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吃饭的关系》九号行星

27、正文完

　　春节过后便是来年。

　　越是长大，体感时间流逝速度便愈发迅疾，一年过去不过眨眼间。
　　两年也不过在弹指间。

　　所以此刻，站在一群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中间，程知不由感叹：“怎么一转眼功夫就到了毕业典礼，分明昨天你才刚读大学。”

　　今天是陆随的毕业典礼，已经大学毕业多年的程知穿浅粉长裙站在人群里，说是低年级的学妹也有人信。

　　“这说明姐姐对我一直有新鲜感。”陆随穿着学士服，一只手揽住程知，另只手抬手举着拍立得按下快门。

　　程知看向不远处陆随的舍友和同学在抬手招呼他，“你不去那边跟他们一起拍照？”

　　整个大四陆随没课，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学校，不是宅在程知家写论文，就是趁难得清闲的时候跟程知去附近城市旅游。
　　说走就走的那种。

　　“那姐姐一起，不然我就要被女生围住拍照了。”陆随牵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放开。

　　“拍就拍呗，毕业纪念而已，搞得像我是很爱乱吃醋的人一样。”程知嘴上这样说，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人群。

　　“学姐，你不知道，陆随在宿舍里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我们都快听吐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着说。

　　“闭嘴。”陆随笑着给了他一拳，耳尖悄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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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礼结束后，陆随跟同学去毕业聚餐，他死活要拉着程知一起。

　　“姐姐，陆随可没少给我们撒狗粮。”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笑着说，“每次聚餐，吃到一半准保接到你的电话。”

　　程知惊讶地看向陆随：“我没有吧？”

　　“怎么没有？”另一个男生插嘴，“姐姐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姐姐说做了宵夜，肉麻死了。”

　　陆随在桌下捏了捏程知的手，低声说：“别理他们。”

　　毕业日，大家难免都喝了点酒，不知谁提议玩游戏，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转到陆随面前停下。

　　“我选大冒险。”陆随干脆地做出选择。

　　有人抽取题卡：“跟左手边第三个人拥抱十秒。”

　　程知的目光顺势看去，陆随左手边第三个人——是个漂亮的女生。

　　只是拥抱一下而已，不算什么的，她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程知如是想着。

　　但视线还是别扭的移开，低头装作很忙地滑动手机。

　　余光却不自觉往那个方向窥视。

　　陆随没扭捏，起身，走近那女生，抱住她，3、2、1，松开她然后开口：“毕业快乐，祝你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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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餐结束，陆随跟其他同学去KTV唱歌，程知则一个人回到夜风。

　　店已经打烊，程知打开门，走进吧台，给自己调了杯“我爱你”。

　　她就一个人这么自斟自饮。

　　没过多会，夜风的门被推开。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程知没抬头，随口说。

　　但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因对上来人的目光。

　　走进来的是捧着一束花的陆随。

　　粉玫瑰，花语是——初恋。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跟同学玩到很晚吗？”她随口问，而后起身去清洗杯子。

　　再回身，便见…陆随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开口郑重其事道：“可不可以，跟我谈一辈子恋爱？”

　　程知恍惚了下，他这是…突如其来的求婚？

　　陆随面上带着复杂情绪，有近乎虔诚的真心，和不可忽视的期待，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喝多了的冲动之举。

　　尽管本能讶异，但下一秒程知嘴角含笑开口：“关于答案，你知道的，我愿意。”

　　她是完全不知道陆随今天有求婚打算的，所以自然是没有一点准备，但尽管有片刻诧异，心底实则却不意外。

　　因为这几年里早已无数次确认他们彼此相爱，所以这种事无论在哪天发生，她想，都是水到渠成。

　　在店里被陆随抱着亲了会程知红着脸关店，又被他吐槽“姐姐还是这么爱脸红”。

　　夏夜晚风吹过一年又一年，又一年夏天开始，程知依然坐在陆随单车后座。

　　她侧坐在后座，一手抱着花束，一手环住陆随的腰，忽而福至心灵，开口问道：“如果，你现在回到十八岁，你想做什么？”

　　陆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力蹬了几下踏板，让自行车加速冲下一个缓坡。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程知的手抱他更紧。

　　“在你店里喝醉酒。”晚风里，陆随声音带着笑意，“然后强吻老板，自我介绍说，我是你未来老公。”

　　“想得倒美。”程知靠在他后背，“如果我穿越回去，就在店门口贴上‘陆随不得入内’。”

　　“那我就要变成小狗了。”陆随故作委屈，“只能每天蹲在店门口，等好心的漂亮姐姐给我扔骨头。”

　　晚风继续吹拂，单车继续往前，好像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单车停在小区楼下，待车子停下后，路灯下，程知出声唤他：“陆随。”

　　“嗯？”

　　“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陆随转身看她，眼睛在路灯下像盛着光亮，伸手抚上程知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她眼下的皮肤：“以后会更好。”

　　他们步入楼道，一起在楼梯间等电梯下行的时候，看向身边人，程知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不由想起从前，他们最开始相遇那天，他就站在这里说他不是坏人，让她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

　　自己就是这样，进入到了他的世界。

　　想到这程知心仿佛化成一滩水，将彼此牵着的手抓的更紧。

　　回家后程知在洗漱台前卸妆，陆随靠在一边忽而开口：“姐姐，我想把九楼的房子卖掉，然后跟同学创业。”

　　“嗯。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做得开心，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她没问过陆随以后打算做什么，职业规划之类的问题。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在条件允许的范畴之下，在不违背法律道德做人底线的前提下，是可以只追求开心这一件事的。

　　“真的怎样都可以吗？”陆随俯身，同她几乎脸贴脸，“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秒，便贴上程知的嘴唇。

　　程知没有困意，洗漱后窝在沙发里，墙上投屏着一部老电影，陆随很自然地把她搂在怀里，程知心思也没在影片里，权当个背景音。

　　“为什么是今天？”她开口问。

　　“因为，今天是我毕业嘛，就是真的要长成大人的日子。”
　　“我在还是‘小孩’的年纪确认自己喜欢上你，所以，在告别小孩时代的这天求婚。”

　　程知听闻他口中这一套大人小孩论的仪式感，摇了摇头。

　　“谁说毕业一定就是百分百的长大，哪儿有这么泾渭分明的楚河汉街，就连科学研究都表明，人的大脑都要三十岁才完全成熟。”
　　“所以，就带着小孩一起往前走吧，时不时让小孩跑出来会儿。”

　　每当她想到在他可以做孩子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孤单单，没有被大人当孩子陪伴着。

　　就觉得，他应该拥有多任性一会的权利。

　　“姐姐才是小孩呢。”陆随把她圈在臂弯，“早上睡不醒的时候，半夜说梦话的时候……”

　　程知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梦话了？”

　　对方不回答，继续自顾自道：“还有…姐姐喝了酒亲我的时候。”

　　“都可爱得不行。”手指点在她鼻尖。

　　夜色已深，带着对戒指环的两人，在更悱恻的缠绵后睡去。

　　程知半夜醒来，感到肚子空荡荡的。

　　聚会时她在一堆陌生人中间没吃多少，后知后觉这会真的饿了。

　　见身边人还睡得熟，她轻手轻脚从陆随怀里抽身，打算到厨房冰箱里摸片吐司吃。

　　程知就这么坐在黑暗里啃面包，猛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差点把吐司片扔地上。

　　“姐姐饿了？”陆随直接抱起穿着睡裙的女人，放在自己腿上。

　　程知靠在他怀里，点头。

　　“怎么不吃点热乎的，我去给姐姐煮碗面吧。”

　　“不用了，我就垫垫肚子。”

　　陆随点头，指腹擦去她嘴角的面包屑，“姐姐吃夜宵怎么不叫醒我陪你，一个人在这儿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老鼠。”

　　“还不是怕吵你睡觉。”

　　“反正都毕业了，明天也不用早起。”他低头在她刚咬过的面包那儿咬下一口，“陪姐姐最要紧。”

　　“毕竟，人和人能一起吃的饭是有限的。”他又开口，像是下定决心般袒露心声，“其实，刚认识姐姐的时候，我想的就只是…多跟你吃几顿饭而已。”

　　程知也直言：“我当时只是觉得，如果拒绝你实在太残忍。”

　　“爱的开始就是心疼，姐姐，承认吧，你那时候就爱上我了。”他俨然一副得意神色。

　　“胡乱得意什么…”程知咕哝着，在他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岔开话题，“毕业旅行有计划吗？”

　　陆随压低声音，凑近程知耳根：“姐姐难道不应该问蜜月旅行吗？”

　　“这对吗？”程知杏眼圆睁。

　　“不对吗？”他丢出反问句，而后勾出个笑意，“老婆。”

　　两个字叫出口，拖长音的声调更显得缠绵。

　　“谁让你这么叫的。”程知红着脸推开他，却反被打横抱起。

　　“难道姐姐还想反悔？”
　　“就算你想，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哦。”

　　程知揪住他睡衣领口，“要不要去屋顶看月亮？”

　　他们踩着铁梯爬上去。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散落的星。

　　程知仰头，看见一片云正缓缓遮住月亮，叹了口气：“月亮真不给面子。”

　　“你闭上眼睛，倒数三秒，我就能让它出来。”

　　“合着您是古希腊掌管月亮的神是吧。”

　　程知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顺地闭上眼睛。

　　3、2、1……

　　有风吹过，掀起程知耳边的碎发。

　　“月亮出来了。”

　　吻落下的瞬间，时间失去意义，世界缩小为唇齿间的方寸之地。

　　程知睁开眼。
　　她的瞳孔变成了月亮本身，足够让整个宇宙的潮汐为之震颤。

　　夜还很长。
　　未来也长。

　　他们还有无数个有可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