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十年》蓝砗磲

2、打架

　　原来这三人都是高二的学生，黑皮体育生叫罗浩轩，几人是邻居兼发小，打小就极为亲密无间。
　　正值暑假，便琢磨着挣点零用钱。
　　因为接连几日生意都不理想，方奕便想出这“美男计”，好不容易说服江壹伶配合她，竟然大获成功，一下午收入颇丰。

　　林晗听着有人叫她，有点迷茫的道：“你是叫我么？”
　　声音轻柔软糯，带着点南方口音。

　　江壹伶声音清亮，带着独特的少年音色：“过来了解一下，很划算的。”
　　他生的极好，是那种不顾人死活的硬帅，那双浓墨重彩的眸子盛着笑意望向她，当真是看谁都深情。

　　林晗有些呆，思考半晌说：“我不做美甲的。”
　　方奕看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做，但是也没抬脚就走，便趁机道：“你可以先看看款式，万一有喜欢的呢！”

　　她微微踟蹰，最终说道：“好吧。”
　　便来到摊位前，似乎懵懵懂懂的，不太懂得拒绝别人。
　　方奕心中暗喜，按照经验，这种类型的顾客最好“忽悠”了！

　　江壹伶把宣传单递过去，林晗坐下认真的看着。
　　“给你介绍一下，图片上的都可以做，”他随后指着最贵的一款，语气亲切：“其实这个就很好，很适合你。”

　　“哦……”

　　小姑娘长得挺乖，就是说话慢吞吞的。

　　看林晗半天没有下文，他便又指着下面那款：“你要是觉得贵，这个款式性价比很高，效果也不错。”

　　“哦……”

　　又等了半天还是没回复，只得道：“还有纯色的。”
　　林晗低着头认真的看宣传册，没答话。

　　江壹伶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做这个美甲“销冠”，对面又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不禁耐心耗尽，语气不耐：“你到底做哪个啊？”

　　“啊？”
　　林晗抬起头，对面的少年逆着光，微眯着眼打量着她，眼尾狭长，
　　落日的余晖在少女的脸庞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她的脸上全是莫名其妙。

　　林晗缓缓把宣传册还回去，很礼貌的说：“谢谢你的介绍，我都了解了，每个款式都很漂亮。”
　　江壹伶挑眉：“所以？”。
　　林晗很真诚的直视江壹伶道：“所以我刚刚说了呀，我不做美甲的！”

　　“……”

　　某“销冠”的职业生涯迎来首个滑铁卢。

　　江壹伶一副吃瘪的表情，罗浩轩没忍住爆笑出声，他搭着江壹伶的背，低声耳语道：“看吧，也不是每个人都吃你们这一套。”

　　方奕无语极了，这个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的，却耍他们跟逗狗似的！

　　江壹伶其实对这事无所谓，他伸了个懒腰，扭头对方奕说：“你饶了我吧，我真尽力了。”
　　方奕把宣传册收回，叹息一声，无奈道：“好吧好吧，收摊收摊。”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被陆续装到一个整理箱中。

　　方奕收拾半天，抬头看到林晗还一脸无辜的坐在这里没走，心中恼火，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姑娘，你再这样赖着看帅哥，可是要收费的喔。”

　　林晗站起来，拉过行李箱，声音温温柔柔：“我是想问下路，看你们在忙，请问……”
　　她拿出手机，慢吞吞的开始找地址。

　　方奕放下手头的东西，狐疑的打量着林晗。
　　小姑娘看起来是真乖，却这样消遣他们！果然人不可貌相，便不客气道：“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别人吧！”

　　林晗似乎有点无措，她向旁边张望一下，周围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她样子呆呆的，有点可怜，方奕又心软了，改变主意：“算了，你要去哪？”

　　林晗便照着手机里的地址，一字一句的念道：“绿桃巷53号1单元……”

　　江壹伶拿起一瓶气泡水，看到是黄瓜味的，就一脸嫌弃的放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你往东一直走，过两个路口……”

　　“东？东……是往左走还是往右？”

　　江壹伶静静的看着她：“你是路痴啊？”

　　罗浩轩笑得不行：“你这不废话嘛，她要不是路痴，她又怎么会迷路？”
　　方奕也跟着笑，却无意间对林晗语气温柔了不少：“你是外地的吧？要是不着急，等我们一会，顺路一起走吧。”

　　林晗默默的在一旁等着，那三个同龄人一边收拾一边嬉笑闲聊。

　　本来就快要收拾完了，江壹伶却突然僵了一下，另外两人也发现气氛不对，一抬头，远远的，一个中年男人往他们这儿跑，看着约莫四十出头。

　　他似乎有什么急事，看到江壹伶这才吐出口气：“壹壹……我就知道你在这！”
　　江壹伶一贯略为淡漠的表情裂开，警惕的看着他，露出明显的嫌恶。

　　中年人看看后面，紧跟着俩男的。他想把手臂搭在儿子身上，却被江壹伶躲开了。
　　他讪笑：“爸爸摊上点事，手头有点紧，儿子，我知道你有钱，父子连心，你无论怎样……你帮帮我。”

　　江壹伶听的只想笑，又因为恶心，实在笑不出。

　　自从上学期做家教赚了点钱被他发现后，就没消停过！
　　别人的家长都是生怕孩子钱不够花，他倒好，想法设法的给要走！

　　之前都是用骗的，这次来搞偷袭！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跟过来，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江壹伶，“他是你爸？”

　　江壹伶抿着嘴没吭声。
　　另一人上前一把揪住江晓斌的衣领， “那正好，”他说着把江晓斌拎到江壹伶面前，“他！睡了我媳妇儿，这事儿不算完！”

　　江壹伶嘲讽的笑笑，心想：不算完？难道要让他老爸多睡几次才可以？

　　江晓斌捂着前襟，讨好的笑道：“哎呦，哥，你轻点，轻点。“
　　他皮肤松弛，神态猥琐！但是细看五官，依稀能分辨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帅哥。

　　绿帽子踹了江晓斌一脚泄愤，然后叼了根烟，吞云起雾起来，他睨着江壹伶：“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
　　江壹伶戏虐开口：“我又没睡你媳妇儿，我解决个屁？”

　　他把烟头扔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大声道：“你怎么说话呢！你以为跟你闹着玩呢！你老子被我捉奸在床，给我写了三万的欠条，父债子偿，明白吗？”
　　气质整的很社会。

　　江壹伶却觉得很好笑，江晓斌在外面有无数债主！
　　他偿的过来么？

　　于是他真情实意的建议说：“要钱确实没有，要不你干脆打死他吧，起码还能出出气。”
　　绿帽子：……
　　江晓斌气极，怒骂道：“□□崽子个白眼狼……”

　　绿帽子这么多年都没离婚其实早就习惯了！不过感觉对面几个小孩儿，好吓唬，或许能诈点钱出来。
　　没想到对方还挺老道，跟个滚刀肉似的。

　　江壹伶丝毫不理会几人，继续收拾美甲摊的东西，方奕见状也去帮忙。

　　绿帽子看了看胖子，有点犯难。
　　江晓斌这个怂货内裤都被他俩翻遍了，是个实打实的穷逼！又不能真的打死他！
　　大老远过来，难道就这样算了？

　　胖子看着方奕在那收拾，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心想这一天干美甲应该也不少挣吧！

　　这边方奕正把美甲灯往袋子里装呢，没想到胖子突然大剌剌的直奔她的包来了，连点前奏都没有，非常直接。

　　方奕先是懵逼，反应过来当然不肯撒手，不可思议的说：“几百块你也抢？穷疯了吧！”

　　胖子听说居然有好几百，拽的更起劲了，“拿来吧你！”

　　“草！”，罗浩轩怒骂一声，忍不了一点。他一记勾拳砸在胖子的面门上，虽然只使了三成力，胖子的鼻血还是汹涌的冒出来，番茄酱似的糊了一脸。
　　他踉跄着倒退几步，撞上美甲摊，当即桌上的东西乒乒乓乓散落一地，真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绿帽子松开江晓斌，赶紧过来拉架。罗浩轩以为他不服，把方奕挡在身后，撸袖子：“早就看你俩不顺眼了，小爷正好没打爽，你送上门来正好。”
　　“打人还这么狂，报警，”绿帽子扶起胖子，指着他颤声道：“我跟你说，这事儿咱们去警局说。”

　　关键时刻，江壹伶按住了随时都要再次爆冲的罗同学。
　　他拍拍同伴的肩膀以示安抚，不忘冲对面道：“敲诈勒索、抢劫未遂，我正怕你跑呢，你赶紧叫警察来！”

　　“我怎么敲诈勒索了？”对面刚按下110，顿了顿，有点懵。

　　“你那张欠条就是证据，”绿帽明显不服气，“可是他睡我老婆……”江壹伶冷静打断：“你可以离婚，你可以诉诸法律要求补偿，但是强迫他写欠条就是敲诈勒索，铁证如山，够判个几年了。”

　　绿帽子想找江晓斌说理，没想到江晓斌早就趁乱跑了。

　　胖子指着罗浩轩，愤慨道：“那他也打人了呀！打人不犯法啊？”
　　罗浩轩瞪着他：“打的就是你这个杂碎，欺负女……

　　“什么打人，明明是见义勇为。”江壹伶不紧不慢的打断好友。
　　“你放屁……”胖子怒了。
　　“再说他未成年，打你也白打。”江壹伶淡淡的补充道。

　　这句话像一声响雷，彻底炸毁了两人最后的防线。

　　原来这几位就是传说中无敌的未成年人！
　　惹不起！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罗浩轩还在摩拳擦掌，“靠，真是便宜他们两个了，早知道多打两拳，反正我未成年，打人也白打。”

　　江壹伶很无语瞥了他一眼，“这位活爹，你17了，属于完全刑事责任年龄！”

　　换罗浩轩一脸懵了“那你刚才说——”
　　江壹伶真怀疑这家伙长脑子就是为了显身高吧！“我忽悠他们的，这你也当真？”
　　罗浩轩：……

　　方奕看到江壹伶手心有一道伤口，正往外渗血，“你这怎么了？”她关心的问。

　　江壹伶看了一眼手掌，他之前生怕罗浩轩冲动闯出祸事，急三火四的过来拦他，不小心手被划破了。

　　无所谓的说：“哦，没事，刚刚不小心被桌角划得。”

　　方奕担忧道：“这个需要处理一下，别感染了！要不还是去趟医院吧。”
　　江壹伶：“真没事，小伤。”

　　他想了想，沉默了一会，然后神情有些不自然：“以后我爸的事儿不用你们管！我自己能处理好，咱们收拾收拾走吧。”

　　几个人吵吵嚷嚷都没有关注散落的美甲设备，这时才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把散落的东西都归拢好了。

　　林晗就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有一双干净的杏眼，静静的呆在那，像一只漂亮的猫咪。

　　江壹伶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她眨眨眼睛，想了会儿，似乎觉得很不理解：“不是说好一起走的么？”

　　方奕很无语：“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刚刚都打起来了你还不赶紧跑？没看到那群人丧心病狂到连女生都打么？万一你再受伤了，算谁的？”

　　林晗眨巴着眼睛，似乎好半天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方奕实在没心情理会她，“你自己找找路吧，我们还有事儿，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林晗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早就已经不凉爽了的黄瓜味气泡水，表情没什么变化：“哦，对了，这个给你。”她把气泡水递给江壹伶。

　　江壹伶注视着她却没接，这女孩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那双美丽却无神的眼睛里暗藏着的某种情绪，他太熟悉了！
　　他猜测那个女孩一定正在经历着什么，或许是亲人的离世、或许是家庭的重大变故？
　　江壹伶挪开目光，他生性冷漠，暗暗自嘲：她怎样又关我屁事！

　　正要走，但是很奇怪，她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却莫名其妙的在他眼前晃啊晃啊。
　　内心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他顿住脚步，回头。

　　“算了，送你回去！”

　　方奕和罗浩轩拎着东西，很吃惊的看着江壹伶，这家伙可是从来不多管闲事的！今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