可当他踏进卫生间时，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停下了所有动作。
　　只因此处——
　　所见都锃亮！所闻皆清爽！

　　“我的天呐~”丁壹喃喃惊叹着，“这是……李离收拾的？”
　　有疑问就需要求证，于是他立即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拨给了李离。

　　“喂丁壹，你醒了？好点了吗？”
　　“……”充满关心的问候让丁壹稍稍一顿，而后回了神，“我没事儿了，谢谢。”
　　“那就好，饿了就先喝杯奶，等我晚上给你带饭，海鲜粥可以吃吗？”

　　丁壹没有回答李离，“卫生间是你收拾的？”
　　“啊？”李离一瞬没反应过来，用时两秒将脑子转了一圈后回答：“是的，我收拾的。难道没弄干净？明明刷了好……”
　　“干净，很干净！”丁壹打断自我怀疑的李离，“晚上不用带吃的，我做牛肉烩饭。不打扰你了，再见。”

　　“……”
　　李离愣在原地，足足十秒后，突然回神。
　　他迅速将手机朝兜里一塞，跟着右手拇指食指配合，在其左臂上进行了一次强烈的捏合……
　　“嘶～！！”
　　感受着发自肺腑的疼痛，他顿时跳起——
　　“不是梦！不是梦！我的牛肉烩饭回来了！！”

　　幸亏这会儿实验室，不，整个楼层就他一人儿，否则指不定明天会传出——
　　就是那个咱研究院史上的NO.1帅哥植物方向的李离因为实验进展不明被打击疯了……
　　类似的传闻呢！

　　重新回到实验台的李离，带着自己刚刚悟出的——“劳动改变命运”这一深刻哲理，一抹丁壹来电前因培养失败带来的挫败感，再次拿起了移液枪。
　　他调整呼吸，将枪头对准新的EP管，准备开始下一轮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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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李离按着计划，准时回到了住处。
　　他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使其本不觉得空乏的胃，竟如同七天没吃饭似的被这香味儿勾出了无限空间！

　　“先去洗手漱口，饭马上好。” 丁壹看着径直往厨房奔去的男人，立马开口。

　　“……哦，好。”在厨房前堪堪止住步的李离，悻悻地离开了厨房范围，走向了卫生间。

　　看着眼前这个如贪吃小孩一样的大小伙，丁壹忍不住分裂了几秒——这是能够把卫生间打扫成无菌手术室般洁净的那个男人吗？

　　五分钟后，李离站在丁壹旁边，搓着双手，密切关注着自己的那碗牛肉烩饭——当一层薄薄的现磨黑胡椒粉全部落定在既定位置后，他迫不及待地将其端起，喜滋滋地跟着丁壹来到了餐桌。
　　刚坐定，一口饭已经在了嘴里。

　　“别慌，会烫！”
　　“啊，啊，烫烫！”被烫出眼泪的李离，到底还是将饭咽了下去，“哦，好吃！”
　　“……”

　　“丁壹，家里有溃疡纳米膜吗？吃这碗饭，我实在慢不下来。”
　　“……有，但我劝你还是等温度合适了再吃，因为你的食道会跟着遭殃。”
　　“等不了，我现在的胃里有只饕餮。”李离说着，又塞进了一大口饭。

　　如此场景下的丁壹其实是开心的，毕竟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肯定、被需要的感觉了。
　　但……

　　“咳，你要是结婚了，那新娘岂不是太有口福了……真羡慕我未来的嫂子！”

　　这份开心再次被李离的话……噎成了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