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光合》材才

2、停电

　　搭乘磁浮地下铁，丁壹很快到达住处。
　　“生命万岁。”系统门禁收到他的音控指令，两秒后， “嘭哒~！”门自动打开。
　　丁壹走进屋子，房门在身后关闭的同时，客厅灯亮起。

　　然后，满室通明下，他诧异又惊喜地发现——李离在沙发上坐着。

　　“哦呦，这才……”室友看了看时间， “九点二十，今儿这么早啊一哥。”
　　“你……”丁壹正想问你怎么不开灯，突然感受到了屋里温度的异常， “空调没开？？”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李离伸了伸懒腰， “门打开时我刚醒，看来是被热的。”

　　丁壹一瞬想到了原因。他走到电力触控屏前，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排滚动的字幕——
　　“核电设施检修维护中，请您移步地下室。”
　　显示在屏幕上。

　　“停电检修。走吧，我们去地下室。”
　　“又来，我都有点数不清这是本月第几次停电了。”李离站起，一边擦汗，一边燥热地发着牢骚。

　　两人各自带着平板，来到了位于这座房子十米以下的地下室。
　　“生命万岁。”
　　“嘭哒~！”又是一扇门，打开。
　　“已启动储电系统，供电预计可持续…十二小时。”

　　“几点回来的？”两人刚坐定，丁壹就问向身旁的李离。
　　“七、八点吧，实验室欠了太多电费，我回来避暑的。”
　　李离用痞痞的语气，说着惨惨的现状。

　　“欠多少钱？我帮……”
　　“诶～一哥，打住。”李离做了暂停手势， “这不是我个人的实验室。”

　　“……”李离拒绝的态度很坚定，丁壹顿时不知道说啥了。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稍显凝滞时，“叮~叮~”李离的平板亮起。
　　看着垂直于平板的离子屏幕上，显示出“妈妈”二字，他不由叹了口气。

　　李离如珍稀动物树懒似的——缓～慢～地~按~下~了接通键，“妈妈，你想我啦？”
　　他一边向屏幕撒娇，一边对丁壹指了指自己的卧室。

　　“……”
　　看着此情此景的丁主任，在今日刚嫉妒过那些被李离照顾的植物后，眼下又羡慕上了室友的……亲娘。

　　“诶？你不在实验室啊。”
　　李壹将平板举着，躺在床上， “在住的地儿。累了，回来休息。”

　　“你的实验……还停滞着？”
　　“妈，你就别关心这个了，我心里有数。”

　　“知道你有想法有能力，但是……”李妈妈稳了稳情绪， “李立已经赶在你前面娶妻生子了，你整天耗在实验室，难道要……”
　　“放心，我肯定不会和植物结婚的。”李离打着岔。

　　“你……”一些话，李妈妈有些不太好意思明说。但看着面色苍白，明显精力不足的儿子，她咬了咬牙，道来：
　　“现在的气候环境下，你们男人的……精／子，在三十岁以后就、就游不动了！”

　　“这样啊……成！我一会儿给李立打电话，让他再接再厉，多生几个！”

　　“你，你，你……”李妈妈‘你’了快一分钟，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您没话了啊，那我挂了啊，地下室缺氧，我头晕。再见了妈。”
　　李离忽略地下MAX换气系统工作时的嗡嗡之声，忽视妈妈着急的表情和将要张开的口，痛快挂断了视频通话。

　　“嗤～！”李离左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白亮的有些刺眼的灯光，“被她知道我……那还了得啊……”

　　他将右手摞在左手上，彻底挡住了眼前的光。

　　也难怪小李如此逃避，毕竟李妈妈对待结婚生子的态度，代表了当下挺多父母的刻骨认知——
　　繁衍乃是人类的第一大要义。

　　李离父母那一代，从家庭关系到就业市场再到社会环境，经受了人口严重老龄化所带来的极其负面的影响。
　　那种影响，使他们一改父辈们，乃至祖辈们的“不想生，不愿生”，转而将生育视为抵御时代风险的必然选择。

　　这种突跃式的转变，不仅极大延展了生育技术的伦/理边界，而且，也使有些法…，比如《婚姻fa之关于允许同/性成为法/定伴侣的补充条例》，在各种考量下，废止。

　　以上的“考量”因素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舆论的压力。

　　而李离父母那一代人，既是此种“舆论”的发声者，也是其最坚实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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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
　　“进来吧。”

　　“我想着你应该结束通话了……”
　　推门而入的丁壹，一瞬就注意到了——因李离手臂上抬致衣摆被扯起，而露出的一截紧实白皙的……细腰~
　　他不由喉结滚动，将到嘴边的话连同唾液一起咽了下去。

　　“嗯？一哥？”李离放下手臂。
　　“我做了牛肉，一起来吃吧。”丁壹发出的声音……有些干燥。

　　“真肉？”
　　“嗯，如假包换的真牛—腿部的肉。”

　　“得嘞！”李离两秒不到，就来到了丁壹面前， “吃肉肉去喽!”

　　“……”看着登时闪到眼前的灿烂笑脸，丁主任——
　　嘴上说着:“小孩子似的。”
　　心里默想:‘我全身都是真肉……’

　　丁壹的肉……丁壹的牛肉，是他一位北极村的患者送的，虽仅有五百克，但十分难得。
　　毕竟，这气候条件下，也只有极北之地能养殖正常的牲畜了。

　　“我奶奶说，她们年轻时……”李离把嚼了九九八十一，都快被其口水完成吸收消化的牛肉，慢慢咽下，“为了预防肠/癌，会刻意控制进食牛羊肉的量。”
　　他舌尖舔了舔沾上肉汁的嘴唇， “咳，那个年代，肉多到竟然要注意食用量……真令人向往啊。”

　　“……”得，瞅见了李离舔着嘴唇的鲜红舌尖，丁壹再次把要说的话连同口水咽了下去。

　　“一哥，别用食肉动物的眼神盯着我，我恐慌。”李离将自己盘里剩下的牛肉，推到丁壹面前， “吃它，比我好吃。”

　　“……”看着推过来的盘子，丁壹暗自计划:今晚无路如何也要自我/安/慰一番。

　　因为他，明显是……憋坏了！

　　丁壹把盘子推回去，端起手边的类干红20度乙醇饮料，慢慢饮了一口， “你的肉确实不好吃。因为ren肉如果用此温度及手法/烹饪，那么……”
　　“那么怎样？”
　　“那散发出来腐败恶臭之味，会使你恨不得割掉鼻子。”
　　“……”李离怔住，不由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算你狠，一哥。”

　　两个成年男人，将五百克牛肉搭配土豆，足足吃了快一个小时。

　　尽管肉不多，但李离很满足。

　　他舒坦地后靠餐椅，看着慢饮那杯类红酒饮料的丁壹，悠悠说道：
　　“一哥请直言，离弟我能用什么来报答你。”

　　“报答……”丁壹盯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 “那就换个方向挪个地儿，培育出足够多汁儿的、能酿酒的葡萄吧。”

　　“……”想到了自己糟心的实验和实验室，李离低头沉默。

　　丁壹料到了自己说出这句“要求”后可能的场景。他没觉得尴尬，而是抱起双臂，打算陪着室友一起沉默。

　　“嗤～！”李离伸伸腰，抬头看着丁壹， “你和我妈一样，不好玩。”

　　“……可是，好玩的事情你不做啊。”

　　“一哥，你在账户只剩下三位数但还在坚持的那一年，我对你说过：去做好玩的事情吧，吗？”
　　“没有……”丁壹点点头，但很快接上话： “可你们那个实验室连电费都交不起了，怎么开展实验？你如何才能见到成果？”

　　李离眯眼，面无表情地甩出一句——尽管不适合此刻场景但非常正确的话：
　　“那是他MD核电电价高到离谱！！”
　　“……”

　　“一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这个，在你们看来很……没价值的……”

　　“！”
　　丁壹猛然坐直，一瞬打断李离的话： “谁说你的实验没有价值？！”

　　话音刚落，丁壹看到李离——因自己少见的过于激动而……愕然并呆住。
　　他不由一愣，连忙补充着说： “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价值。”

　　“那，那你为啥让我研究……多汁儿的葡萄？”

　　得，都是贪杯惹得祸。
　　丁壹甩了甩因为乙醇作用而稍显沉重的头，“我就是，就是，就……”

　　眼前的丁壹，使李离突然觉得今天有点邪气——
　　怎么一个个，前有亲妈、现有一哥，在他面前犯起了口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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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这顿牛肉太过于收买人胃吧，李离竟然耐着性子，等来了一分钟后可以正常表达的丁壹，及他的话——
　　“我就是觉得那些实验的屡次失败，带走了你的自信和快乐。”
　　“……”

　　丁壹将所剩的半杯乙醇饮料一饮而尽， “但是如果你能救救本该多汁的葡萄，让我不用再喝这样……莫名其妙的狗屁玩意儿。”
　　“至少我会用自己所有美好的语言，去赞美你、夸耀你。”貌似不胜酒力的一哥，直直看着李离， “来让你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牛bi！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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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哥，醉了？”
　　“没～那兑和的狗屁玩意儿，怎么可能放倒我。”

　　“呵！看来真醉了。”

　　李离隔着直径不足一米的桌子，好似远望似的看着垂着脑袋的丁壹，低声说： “那这些话，趁你不会记得的情况下来说，最合适了。”

　　“丁壹，那么成功的你，让我不得不抬头仰望呐。”从来没当面唤过丁壹大名的李离，用着比操作移液枪时更认真的表情，轻声道出了他自认不能被丁壹所知道的话——
　　“所以我想，如果让那些你亲手接生出的孩子们，在不远的将来，能够拥有一个绿植遍地、四季分明，和漫天飞舞着真实而美丽雪花的——地球……”

　　“那么我的仰望就可以……不再孤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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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离没有得到自己本就不想得到的回应。

　　但是沉静的空间，并不是被李离认为醉了的一哥无意造成的。相反——
　　丁壹用极度的清醒，来刻意压制住了自己周身所能发出的所有动静，特别是——
　　他那因悸动而紊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